玄烨与福全站聊闲话“听说最近你奶麽的个哥儿前些日子进宫来了,可是真的?”玄烨点头“原是唤曹寅的,见过几次,如今应该两岁多了,他阿玛去索尼家当侍卫了,孩子没人照看,就跟苏麻喇姑说了声进宫来过几天。皇奶奶说等他再略大些,让跟着我做伴读。”“现在何处?我们去瞧瞧吧!”福全原是小孩子心性,宫里的小孩子不多,能玩到一块去的更是少之又少。听着有新鲜事儿,立马俩眼放光。“我也不知他现在可在宫里,若不在到不白跑一趟了!”玄烨心中稍稍有些不乐意,好不容易像苏麻喇姑请到假,他想见曹寅随时都可以,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连话都说不清的小娃娃身上。
福全的玩心重,看出了自家弟弟的心思,便走到了静兮身边“静妹妹,我得知一好去处!跟哥哥去看小弟弟好不好?”静兮听着两眼放光,心内欣喜,一口就答应“好啊!好啊!”玄烨看着这情景,实在沒奈何!只好快步上前,拉着静兮的手,往乾西四所走去。
乾西四所离御花园并不算太远,眨眼的功夫便到了。
到了目的地,静兮反倒认生了,躲在玄烨背后怯生生的打量。因为这间是特别腾给汤嬷嬷的,所以布置很简单。只有几张椅子,简单的一些字画。进了内阁,便见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娃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养的白白胖胖的,令人喜欢。孙嬷嬷见着这一群人来了,忙请安去拿茶点。我们三个人便围着娃娃坐下,他好像是认得玄烨的,扯着他的衣服咿咿呀呀的叫着,也不知他在说什么。我们看着玄烨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福全不给面的大笑着,静兮原想笑来着,只是不好意思,见福全笑了,便也咧开了嘴。
玄烨的脸‘唰‘的红了,死命盯着眼前笑得毫无形象的俩人。我见汤嬷嬷进来了,有所收敛,嘴用力抿着,可是看着玄烨憋的通红的脸,想扯开曹寅的手却又没办法的样子,双肩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玄烨把静兮的动作看在眼里,只觉得比大笑起来更加气人!眼睛里冒出了一丝火意。
孙嬷嬷瞧着不对,立马抱起曹寅,召乎阿哥和格格吃点心,便出去了,留着他们三人在房间里。
福全一点都不放过拿玄烨打趣的机会“怪不二弟不肯领着我们来,原来是想一人专有啊!”玄烨一听这话脸都气白了,心中得觉丢脸至极,哼了一声便出了屋子。徒留福全‘哈哈’的大笑声。静兮原也只当好笑,见玄烨甩脸子出去了,忙跟着跑出去。可哪有玄烨跑得快,怎么也追不上,一不留神竟往前栽去,眼睁睁的看着玄烨的衣摆消失在转角处。快入夏了,自是穿的少,只见手肘蹭破了,血慢慢地涌了出来。想爬起来,却忽觉脚腕处一阵刺痛,又跌多下去。静兮不认路的,只感觉四面都是树、假山围绕着,有风吹过,阴冷的吓人。这条路不常有人走,天慢慢的黑了,想起以前看到的鬼神之说,心内害怕,竟哭出声来。
玄烨是知道静兮跟在身后的,便跑了一段,便不跑了,可是等着等着还不见她的身影追上来,想她又不认识路,便急急地往回走。
走了不远,便见到静兮跌坐在地上抽泣,忙上前去扶起她。只见手肘有点点血丝渗出,脚上也肿出一个大包。一下子也慌了神。眼看晚霞红透了半边天,连忙背起静兮,挪着步子朝景仁宫走去。静兮歪歪的靠在玄烨的背上,慢慢的,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玄烨虽已经开始习武,打布库。但背着的毕竟是个人,不敢有丝毫闪失,渐渐的,体力有些透支,额头上冒着汗珠,脸上也泛起潮红,吃力的走着,背上已经全部湿透了。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屋檐,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步伐。
“怎么了,这才出去一会子,怎么就成这样回来了,你们干什么去了?”纤傃刚想派人去寻,便见玄烨气喘吁吁的背着静兮进来,连忙起身,打发宫女去拿药膏,心疼地问道。玄烨把静兮放在椅子上,悢仪等小丫鬟连忙端着脸盆,药膏进来。兆函上前帮静兮清洗伤口,原还察觉不到痛,现在兆涵帮着挑石子,只觉如针在挑肉似得,可再看看纤傃紧皱的眉头,也只好咬了咬牙不吭声。
玄烨胡乱抹了一把脸,就上前看着兆函上药。纤傃看着静兮脚上已经肿了好大一块,已经开始微微发青了,担忧的开口“静儿你疼不疼,我看这伤不轻,要不还是去请太医来看看吧。”玄烨听了这话忙附和“是呀,别万一烙下什么病根,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兆函好不容易清洗干净上了药,惹着疼,转了转脚踝“不用了,只是皮外伤,姑姑表哥也不用担心,没伤到骨头就没事儿!过几天就好的,只是要麻烦兆函姑姑每天帮我上药了。”一脸的故作轻松。
纤傃见静兮的脚还能动,便知道问题不大,也放了心“在姑姑这儿还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们今天这是去哪儿疯玩了,也不仔细着些!”
见纤傃问起缘由,玄烨低着头,刚想回话。便听静兮开口道“姑姑,反正已经没事了嘛,我们刚刚就在御花园里头赏花,看见那树上的杏花开的正好,想去摘下来玩儿,我一不留神就摔了一跤,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的,姑姑别的担心,这会子上了药,过俩三天就见好了。”纤傃听着也觉得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的,想来就算真是俩孩子打了架自己恐怕也是舍不得责罚玄烨的,问一问不过是过下场子,若是以后弟弟问起来也好开口,现在看来应该无事了,心下放心了大半。
玄烨听了这一番话,暗暗吃惊,抬头便看见兮儿正吃着桂花糕朝自己做着鬼脸,一时间心内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晚膳刚上来,就看见汤嬷嬷寻着到了景仁宫,今儿个顺治不知怎么忽然有了闲情,这么晚了,还要把在学的阿哥召集到御书房,来考一考学问,现下正等着呢。纤傃瞅着都到晚膳时间了,还未进食,心疼玄烨也没有办法,塞了几块黑糖栗仁糕给他,万般不舍之下还是让他去了。
玄烨心里记挂着静兮的伤,嘱咐了宫女几句才跟着汤嬷嬷出了景仁宫。
今天倒是中了邪,吃了几块糕点便没了胃口,早早的就回了房。
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脚踝处火辣辣的疼,虽然张嬷嬷垫了几块毯子在脚下,可还是不顶用,脚下跟火烧一样。下了床一颠一颠的想去找清凉膏,却不知道被兆函放在了什么地方。坐在炕上静了会儿,想着与其睡不着浪费时间,不如找点事儿来做做。小心翼翼的移到书案旁,随手打开一本书抄起来,才写了两个字,便想到上次玄烨写的《金刚经》,想到他被我戏弄的样子,忍不住自己笑起来。
翻开小册子,看到他写的字字前后对比,果真是比自己好上百倍都不止,拿了张宣纸对着描摹起来。我想我应该是个不合格的徒弟,写着写着就分了神,连墨迹点落在宣纸上也不知道。‘字如其人’古话是不错的,玄烨的字修长,挺拔说像董其昌,细看则不然,它独有一份霸气,潇洒之感,虽然下笔还显稚嫩,但日后必是一手好字。想着想着,竟想到进今天玄烨背我的样子,其实我早醒了,却没有动,除了在府里,阿妈额娘抱过我以外,玄烨是第一个…脸慢慢的红了。
忽然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宣纸上早已不成样子了,随手一揉扔进炭炉里。把抄的半本《金刚经》收好,又拿了本小册子,从头开始抄。
夜已深了,却不困,抄着抄着,到忘了时间,也不只是几更天了,晕晕乎乎的到睡过去了。
第二天张嬷嬷端着洗漱盆子进来,便看到静兮竟坐在书案前睡着了,忙上前推醒“哎呦我的好格格唉!您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呀!要是伤了风可怎么办,昨儿老奴明明是看着您上床的,老奴就睡在外边儿,要什么您跟老奴喊一声就是了,怎么就睡在这儿了呀!”张嬷嬷也是怕受责罚,一席话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不碍事的,您也别告诉姑姑,不让她们知道就行。”张嬷嬷自是巴不得,忙应了下来。
今儿没什么事儿,兆函帮上了药,就一直躺在榻上懒得动,想起来昨儿捡的茉莉花,便拿了针线挑了淡红色的串了起来。
纤傃看着窗边的金心吊兰开的好,想起静兮,便让司澜拿了一盆往西厢房走来。把吊兰给了张嬷嬷,绕过屏风,看见静兮正串着茉莉花,便也拿了针线串起来。静兮抬头见是纤傃,福了福身“姑姑怎么来啦,这花儿是我昨儿在御花园里摘的,本来还想着串个手链儿,送给姑姑呢!”纤傃听了这话倒笑了“跟我还客气什么呢,什么送不送的。你的脚可还疼?”“兆函姑姑刚给擦了药,这会子凉凉的,倒是不怎么疼了。”“静儿啊,这宫里,在姑姑这儿是最安全的,出了这景仁宫门,大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说着说着,纤傃串茉莉花的手就停了,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纤傃略显苍白的神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想起来的时候,或悲;或喜;或感叹;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晓得。静兮偏着头,想说话也找不到由头,想了会儿,又低头,默默串起花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