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绝恋,黯自销魂。院内那棵粗大的老梧桐,据说已有千年的树龄。我想,如果六七个成人才能围抱过来的老树被拦腰折断,凸显出来的年轮定然像迷宫一样,一圈套一圈,密密麻麻,没有出口,令人心生敬畏。人的轮回,是否也如树的年轮一样,这一世被前生的种种牵绊,想逃,却死死地被禁锢在里面,永生永世都在残留的执念与罪恶里旋转。人有七情六欲,多情者如一江春水,江有两畔,处处留情,却终不得自己的归宿,多欲者若白日焰火,妄想持久昳丽,却终是神形俱灭。佛曰: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每一种经历都会深深的牵动人心,那种感觉不生不灭,无死无休。这一世,我想跳出轮回,不想再受七情六欲的折磨,于是便将魂魄依附于萧家大院里珍藏的一把二胡上,冷眼去看人世间的繁华与荒芜。民国年间这一天,他来了,但是并没有看我一眼,但我仍旧注视着他。浓密的眉毛,清澈空灵的双眸,带着一种欲语还休的惆怅,他是郭家的三少爷,郭少筠。三年前他前去西洋留学,身上那种满腹经纶却毫无书卷气的味道,的确与众不同。三年前,他将沉睡的我亲封与雕凤琉璃橱,三年后,已经苏醒的我满身尘埃,他却对我视而不见。也无妨,今生我只是一把二胡,只为看人生如戏,眼中不再有一丝温度。树,凋零的好快,或许这次凋零,明年就不会发芽了吧,难道它不累吗?他回到了这个离别以久的小镇,令人习以为常的是,就算是太阳当空,也是水汽朦胧的,何况今日看不见太阳,小桥流水那端,他疾步走来,犹如一幅水墨画,淡雅却带着一阵悲伤和仇恨。或许,我猜到了缘由。他爱的那个女人叫温琴,是痴梦居的头牌。温柔貌美,擅长弄琴。据说,她可是千金难买一拨弦,万亩难换一回眸。可就在三年前,少筠带着我前赴痴梦居,他竟用二胡拉了一曲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那种浓烈的爱慕化成了声声感伤,我知道我这把二胡的音色远不如绿漪琴音色好,但却奏出了不同的感觉,让温琴不但回眸相望,更是抚琴和乐,或许,那便是一见倾心。可是好景不长,已经私定终身的少筠被当时已经接手郭家问闲茶庄郭少雄得知,茶庄名曰问闲,可这一代少东家可并非等闲之辈他以“有辱祖训”之名多次将郭少筠关禁闭,甚至以逐出祖籍为要挟断绝他与温琴的来往,毕竟在这个制度森严的家族里,娶青楼女子为妻,是有辱家族清誉的事情。“少筠,你可有悔意?”这是郭少筠被关在地下室的第三个月。“琴瑟和鸣,相濡以沫,无悔。”只因这一句,他便被送往西洋留学,说是留学,实为流放。从此便与温琴断了联系。痴梦居,临近码头。温琴看尽世间人来人往,也看懂了人间繁华亦是荒芜。但是,郭少筠却像是长在她心里的一棵梧桐树占据了她的所有。三日不见,心所思,三月不见,倦梳头,三年之约,水东流。温琴自少筠走后便不再见客,她将以前赚来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全部抵给了青楼为自己赎身,可以她当时的身价,她还差三千两白银。于是她做出了这一生都要后悔的事,在少筠走后的第二个上元节,她出任了花魁。在痴梦居中自己却做着一个痴梦,她傻傻的幻想着她优美的琴声,动人的舞姿,可以再次唤回他的少筠,可惜她错了,上元佳节,家人团聚,不但少筠不会来,别人也不会拿钱赎她,因为没有人可以花三千两白银来赎一个心里已经有了他人的青楼女子,尽管她倾国倾城。唯有郭家可以拿出三千两白银,只可惜不是萧少筠。这一日,温琴正与姐妹们放河灯,雨落霓裳,泪拆两行。“温琴姐,你写的是什么字啊?”“三世烛短,两世情长,山海茫茫,毋负思量。”河灯入水,风吹瞬灭,墨笔浸江,梦破难辨。这时,郭家派人来了,三千两白银,此外还有凤冠霞帔。全镇都张灯结彩,烟火冲天,礼乐奏响,郭家用了如此铺张的仪仗来接她,让她感到有些紧张,一身红色嫁衣的她,坐在迎亲的小舟上,看着满天的烟火,想象着少筠为她掀开盖头的那一刻,她想好好的看着他,把三年的都看过来,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都画在心里。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小舟便划到了郭家大院的的门前,她被喜娘扶上了岸,走过石桥,跨过火盆,走进大厅。温琴心里仍是万分忐忑,不知见到少筠那一刻,她会做出什么。她紧张地抬了抬头,四周站满了人,站住向前看去,虽是隔着盖头,她也看到了主座上的萧少雄和大夫人,但是他二人并没有面露喜色,而是越发严肃,四周的人的嘀咕声也越来越大,并不是什么祝贺类的词句,而是一句又一句的疑问。突然,从大厅后面走出了一个抱着木偶的男人,木偶的身上贴满了黄表纸,老人们说,纸上写的是死去之人的生辰八字。男人站到了温琴旁边。“今日本是二少爷大喜之日,不料身患重疾,以木偶代行夫妻之礼。”“哗!”温琴一听此言,立马拽下盖头,瞪着抱木偶的男子吼道“少筠在哪里,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出来?”“咚”她被喜娘踹倒在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就这样,温琴跟一个木偶行了礼,被拽的披头散发的她被强行拉往萧家后院——祠堂。皓月当空,寒风呼啸,吹灭了漫天烟火,却吹不醒了一厢痴梦。比起大厅的红烛摇曳,灯火通明,祠堂就显得格外,阴森恐怖,甬道两侧悬挂的不是喜庆的红绸,而是一条条白绫在寒风里飘荡,像是一只只惨白的手向温琴招摇,大厅里满屋的喜字,在这里却换做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奠”字。是谁死了?难道是少筠?她瞪大了眼睛,一颗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流下,她怕极了。祠堂内摆着一口棕红色的大棺材,好大好大,甚至可以放两个人进去,她不敢说话,一动也不敢动,她努力地移开视线,四周的白烛放肆地流着蜡油,一滴两滴……好像要凝固住她的心脏,她不敢呼吸。心跳好像也被融化掉了,听不见声响,她想哭,但是已经哭不出来了。“二少奶奶,真不巧本来想请您过门给二少爷冲喜,没想到二少爷没这个福,今儿一早就咽气了。”抓他来的那个人一脸诡异的对她说,“现在只能麻烦你在这儿跟二少爷圆房了。”“不!不!”现在温琴只能喊出这个字,因为她好怕。“开棺”两个小厮将棺材盖抬开,棺材里躺的不是郭少筠,而是他的二哥郭少坤,的确,死的人从不是少筠。温琴一看,棺材里的人面色苍白,嘴唇黑的发紫,手上的指甲盖也甚是乌黑。她大口大口的喘气,费力地不去睁眼看他,但在她的脑海里,那个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睁得很大,扯着嘴角,直直的坐了起来,伸长了手要将她带进棺材。“啊~”她尖叫的昏了过去,然后是否被带进棺材就不知道了,郭少筠很快便回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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