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卷轴终究没能遁走。
或者它本不想离开。
此处已是山的另外一边,。
不一样的是,此处早已火海一片。
连绵不绝的火焰似乎看不到尽头。
无名卷轴竖立在火焰上方,静止不动。
火海西边,一年轻道姑手托佛尘,眉头深蹙,似是大火已燃烧己身。
道姑轻道:“江小姐何故造下如此杀虐呢?”却是对着北方说道,光听声音已是让人觉得女子当尼姑实在是人间不幸。
道姑的声音明明很轻,相隔十里远的北边却传来一阵娇笑声。
“嘻嘻,悯大师若真是可怜众生,理当帮我阙魔山拿得卷轴,若非大师帮得他们一起对付我派,我阙魔山又何必葬送一名神通境强者的前途施展出十里火焰山呢,大师何苦造下如此杀虐呢?”
十里地生灵、一名神通境强者似乎在此女子嘴里一文不值。
悯大师却是气的柳眉竖起,一摆佛尘,眨眼间神通已出
“佛佑众生”
悯大师此刻端庄威严,灰色道袍轻轻飘起,佛尘已摆在左手臂上。
一股清凉的气息从悯大师胸前推出,长百丈、宽百丈。
这股真气说经之地火焰立刻熄灭。
十息后,悯大师突地吐了一口鲜血,真气立刻消散。
悯大师身前却已多了一条一里地的大道。两边的高大火焰说不出的狰狞。
北方女子又想起女子声音。
“嘻嘻,悯大师果真悲天悯人,竟拼的自损也施展出如此大神通。”
女子虽然在笑,内心却惊涛骇浪。要知道悯大师不过入小神通境十载,却能施展出清风庵大神通“佛佑众生”,怎能不让女子惊恐。
若非真正身怀大慈悲之人是万万不能如此。
女子却是无法再针对悯大师,大慈悲之人天地敬之。
悯大师却也不准备再接话,她缓缓往前走,抱起已经被火焰燃烧奄奄一息的一只狼,满身焦黑的狼此刻只剩下两只眼睛在动。
它的眼光很哀痛,望着悯大师,想张嘴,却无力张开,只得从喉咙传出“呜呜呜”声音。
它不说,悯大师却已懂。看着再前面3匹已成黑炭的小狼尸体,悯大师又何不知母狼的心声。
人生最无力的就是发生在你身边不好的事情你无力阻挡。
悯大师摇摇头,她的眼中流下了清澈的泪水。
泪水滴在母狼身上,发出“嗤嗤”的声响。泪水所经过,母狼皮肤仿佛新生。
悯大师却是知道母狼得救,口喊佛号:“我佛慈悲”
悯大师已无战力,北边女子将目光转向南方
女子道:“刘臣先生岂非一直想做我阙魔山乘龙快婿?”
南边却是只传出一声哼声。
女子又道:“刘臣先生若能拿下卷轴用以提亲之物,想必掌门自是欢喜得很”
等了许久,
南边这次却是连哼声也没了。
女子放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声音突地变得尖锐:“你刘臣此等人物也敢高攀我阙魔山。”
“哎”
一声包含诸多无奈的叹息声想起。
却是来自东边。
“刘臣先生实是因为觉得潘小妹不足以引他开口,潘小妹又何苦咄咄逼人呢?”
潘小妹的脸已经变得很黑。
曲袁年似乎怕不能证实自己,又向南边道:“刘臣先生,在下所言对是不对?”
刘臣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浑浊有力,他的话很少。
“走犬焉能引起雄狮正视”
话少,效果却不小。
曲袁年笑眯眯,好像看到很好笑的事
潘小妹却是清发扬起,原本好看的脸已变得狰狞。
她的声音已愤怒到变得有如指甲刮在铁皮搬尖锐
“我虽是走犬,也能在你刘臣先生这头雄狮上咬下一口碎肉”
话完,潘小妹已携雷霆之势往南边而去。
“小妹不可”
潘小妹身边一女子想拉手已来不及。只见女子面目清秀,标准的瓜子脸此刻满是担忧,这不是阙魔山大小姐江上雪还能是谁?
却也只能望着潘小妹的身影暗暗着急。
潘小妹自小就在阙魔山,又作为江上雪的贴身侍女,武功岂能差的了?
传闻潘小妹早已将阙魔山引天阙魔功修炼至八层,更是领悟了一种可怕的神通。至于是什么神通,少有人知,因为知道的人大多已经死了。
但是江上雪却是担心,她知道刘臣先生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
潘小妹的身影已跃过层层火焰,所经之地火焰竟是变成黑色,又徐徐燃烧。
潘小妹已看到刘臣先生
刘臣先生背着烈日,身姿挺拔。他的眉毛修的很整齐,眼光锐利,一双手按在身前插进地下少许的剑柄上。
潘小妹只看到刘臣先生。那熊熊烈火跟先生左右的门人,早已成了刘臣先生的陪衬。
潘小妹恐惧,但发出的剑起能说收就收,而且刘臣先生也不答应。
因为她已看到刘臣先生提起了剑。
只一剑,没有华丽的剑招,没有云涌的气息。
刘臣先生拔出了配剑,烈日余晖下能看到金黄剑穗迎风飘扬。
潘小妹的瞳孔放大,放佛看到了一条毒蛇。
在这一剑下,潘小妹知道自己所有神通已无处施展。
她只有等死,潘小妹闭上了双眼。
“啊”
痛彻心扉的响声响遍山林。
只见一物飞快从南边向北边飞去。
蒋侍卫正要施以神通拦下,只听江上雪叫道:“快接下,是小妹”
来人竟是潘小妹,速度竟比飞去之时快上几分。
蒋侍卫不敢迟疑,施展魔身引大法,只见蒋侍卫身形提拔几分,腰围也膨胀起来,一时间说不出的魁梧。
“唔,”蒋侍卫接下潘小妹却也被余波震退2步。
刘臣收剑,淡淡道:“不错”
平常人若能得刘臣先生一句称赞必是百般高兴,蒋侍卫却放佛没听到,缩小身形站在江上雪边上,一字不说。
潘小妹没死,却也不好受,左肩鸡蛋大的伤口贯穿后背,躺在江上雪的怀里萎靡不振。
江上雪舒展眉头,对着刘臣道:“代小妹谢过先生不杀之恩”。
不偏不倚、不做作,尽显阙魔山大小姐应有姿态。
刘臣道:“走犬虽小,伤之已让主人不悦,又何能杀之。”
潘小妹本已萎靡,一听这话气急攻心竟晕了过去。
江上雪轻叹,却是知道刘臣先生并非恶意,只是在他心中,小妹确实比走犬好不了多少。甚至许多人在刘臣先生眼里还不如走犬。
火焰依然在燃烧,悯师太身边又多了几只生灵。
曲袁年眼睛转动,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臣先生能不动手更是坚决不动口。
江上雪也没了主意。
一时间竟静的可怕。
此处是一座山洞。
泉水叮咚的声音回响在洞里。像极了美妙的旋律。
应锦堂正靠在凸起的石块上,他已老,两鬓斑白。
他的手还能动,于是拉了下被大腿压皱的衣裳。
他却是老了,连放在衣裳上的一碗清汤都没看到。这一动,清汤立刻就倒了下来。
清汤没倒,因为有只手接住了它。
很缓慢,哪怕应锦堂迟暮的双眼都能看到他活动的规矩,但确实是接住了
是碗变慢了,时间变慢了。
应锦堂看着眼前的白衣人叹道:“会用大神通去接一碗清汤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白衣人道:“我还会接人”
应锦堂不说话了,从原本的天空坠落应锦堂发现竟能让自己将百年生涯回想十遍。
再醒来已躺在了山洞,边上还有一碗可爱的清汤。
还有一个白衣人。
应锦堂实在想不到如此冷酷的人会是一个救人的人,甚至还会熬清汤。
应锦堂道:“你不问我发生何事?”
白衣人道:“你会说吗?”
应锦堂笑:“不会”
白衣人道:“那我又何须问”
应锦堂道:“但是你可以逼问我”
白衣人摇头,道:“没人有权利去逼迫一个人说出不想说的话”
应锦堂肃然起敬,道:“我却是准备说了”
白衣人好像不在意,淡淡道:“那你说”
应锦堂道:“我本南国人,师从神算门,却是为师门给北州带来了件不祥之物”
白衣人道:“是那彗星?”
应锦堂点头:“是,却是师门辅以秘术加我自身精血依附卷轴引发意象”
白衣人道:“精血一失不复返,你倒是舍得”
应锦堂苦笑:“非是我意愿,实乃那卷轴是怪物,一经精血索引,必是时刻需要喂养,我早已知晓当精血吸光而亡,却毫无办法”
白衣人却道:“何不让师门助你,我知神算门乃南州第一大门派”
应锦堂道:“神算门,神算,呵呵,我来北州本是师门所算,师门又怎会助我”
白衣人皱眉:“但你可以不来”
应锦堂道:“神算门不算正派,门中多的是方法让人生不如死,我若不来北州,只怕到时连想死都死不了了”
他吸了口气接着道:“何况,我应锦堂总归是神算门下,师门之恩纵使要我死,我亦得从之。”
白衣人没说话,他没怪应锦堂迂腐,他一向很少怪罪别人,他一直觉得宽容才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本质。
许久,应锦堂道:“你该去通知别人莫打那卷轴主义,得之必死。”
白衣人说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神算门往我北州投上此卷轴意义何为?”
应锦堂道:“这点我却是不知,我只知道其他两州亦有卷轴投放,若说只是为得到之人精血尽失而死,我却觉得小题大做了些”
携带卷轴的本是大神通强者,若只是为算计神通境强者又何须如此麻烦需自损八百。
白衣人道:“那卷轴怕不是你想的如此简单,你师门怕是有大计划才是”
应锦堂道:“这却是麻烦了,你莫小看神算门,在算数上,没有哪门哪派能强过神算门,他若要算计一人,纵使逃到天崭深处也必死无疑。”
白衣人放佛在沉思。
应锦堂却是急了,他本不是一个恶人,此刻知道那要命的卷轴非是只害一人,当是急的要命。
应锦堂道:“你快去毁了那卷轴,我知道你有那能力”
白衣人却道:“需将你治好,我才能安心离去,若让豺狼虎豹将你叼去,岂非浪费我心思”
应锦堂大声道:“我精血尽失,拖活不过片刻,你却放着那些活人不救”
他说的太急了,以至咳嗽起来。
白衣人等他平缓了,道:“世间多是不平事,所遇能做到无愧于心就够了,他人自有他人缘法”
应锦堂好像被白衣人说服,只看着白衣人不在说话
白衣人放佛在笑,“何苦,要将你救活并非大话,我从不做无意义之事”
应锦堂也笑,是真的笑:“我知你神通了得,我却从未听过真正的起死回生之法,莫不要以那欺世盗名之术安慰我离去”
白衣人道:“精血尽失,若让精血再生不就起死回生?”
应锦堂道:“你有办法让我精血再生?”
要知道精血乃修仙第一要素,精血的纯度更是关乎修行的进度。
白衣人道:“再生我却是做不到,不过……”
应锦堂急道:“不过什么?”
白衣人高声道:“不过我却能让那卷轴回归你身体,岂不是那再生之效”
山洞间回荡白衣人的话,应锦堂竟被震晕了过去。
白衣人吸起地上的应锦堂,平空横在自己身前。
白衣人叹道:“归心神通本是为师尊领悟,却因要求太高不得尝试,距离偏远不行,要回归之物无有强大载体不行”
白衣人想起师尊,看着应锦堂,自语道:“岂非天命难违?”
“归心神通”
一时间风云涌动,漫天飘雪似是逃命似的往山洞飘来。
百里外。
“动了,卷轴动了”
曲袁年大喊,所有人盯着上空卷轴,此前不论是谁皆碰触不到卷轴,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排除众人
此刻卷轴又异动,一时间都关心起来。
“往南边跑了,追”曲袁年大叫一声自己已像飞剑一般射出。
卷轴从刘臣先生耳边飘过
“嗯?”刘臣一惊,竟毫无知觉。
“罢了,此物与我派无缘,众师弟,随我返回华山”
“是,大师兄”
十来束光影飞往华山方向,华山派却是率先退出。
江上雪带着众人也飞了过去,却看到悯大师依旧在治疗生灵,恭敬道:“大师若来阙魔山做客。上雪必定扫榻欢迎”
她却知道无名卷轴再悯大师眼里远不如受伤的生灵重要。
悯大师稽首道:“来日定当叨唠”说罢不理专心治疗而去
白衣人握着无名卷轴,卷轴似乎想离手而去,挣脱不已。
白衣人凝炼心神,下一刻在卷轴的无声抗议中,硬是将卷轴拍进应锦堂胸口。
眨眼间,迟暮的老人又成了英俊的应锦堂。
做完一切,白衣人已准备离去。
应锦堂适时醒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年轻的手。
颤抖道:“你,你是谁?”
白衣人淡淡道:“我名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