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悬宫楼,繁花渐晚,浓墨一般的夜色倾覆下来,笼罩着整个王宫一派寂静。
众人渐散,遗留下了各种杯酒残籍,皇甫瑾抱着琴伴着青冷的月色徒步于这王宫之中。
‘’明月清冷,瑾小姐一人孤身于此,不怕遇上不轨之人,轻薄了小姐?‘’俊朗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冷,身后传来几声轻然的脚步声。
皇甫瑾回过头去,借着皎洁的月色,只见面前的人高冠束发,锦衣华服,气宇轩昂,月光散过来,五官如玉,俊朗非凡。
在仔细一看,原是东岐王。
‘’瑾见过东岐王,方才王爷说的话不无道理,只是这王宫森然威严,有谁敢在天子脚下造次?宴席间,瑾退席醒酒,便来了这处,还劳烦王爷将瑾送回府中。‘’皇甫瑾抿唇微笑着看向他,月光透过眸子清澈,夜风轻过,散开沁人的百合香。
‘’这是自然,敢问瑾小姐,可喜用百合作香?‘’
闻言,皇甫瑾拧拧眉头,双唇轻吐‘’百合喻意好,香甚沁鼻好闻,自是喜用,这寒凝带露的,瑾便不劳烦王爷了。‘’轻拂洁袖,皇甫瑾翩然走过。
‘’说起来,本王这里有一把檀木所制的伏羲琴,前几日于东辰山游玩中所得,不知瑾小姐何时从本王那里把属于瑾小姐的东西取回?‘’
所言之句,淡淡的飘入耳中,原来,那日山中所见男子便是他?眉宇已然纠成一团。
‘’王爷说笑了,瑾与王爷今日初相识,何曾将自己的物件放置于王爷处?还请王爷谨言慎行,免得将此话误传闲人之耳,败坏我皇甫家的名声。‘’
夜暗沉,望着那衬着月色的瑰丽长廊,她故作静态,径直的踏着夜风,渐行渐远。
百里覃回过头去,望着她逐渐消失在自己的实现之中,寻不到她的身影,嘴角勾出一丝猖狂的笑。
‘’当真是,耐人寻味的人儿……‘’
煦日暖,东风绕酒,桃夭纷乱,楼影深深,帷幔长长,有思今来,空去楼台。
皇甫家今日受邀前去碧隐台同皇家国戚共议济民一事,口谕中却提及皇甫瑾一名,毕竟是皇家天命,由不得她推辞。
今日的打扮很是清秀,淡色的长裙,外披天蓝的衫衣,长长的墨发仍旧散至腰间,几缕碎发,垂在肩头,毫无任何点缀,皓齿明眸,容貌秀丽。
晌午时分,天色正好,皇甫光携皇甫瑾共赴宫宴,碧隐台上,桃红片片,玉蝶纷飞,仿临花境,樽酒几盏。
众人相携入座,皇甫瑾略扫一眼,未料,百里覃竟也至此,百里覃也同看向她,目光相对,很快又闪开。
锦彦同众人商议济民一事之后,便沉默了小许,说道‘’今日还有一事,朕想同皇甫卿商议一番。‘’
闻言,皇甫光赶忙行了礼‘’皇上请讲。‘’
‘’朕的皇弟东岐王百里覃自从上次宫宴瑾女一展惊才以后,便一直心慕瑾女,想与其结为连理。若皇甫卿无异义,朕想便赐得二人成婚,你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皇甫光从座上退下,拱手行了大礼,‘’谢皇上恩典,能与皇家结亲,必是我皇甫家的福分。‘’
‘’父亲!‘’皇甫瑾眉头紧锁,心想原来今日名册有其名便是早有预谋。如今,父亲此言相对,若是反悔便是欺君,是死罪。如
今想脱身都难。
‘’瑾儿!还不快谢隆恩。‘’皇甫光厉眼看向她,示意让她行礼,免得失了礼数,违了皇意。
皇甫瑾极不情愿的顺了父亲,叩谢天恩。
‘’如此甚好,朕今日便挑良辰吉日,促得二人大婚,哈哈。‘’
‘’谢皇兄成全臣弟夙愿。‘’百里覃看向皇甫瑾,嘴角一抹邪魅的笑,闪着如同黑曜石一般澄亮的黑瞳,带着一丝得意之气,风韵斐然。
此刻,皇甫瑾瓷玉般的脸逐渐变的涨红,不是因为将嫁之人是皇室子弟且长相俊朗,是不少女子的深闺梦里人,而是因为待婚夫君是位阴险有谋之人,谋得自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天光暮晚,皇甫瑾独坐闺房,抚琴欲弹,想起晚饭时分,父亲对自己说的一番话,皇上将其婚事定于五日后,明日便将御礼送来,这御赐的婚姻有如天命不可违,父亲认为皇甫家与皇室联姻,实乃大幸,为皇甫家有了一个强有力的保障。
浓稠的夜色,心绪凌乱,万千结成一团,他们本无任何关联交集,甚至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熟悉,为什么偏偏要盯上自己?如今想来,世事已成定局,纵然中途棋子下错,纵然注定全盘皆输,也不能中途反悔。
十里红妆描新颜,万里锦绣云着彩,出嫁那日,别了父母,别了长兄,别了身后的长街十里,凤冠霞披之下,红唇皓齿,面如敷粉,眉似青柳,眸若玲珑。
薄暮的夕阳余晖之下,迎亲的马队随着锣鼓喧天的震响声,一步一行于王府。
夜色沉沉,春叶微凉,红鸾帐中,皇甫瑾端坐在喜床上,对面的龙凤喜烛噼里啪啦的肆意燃烧着。
最终,还是嫁进来了,杜鹃啼血的红,红的艳丽,红的嫣然,室内陈设无不华美,不敌皇宫贵气,但细看起来在她眼中却是死气沉沉。她终究还是极不情愿的嫁了进来,为了皇甫家族?为了父命?还是为了皇恩浩荡不可违?她已记不清了。眼下还有一件更让她担心的事――圆房。女儿家的第一次何其珍贵,是要全权给自己心爱的良人,现下,入得王府,入得婚房,接下来……皇甫瑾更不敢想了。
思虑间,百里覃推门而入,一身红衣如火,束发金冠,眼中闪着不可抗拒的灼热之气,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诱人的锁骨和胸前的肌肉线条,他这般是要做甚?!
皇甫瑾心里打不着调,看着他一步又一步的走向自己,慢慢的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温润的手伸出来一缕一缕的抚摸着她的发丝。皇甫瑾不该如何是好,想借自己来了葵水不能行房事推辞掉,正欲借此由头,未料眼前的人先开了口
‘’爱妻琴技超群,今日若不弹奏几曲,岂不是负了这春宵美夜?‘’他邪魅的笑着,带着不可一世却有不可触及的神情。
‘’啊?!‘’百里覃的话弄得她张着嘴,吃惊的一句话都吐不出来,木头一半的呆坐在那里。这……这完全和预想不同。
皇甫瑾瞅向琴架上置放的琴,玉兰花玉镶嵌其中,隔着远些也能闻到特殊的百合香气,那正是自己遗在山间的那把伏羲琴,果然所想不假,百里覃正是那日山间之人。
而此刻,百里覃将皇甫瑾脸上的几缕发丝撩至耳后,模样温柔专注,带着深闺女子幻想中的柔情蜜意。
‘’瑾儿……‘’滚烫的脸靠的越来越近,慢慢的快要贴在一起。
皇甫瑾彻底傻眼,脑子由混浊转为清醒之后,趁他不备,便一把推开他。
‘’清风徐徐,良宵美景,妾身怎会打扰夫君雅兴,妾身新作了几首曲子,一一弹给夫君赏品如何?‘’
语音刚落,便响起清脆悦耳的琴音,如同身临虚境,如斜阳悠照琉璃瓦、流水潺潺暖江河、游鹅浮水至其中、远山缕缕吐炊烟,横描远黛碧空间,想来如此如此美景,当是不负这人生年华。
一曲毕,白玉般的手指覆在琴弦上,琴弦微振,佳音犹存。
百里覃眯着深邃的双眼,朝她笑了笑,‘’既然爱妻能够如此感知为夫心思,不如弹至天明?将爱妻会谈的曲子都弹一遍,意下如何?若是不愿,那便熄灯,同为夫早些歇息罢。‘’
皇甫瑾咬牙,深知百里覃故意折磨自己,但为了保全自己只能顺其意而为之。
龙凤喜烛的灯油快要燃尽,百里覃命人拿了不少烛火过来,看来他是要来真的了……
就这样旧烛燃尽,新烛替、一曲空音,新曲奏
夜半时分,琴音彻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