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电梯之前,我看了看表。八点四十三,距离那天他接听的电话还有不到一分钟,这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电梯里显得有些沉默。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应该是老相识了,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她可能是有些小女孩的腼腆在里面,而我正在思考,等她接电话,然后找个机会与她一起去见那个疯女人,希望她现在还没有不省人事。
当海伦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正像那天一样背对着她看着电梯外的风景。
“喂?玲姐,恩我现在在天翔呢!”
“哦,没事我找到那个朋友了,一会去他家。”
“你喝酒了吗?”
“天哪,这才几点,你就喝这么多?”
“什么,你晚上没回家?他知道吗?”
“你们又吵架了?你在哪?要不我过去吧。”
“可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喂?喂?”
我转过身,看着海伦脸上有些明显的低落,不停的回拨着已经打不通的电话。
“是你的那个笔友吗?”我说。
“是啊,她又和老公吵架了。在外面喝了一宿的酒。”海伦嘟着嘴,有些头疼的说。
“担心的话我们就先去看看她吧。”
海伦急的快要哭出来,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可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A市这么大怎么找。”
我安抚道:“别着急,其实能喝酒的地方也不是太多,你知道她家在哪吗?也许我们可以到周围碰碰运气。”
海伦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我记得有次她提到过,翠云轩。”
我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道:“离那里比较近的,周边有三家酒吧,不过24小时营业的只有火狐酒吧,我们可以先去那边看看,没有的话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海伦点点头,说:“好吧。”
去的路上她有些压抑,为了调节下气氛,我们聊起了她的这个笔友。然后我变得开始同情这个疯女人。她叫于玲,家里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却偏偏她长了一张倾城的脸,似乎社会的黑暗面总是在她周围变得特别的明显,16岁一次走夜路的时候遇见了几个寻找刺激的富家子弟,结果三天后警察和家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至于官司,那几个年轻人有一个是市长家的公子,最后只是象征性的赔偿了一点连医药费都不够的钱。事情发生后家里人并没有给她需要的安慰和温暖,周围的邻居也有太多的白眼。她离开了家离开了那个本该是港湾的地方,另一个城市让她觉得得到了新生,24岁她遇到了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以为他是爱她的,热恋让她冲昏了头脑,于是有些不该说的故事就变成了他们分手的原因。又是四年,她恋爱了结婚了,可她一直保持着冷静,有的时候善意的谎言其实为的是长久,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在意你的过去。过了两年的幸福婚姻生活,她以为那些应该长久的东西因为生育问题,又出现了裂痕……。
也许是故事的原因,我在看到那个叫于玲的疯女人的时候,她身上本该戳到我的菱角,没有对我造成困扰。她醉酒的疯样只是让我觉得心酸,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比她不幸的女人还有多少,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像她一样能坚持到现在,虽然需要酒精的麻醉,可从她的目光里能看到她那微弱的坚强,就像风中的残烛马上就要熄灭,却总是在一阵狂风后又摇曳着死灰复燃。
海伦正在后面的桌子上和她说着什么,无非就是些安慰的话。我有些意兴阑珊的走到吧台的地方,现在问不问于玲那个问题已经没有必要了,刚才在车上海伦已经告诉我,于玲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是个作家,分手后有些事被他编成了故事发表了……,我有些鄙视这种人。
找了个椅子坐下,章鱼抬起头来笑着喊了一句:“哟,廖哥。”我点点头要了一杯烈酒,开始和章鱼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后面传来于玲的抽泣声和海伦轻轻的安慰。章鱼看着我们的情侣衫,鬼鬼的笑了笑:“廖哥看不出来啊,老牛吃嫩草啊。”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花力气跟他解释什么,跟这种人解释什么,最后只能越描越黑。
这时候吧台后面经理室的门开了,红绫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我的时候她怔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我伸手指了指后面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看了一眼后面的海伦和于玲,她快步走出了吧台,惊呼道:“海伦?”然后惊喜的迎了上去。
“咦?你是怡姐的姐姐?”
“是啊,你怎么来A市了,怎么也不提前说声……。”
我手扶着额头,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人应该是在那天的五月六日,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认亲。然后我和张怡自然变成了她们讨论的对象。
等她们谈的差不多了,眼光有意无意的往我身上招呼的时候,我就知道该我上场了,而且我觉得现在我应该好好的跟红绫谈谈,关于张怡,为什么凶哥和海伦会有不一样的说法。我端着酒走到桌前,对红绫说道:“有空吗?有点事要问你。”
红绫看了看海伦,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去经理室吧。”
说实话这真的不像是个经理室,房间里的摆设一点严肃的氛围都没有,桌子上甚至都没有什么正规的东西,除了一台电脑,其他的全是小女生的摆件挂件,我摇了摇头坐到了沙发上,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也许是因为我没有问她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酒吧,变成了老板娘,红绫坐在椅子上看着我,没有表现的有任何的不耐烦。我觉得她不像个笨女人,起码不会比胡夹笨,所以她心里承受能力应该也有,再就是那么多天的搭车,我觉得我还是比较了解她的,虽然她是有目的的让我搭车,有目的的跟我聊天,不过性格我觉得我还是摸得透她。
“有些事情说出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也可能没有逻辑,但我以人格担保,我说的都是真话。”
她想了想,点点头。
我继续道:“我们其实认识很久了,你家的事情我也有些了解,你有个叫启文的哥哥,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现在有个问题不能理解。”
“昨天,不,今天他跟我说张怡因为什么原因昏迷已经一周了,可刚刚海伦说前天她们还有联系,而且今天早上我电话上出现了张怡的电话,但是我接起来就挂了。但昨天我见她的时候她确实在昏迷,针对这件事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红绫皱着眉,想了好久才说:“你?今天是第一天见到我?”
我点点头。
“你说我们认识好久了?”
我又点头:“对,基本每天的那个时候。我都会搭你的顺风车。是有些匪夷所思,但这不是关键。我说的都是真话。你只要告诉我,我要问的……。”
我还没有说完,红绫打断了我:“我信。”
“我……,你信?”我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蔡明口中的小魔怔……。她信了。这样都有人信?
“对,我信,那你恢复的时间是多久?我的意思是……。”
“你说的是死去活来?”
“对。多久会重置?”
好吧,重置,这算是个专业术语吗?我心里有些乱,这是第一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我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她看来懂这个,心里不自觉的就有些期许的说“不到一天吧。”
她呐呐了一句:这么短?然后对我问道:“你这样有多久了?”
我略一思考:“大约有100多天了吧。”我心里不自觉的激动了起来,抓着她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我有些用力,她叫了声疼,挣脱了我的手。说道:“你别急。”
“奶奶的我怎么能不急,这他妈不是人过得日子啊。我真是死够了。”就像是忽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那些日子表面上看起来的平静一下子就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等我平复了一下,红绫说:“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理解不了,你先平静一下,我们去我家吧。”说完站了起来收拾东西。
我蒙了一下:“去你家?这不好吧。”
红绫抬头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满脑子的都是什么?我是让你再去小怡的梦里。”
我讪讪一笑:“开个玩笑,呵呵,开个玩笑。”
“刚才还那么激动,现在就开起玩笑。怪不得她总说你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别总是装的没心没肺了,谁都看得出来。”说完她转过头去,可我总觉得她眼睛里有些奇怪的光芒,尤其那句长不大的孩子,那是心疼?应该是我眼花了。
带着海伦和那个喝醉的女人,我们一起到了市郊的庄园。在车上的时候,红绫打了个电话,所以凶哥在门口等着迎接,我有些奇怪,就算我是他妹妹的男朋友,也用不着给这么大的面子,想了想我明白了,应该是因为红绫的那个电话吧,他迎接的应该是红绫,兄妹感情忽然和好确实挺振奋人心的。看的出来他笑的很真诚,可红绫的一句话让所有的气氛都变得乌有:“别装了,他都知道了,让他们准备下,送他进去吧?”
看上去凶哥蒙了一下,我也被这句话怔住了,什么意思呢?不过管她呢,在车上她说,一切的答案都在小怡的梦里,只要进去什么都明白了,第一次时间太短,这次看来我要多坚持会,我不想做快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