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坐了片刻,南木也便离开了。
玉九儿看着他步履匆忙,身影似乎消瘦了一些,她心中划过一丝担忧。
看着桌上那只剩了半杯茶的杯子,她的眼眸也一点一点暗淡下去,这间医馆,也只是南木也时不时的来一下,喝上半杯清茶便又去了,本以为开医馆能光明前途,可是......出师不利对她来说是一大打击,她仿佛都能听见玉青鸾的嘲笑,还有将军府里那些人的指指点点。
玉颜山不惜代价的与镜夜做交易取她性命,她凭什么,要让那些恨她入骨的人如今还那么春风得意?
想着想着,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她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可能太过短浅,只放眼于这间医馆,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脑子里同时出现南木也的落寞背影,感觉形单影只的他,与她何其相似,她不由得一股子躁动的狂热腾起,鼓动着她不安分的心。
权势,对于任何人都是无比受用的东西。
她也知道皇帝赐的这间医馆,无非也就是想了了她与南木也之间的恩情,若是皇帝真看中她,自然会留她在宫中封个什么官职,可是,他并没有。
若是没有权势,她单单就是流落民间的一介草医,怎能耀武扬威?
如此想着,剩下的半日,她却是不想开门营业了,需要细细琢磨一下,如何实施大局计划。
于是便将房门早早锁上,自己去了内室。
进了房内,她看到那袋搁置在床头的银钱还静躺在那里,瞬时觉得这五十两银子先前让她心里激动澎湃的那股子热情完全消失殆尽。
她走过去,将银钱拿起来,欲拉开柜子抽屉放进去,然而却发现抽屉有被撬过的痕迹,她顿时紧张起来,平生觉得最珍贵的两样东西都放置在里头,不安感一下子袭上心头。
她锁紧了一对细长眉毛,拉开抽屉。
还好,那卷画轴还在着,可是......那封手谕却是不翼而飞了!
她顿时明白,那贼子,显然不是徒手而去,手谕不翼而飞,画卷却是安在,这可是蹊跷了......
她第一个能想到的人便是南风堂!那手谕是他亲手而写,难道是因为知晓落在她的手中后便是用了这盗窃的手段给寻了回去吗?既然能坦然亲笔泄愤,又为何不能坦然面对被玉九儿保管着呢?是良心发现内疚了吗?还是......因为没有能将自己根除而觉着懊恼没有面子?
玉九儿用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愤懑充斥着她的脑海里!
她发誓,绝对不会这样甘心任人摆布!即便是南风堂,也断然不能将她左右!
她平躺在床榻之上,双目紧盯着房梁。
忽的,她一股脑的自床上爬起来,走出外间检查了一遍所有药材,然后将药材装了许多竟药箱里面扛着出了门去。
她去的地方,却是都城内最为人知的贫民窟。
她的记忆中,打小就对那地方熟透,也多亏了玉青鸾的刻意引诱将她骗了这地方来与最底层最卑微的这些人接触着,她才有了最接地气的善良,还有......今日展开大局计划的第一步!
贫民窟的人虽最为贫穷卑微,可是他们却有种一种不为人知的影响力,这影响力对于旁人没什么用处,但是对于玉九儿,却是受用至极。
那便是他们不容小觑的宣传力度!
玉九儿要靠着他们,给自己树立起第一口碑。
贫民窟的人温饱都成问题,平日里有个病痛什么的,都是自己咬牙扛过去,根本无钱看病,加之又都是做些劳苦作业,病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玉九儿今日,自然是免费出诊配药,因与这些人大小就熟悉,他们对她自然都是信任不会有丝毫怀疑,所以她做这件事,可谓是毫无阻力,且会好评如潮。
穿过几条街,一直自南边走到了北面,然后拐进一条巷子走通头,便是一排排密集而矮小的木房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加快步伐,敲响了第一家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枯瘦的中年妇女,刘氏,玉九儿开口唤她为“五嫂”。因为这里的人都这样唤那妇女,她便也随着他们的称呼。
刘氏见了玉九儿,止不住的一阵欢喜:“九小姐......你许久都不曾来了!快进屋坐吧!”
刘氏是一个温和的女子,话不多,却是敦厚得很。
平民窟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如同刘氏这般善良,虽然贫穷,却是极好相处的。
玉九儿笑着进屋,什么叫家徒四壁,她从来都不生疏。
暗黑的屋子里,靠墙一张窄小床铺,床铺一旁便是一口灶台,一张四方桌子显然陈旧不堪,随时都会肢解的样子,四条板凳也都是各有破损。
玉九儿看到灶台旁的米缸里只有垫底的约半斗米不到。
她再看看灶台后两个一脸污垢只看得见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转悠的小家伙怯怯的盯着她,手中还拿着半截未啃的红薯。
不由得鼻子酸楚,往日里,她会隔山差五的带些有限的救济粮来,因为自己在将军府的处境不乐观,也只是勉强的能帮上点小忙,今日再来,虽未带来填饱肚子的粮食,可她却是要带给他们一副好身体,如若顺利,有朝一日必不会让他们再遭受饥饿劳苦。
两个小家伙都是男童,大的三岁,小的两岁不到,恍惚的看了玉九儿一阵子,便怯怯的列到她身旁,左右一个,拉拉她的衣角,呀呀作语的小声唤着姐姐。
玉九儿蹲下去将两个小家伙抱了抱,营养不足导致体重偏轻,抱起来却是一点也不费力。
刘氏的男人白日子去给有钱人家做工,晚上才会回来,白日里刘氏在家缝缝补补,照顾幼子,一家子日子过得清贫苦楚,可怜的是两个孩子......
玉九儿坐在长凳上,将两个家伙左右大腿各放置一个,抬眼望望站在一旁温和笑着的刘氏,开口道:“我是许久没来了,他们却还是记得我呢,我略略习了一些医术,往日里便知道你的身体有些不好,今日我是专程过来帮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