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袅袅,是火烧出来的烟。
一六岁左右的女童躲在木箱之间,那烟顺着木箱空隙流入木箱;女童措不及防,捂着鼻低低呛了几下。又抬起头来,从那狭小的缝隙向外看去。
——一片刀光刀光剑影,几名身着黑衣之人手中握剑,那剑轻挥几下,便带走一条人命;再挥几下,又是一条人命。
哀嚎不断,鲜血四溅。女童死死抓着木箱上的板,双手打颤。她目视前方,只觉得眼前愈渐模糊,胃里不住一阵翻腾,险些呕吐出来。
又是一剑,那剑与木箱离得极其近,几滴血溅在女童脸颊,女童呆愣般朝下一看,箱子前一个人头——瞪直着眼睛,嘴还张开着,冒着血。
“娘,娘……娘……”女童记着别人叫她不能开口,这时也破了功。施施然张着嘴,泪顺着脸流,嘴里就这么一个字。
女童这么一出声,那不远的剑忽的就停了几秒,然后那握剑的黑衣人皱了眉:“那箱子里似有声音,等会要去看看。”
“哪能有什么人,不过去瞧一眼也并无不妥。”另一人回了他一句。
一听这两句话,女童才突然惊觉发声,立即伸手去捂嘴。
她在那呆坐一会,双目又渐渐有神起来;蹬着腿一下坐直,猛然伸手打开那箱盖,跨出箱子跌跌撞撞拔腿就跑。
身后好像立即跟来了什么人,她不敢回头,也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就低着头鼓足了劲跑。她跑进了山林里,跑着跑着,一抬头,眼前恍然成了微带着些许杂色的一片空白。
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又向前跨去一步——方才发现脚下没有了路。
然后竟才想起,方才的那一片空白,是阴雨蒙蒙的天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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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冷汗流了满身,千猛然睁开眼,双手一撑便坐起身来,睫毛低垂,微微失神。
片刻她才攥了攥被子,轻轻抬手撩开眼前盖住床的素白帘帐。床对面便是一窗,月的光像水的涟漪般透过那窗,在地板上拉了几条长条状的光。
她看着那窗,又伸手掀开那绣着几种花儿的被,只着了一件里衣,就慢慢走到了窗前。
夜深得深沉,窗外一片昏昏沉沉。夜风微冷,她忍不住将手伸进袖口中摸了摸——匕首锋利的刀刃在她指尖轻划,她仿若眷恋般又抚了几下。
她又想起方才梦中那火,和那火带出来的烟,一点一点的,慢慢的……越来越大。当然,还有那刀光剑影。
指腹微收,她轻轻带出那把藏在袖中的匕首。见它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凛冽的光,她又微转手腕,收回那匕首;又抬手随意扎了下乱发。
随即一推窗门,双脚轻点,纵身一跃女童便靠那力落在屋檐,开始快步移动起来。她走在瓦砾上仿佛燕儿般,只有微微的窸窣声。
世子所住之处与她本也距不远,几步路便到了。
她悄悄落于地上,又靠在窗边细细听了会。直到确定世子是确实睡了,她才又紧了紧手,翻身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