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渐沉,晚霞收敛,夜幕终是降临。夜空中升起一轮皓月,清辉如银,洒落满地。
北宫七静静地凝视着叶渊,看着他恭敬谦逊的姿态,沧桑平寂的眼神中,流动着几分不可察觉的喜爱。
许久之后,北宫七右手微举,随即指尖轻弹,只见一抹紫色光晕稍纵即逝。
紧接着,一道无形的涟漪仿若以叶渊和老者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
叶渊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测——或许,这是能够隔绝声音的某种术法。
修士能力通天,尤其是在叶渊凝气成功之后,一条灵脉流淌在他身躯内,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自身体内血液的分寸流动,以及身躯四周气流的涌动。这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
而眼前这位老者虽说身份不明,但毋庸置疑,他必然是一位十分强大的修行者,所以从他手中施展出的术法,也定然不俗。
想到这里,叶渊眼中的恭敬之色更浓,实际上早在孙江破门之前,他就感觉到仿佛有一束目光,正在静静地注视着他。
一如清晨,他也曾有过这种感觉。
便在此时,叶渊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凛,立即再次深深行了一礼,恭敬道:“多谢前辈方才出手相助!”
“倒是有几分聪颖。”北宫七眯起眼睛,淡淡一笑,知道叶渊谢的是他刚才出手帮助,助叶渊凝气成功之事。
然而很快,北宫七脸上神色便冷峻下来,宛若冰封一般,充满着寒意。
突然被老者这般的目光盯着,叶渊不由得内心一沉,心悸之余,甚至感到自己身上毫无半点秘密可言,似是赤-裸裸地站在对方眼下。
“入宗不足一月,不仅以下犯上顶撞长老,还逼迫同门交出聚灵丹,你……是何居心?!”北宫七目光锋芒如炬,突然变得凌厉。
“回前辈的话……”叶渊耳膜阵阵刺痛,咬牙强忍着痛楚,立即回答道。“晚辈一心想入修行房,可从未顶撞过长老,其中必定存在着误会。”
“至于方才那人,想必前辈也见到了,孙师兄不怀好意,晚辈也是……身不由己!”
叶渊说话同时,呼吸变得愈加粗重,如同正被一头荒野凶兽注视着,隐隐感到窒息。
“好一句身不由己!”北宫七一挥袖袍,面容再沉三分,冷笑说道。“沧澜山脉地势陡峭,你又是如何进的来?”
其声宛若雷霆,轰鸣不绝,又似是凛冽狂风,呼啸而至!声音震散出那一瞬,叶渊感到仿佛正有一座大山临于头顶,随时可能崩塌压下!
可是听到这个问题,叶渊却是不由地笑了笑,笑是苦笑,其中尽是苦涩之意。
“叶渊出门之前,村里的大伙一起为我凑过路费。这笔钱财虽说不算庞大,但若是充当盘缠,却也足够晚辈过的阔绰。”
说到这里,叶渊看了紫袍老者一眼,深吸口气道。“不过这份盘缠晚辈却分文未用,因为晚辈从很多人的口中得知,欲进仙门,这条路并不好走……”
北宫七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眉毛轻轻一挑,一眼向叶渊扫去,紧接着……他竟是一下子将叶渊浑身看穿,见到了这一十六岁的少年身上……一道道只剩下难看淤痕的伤疤。
“原来如此……”北宫七收敛神情,遮掩住眼神中的一抹意外。
“晚辈将这些钱财全都用来买了疗伤用的药材,靠着这些疗伤的药材,才勉强走上了仙门……”叶渊目光依旧平静,如同在诉说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但就是这样的语气,在北宫七的耳中,却是十分沉重。
因为他见到了叶渊身上的淤痕,虽说伤疤并不夸张,没有一道足以致命,但,其数量却十分之多。
再联想到沧澜山脉周围崎岖险峻的山壁,以及多处隐藏的危机之地,北宫七不禁沉默了下来。
少年究竟是如何翻越险山,踏过江河,来到的古阳宗……其中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本想用言语去激此子,看看此子心性如何……”北宫七突兀地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心中想道。“如今看来,却是多此一举了……”
见到老者不露声色,似乎陷入了沉默,反倒是叶渊,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滋生出了浓浓的疑惑。
他是谁?
看样子实力不俗,可为何这种实力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早上的那道目光,难道也是这老者?
还有……他为什么要出手相助?
叶渊从不相信什么贵人相助,他只知道,一切需要耗费力气的举动,都必然是有原因的。眼前的老者不仅清晨就来看过他,刚才还帮他凝气成功,虽说这些举动可以用吃饱了撑的来解释,可真正的问题是……
他们根本不认识啊,叶渊甚至可以肯定,他从未见过这位老者。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吃饱了撑的帮一个陌生人?
叶渊心中极为不解。
就在叶渊满心疑惑之时,紫袍老者却是突然咧嘴一笑,沧桑的眉眼舒展开,露出一抹柔和笑意。
“老夫名讳,北宫七。”
声音淡然平和,就好像真的只是在诉说自己名字一般,同时也仿佛是看穿了叶渊的心思,回答了叶渊心中的第一个疑问。
听闻此言,叶渊先是愣了愣,随即身躯一震,眼中布满了难以置信。
北宫七嘴角笑意更浓,似乎十分满意叶渊脸上这一震惊的表情。
许久之后,叶渊才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恭敬行礼,道:“外门弟子叶渊……拜见长老!”
北宫七……这一名字叶渊并不熟悉,但,却也丝毫不陌生。
难道眼前的这位老者便是……与东宫长老齐名的四大长老之一,北宫长老?!
就在叶渊心中错愕之时,北宫长老忽然朗声笑了起来,似是十分畅快愉悦。
“三行拜师礼,呵呵,那老夫便收了你这徒儿了。”北宫长老轻捋胡须,看向叶渊的目光中,喜爱之色更浓。
闻言,叶渊再次深深一怔,随即不可思议地看着北宫长老,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三行拜师礼?
难道长老要收我为徒?
叶渊嘴角略带干涩,心中不由得咯噔一沉。便在同时,他脑海之中忽然回想起当年在老牛村的时候,曾经与一个女子立下过的某个约定,随即嘴角不禁露出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