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世事纠葛过,沧海桑田以成往事,想来几十载的峥嵘岁月,当时琴瑟在御,岁月安好……
长烟碧澈,晴空万里,暮安殿自启殿之后,锦彦前去探望东歌,却不知是何缘由雷霆大怒,便再也没去探望过东歌,也没人敢在锦彦面前提及此事。
皇甫瑾弹了一夜的曲,早已疲惫不堪,趴在琴架上便睡着了。百里覃见状,取下风衣披在皇甫瑾的身上。伸出手轻触她吹弹可破的如玉肌肤。
‘’你怎么就是不求我呢?我一直疑惑你是个怎样的女子,怎么说,你比我想象中要完美,睿智聪慧,姿容绝世,其实仔细想想,我倒是很有福气,只是,我认为你总是在拒绝我,讨厌我……我……‘’话还未说完,察觉到皇甫瑾已迷糊醒来,便将剩下的话统统收到肚子里,故作之前的高昂之气。
‘’醒了?‘’百里覃冷冷的说道。阳光射进来,让一切显的格外美好。
迷糊着睁开双眼,几缕发丝散了下来,皇甫瑾看着他,阳光散在百里覃身上,墨发泛着层层金光,唇角勾起,眼含黑曜石一般的深邃,似是不曾生于人间一般,不可触及,无法触及。
“王爷昨夜折腾妾身整整一夜,怎么的也不关心关心妾身?”皇甫瑾用手臂支着脑袋,懒懒散散的看着他。
“你这么说,是想让别人以为我们已经发生了什么么?可是我们并没有你所说的发生什么。如果你想,我不介意……”百里覃单手支着琴架,俯下身子将脸贴的越来越近,吐着几缕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香气,甚是好闻。
此刻,皇甫瑾面对贴着如此近的一张脸,和不时感受到的温热,两颊的红晕渐深,好似醉酒了女儿红一般灼烫。
“你,当真是够了……”
春光妩媚,繁花次第,午后,深深庭院中,雕梁绣户,惠风和畅,一派好时景。
皇甫瑾独坐庭院,素白长裙,长发高高的绾起,石榴红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簪长长的坠着,沉静美好。
茶香漫漫,青竹所制的茶杯浸着浓醇的虞山新茶,带着几丝幽香,新茶入口,口感甚佳。
她谴去了所有的侍从,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思索着,素手单指反复敲打着玉石桌面。
暮安殿如今启殿,这背后却隐藏着许多故事,爱恨、交织、相融、入骨。她一直想见见这个举世倾城,帝王所爱的冰雪女子,如今即是王妃,相见之意便不再困难了吧。
她是个性情中人,自觉东歌与锦彦之情过于伤感,如此孤傲清冷的女子,竟得帝王钟爱。她该是有着怎样的魅力。
金钗玉饰不得欢颜,高墙孤柳鸿雁南飞。他们的爱情刻骨、蚀心,相互折磨。她感叹他们之间的种种,就像入夜之后不见彩霞……
七日后,百里覃二人奉旨入宫同锦彦共饮家宴,畅谈欢事。
碧瓦朱甍,春意阑珊,假山湖澈,玲珑宫灯,碧帘影长。
百里覃同皇甫瑾一路上闹了不少变扭,二人争执着到了王宫。
“臣弟携弟媳参见皇上。”二人刚行礼数,便被锦彦拉了起来。
“今日家宴,变不用如此拘谨,礼数之事,只是外人面前做做样子以示皇家威严罢了。”
“臣弟今日带了出使南番国得来的叶麟玉,赠得皇兄赏玩。”百里覃环顾一周道“只是今日怎的不见皇嫂,莫不是皇兄同皇嫂心结还未解开不成?”
“她……只是身子不适,朕便让她在暮安殿好好养着。”锦彦神色淡了下去,深邃的眼眸带着哀伤。
入座席间,欢声笑语,久久不断,碧影清歌,水袖缎舞。
席宴中途,宫人传来急报称东歌急病,锦彦急火火的赶去暮安殿,百里覃二人紧随其后,一波如烟。
暮安殿外原本丹楹的华美建筑,经过十年岁月的重重洗礼之后,早已变得腐朽褪色。
“啪……”殿中瓷器碎地的声音彻耳,推门而入,精致的琉璃器物摔成了几瓣,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东歌背对着所有人,月白的长裙,墨玉一般长及地面的秀发。皇甫瑾虽未曾看得东歌容貌,但她知道,这一定是个美人。
“臣妾身子不适,恕不能行礼。”东歌依旧背对着大家,单手扶额道。
“你既身子不适,不去好好休息,坐在这里干什么。”带着丝丝冷风残意,锦彦想上前去扶她休息,却不想被东歌的一句话硬生生的给打了回来。
“皇上难道忘了那夜臣妾所言之意?若说的再明白些,皇上征战各国,英姿勃发。其实臣妾明白,对于江山和臣妾而言,皇上会为了这大好河山而弃于臣妾,所以作为这废宫之主不敢奢求,作为前朝亡国公主更是想也不敢想。这十年来春秋残替,日月轮回,这十年来,东歌想明白了很多,自知薄命,怎担的住这皇恩浩荡。”字字皆颤,句句啄心。
皇甫瑾望着锦彦萧索的背影,暗叹惋惜。
“如此,你便好生歇息,待你好起来,……在商议罢。”锦彦沉默着离去,皇甫瑾并未同众人一起离开,暮安殿中只留下她和东歌二人。
东歌轻轻的笑着,空荡的殿宇回荡着清脆却苦楚的声音。
“你同他都是可怜人,为何要这样折磨?”皇甫瑾走到东歌面前,长长的睫毛,琥珀一般的眼瞳,面如玉,眉如柳,长长的如云发丝,着实惊为天人。
“你是?”东歌微微抬头看着她,琥珀般的眼瞳说不出来的魅惑,叫人沉醉。
“参见帝后,臣妾乃东岐王的夫人皇甫瑾,方才失了礼数,还望帝后恕罪”皇甫瑾行礼说道。
“起来罢,既入皇家,便是一家人了。瑾妹妹生的如此绝世,皇弟也算是好福气。”她莞尔一笑,上下打量着皇甫瑾道
“今年芳龄多少”
“十七”
“真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啊,我像你这么一般大的时候,还流浪民间,过着孤苦的日子。过了一年我被人送进宫中并与那时意气风发,年少俊才的锦彦相识,他对我暗生情愫,并立我为后,告知天下。那时我在想,母仪天下又如何,自己的国家被枕边人所毁灭,所占领,自己却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的亲德善民,那样是不是太可笑了?我终究在儿女情长面前放不下我的碎瓦颓垣的国家,终究……一切都是错的。”东歌神色忧伤,殿外传来鸿雁的阵阵鸣叫,而后消失在天际……彩云出来,光华万千。
宫门外,百里覃在车中等着皇甫瑾,目不斜视的看着来时的方向,渐渐的,窈窕身影缓缓走来。他下车走向她。
“怎的这么久?”百里覃疑惑道
“出来后一个人去散了散心”
“皇嫂同你聊了什么?见你精神不是太好。”
皇甫瑾看着远方的霞光万丈,刺眼金黄……
“聊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