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一推再推,推到了这周三下午举行,前天晚上还在下雨,便以为次日会下雨,谁知第二天起来,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午觉醒来,换了一身运动装,心情极好地和舍友们一起出发了。我只报了三级跳远。虽然我个子小,但是弹跳力却特别好,因为初中时喜欢周杰伦,因着他说了一句打篮球中不中球没有关系,关键是姿势要帅。所以高一入学时便报了篮球班,不知是因为兴趣浓厚使然还是天赋使然,我竟也学得有模有样,令体育老师对我刮目相看,印象深刻。大学的体育课也是修的篮球课,高中时,会打篮球的女生还有那么几个,到了大学之后,特别是中文系,发现会打的女生挺少的,更多的人是报了健美操,就我们宿舍而言,六个人中就有三个是健美操班上的;就篮球而言,我们班就仅有我一个人是报篮球的。所以,上体育课时,一般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地打上两节课。体育老师对女生挺宽容的,重心都放在男生身上,所以也根本没有教我们什么技巧,学的东西还不如高中的体育课上多。今天阳光明媚,不知是下过雨的缘故,还是我的近视度数又加深了,放眼望去,周围的建筑物似乎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有种如在梦境的错觉。运动会两点开场,先是校领导发言,接着是裁判长宣誓,当那一袭蓝色运动装映入我眼帘的那一刻,我竟有如电击般的立在原地,动也不能了,旁边的人物都渐渐地远离了我,偌大的操场只剩下我一个人,望着高高站在讲台上演讲的他,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我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也听不见旁边雷鸣般的掌声,更不记得我是如何熬过那漫长的入场式表演,待我回过神来时,一切都结束了,他又走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去了。被人潮推着走回了大本营,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同学们来来回回换了几拨人我不知道,广播说了什么也没听见,谁得了长跑第一名我不在意,一门心思只在苏然身上,他走了吗?我还会再见到他吗?他还记得我吗?一直到感觉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抬头便看到挂着工作牌的卫薇气喘吁吁地站到我面前。“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三级跳远,快到你了!快点过去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她拉着跑了。当我们挤进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沙坑时,刚好喊到我的名字,可是那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难道是因为我太想念苏然了吗?才会见到谁都像他,听到别人的声音也会误认为是他的声音?管不了那么多,先跳了再说!当我回过头来,望向沙下的脚印时,那一抹蓝色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姿势跃入我的瞳孔,真的是他!再次看到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那颗砰砰作响的心脏仿佛就要破体而出。老天,你是听到了我的呼喊了吗?所以才安排他来做这次三级跳远的裁判。我知道,所有的狂喜终将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将我掠夺一空。我的心再也无法淡定了。卫薇站在沙坑尽头接住了我,生怕我会摔倒。“还好吧?”她睁着一双大眼急切地望着我。“没事。”我对她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走到了苏然的对面。为了不让他注意到我灼灼的目光,我假装看看其他选手的表现,这样自我感觉会比较自然一点,但谁知这会不会又是另一种掩耳盗铃、欲盖弥彰的自我安慰呢?观望了一下其他选手的成绩,有几个人和我不相上下,也有几个比我要高出些许,剩下的那些便不足为患。兴许只是来打个酱油,凑个数罢了。在心中稍微酝酿了一下第二跳:站在什么位置起跑,右脚起跳,一、二、三,完美落坑。我一定要在苏然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一定要让他记得我。而要达到这个目标,最好的做法就是获得第一名。此刻的我,恨不得时间倒退回前一个月,要是知道苏然会是裁判员,我一定会比之前更加努力地练习,万无一失地拿下这次的冠军,然后金光闪闪地站在他的面前。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雨,但并未中止比赛。为了保存革命的中坚力量,领导们先行一步,无法见证运动场上健儿们雨中比赛的飒爽英姿。第二跳,接下来就要到我了。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个位置,不忘吩咐卫薇就站在原地等我。她先是吃惊地盯了我一眼,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一切都按照心中的预想顺利地进行着,起跑,步伐均匀,右脚踩线,刚好在线前,完美起跳,这时,脚筋突然剧烈地抽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身体以一种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向前倒去……“啊!”一阵痛感袭来。我能感受到周围所有人此刻的目光都汇聚在我身上,包括他。而此时的我巴不得地上多出一条缝来,好让我顺势掉进去,不让他看到我如此狼狈的一幕。“你怎么样了?”首先冲到我面前的是卫薇,她和旁边一个不相识的女生一起帮忙把我扶了起来。几个在场的同学都围了过来,问我有没有事。我微笑着说没事。“什么没事?你看你手掌和膝盖都流血了,还好没刮到脸,要是破相你可就没脸见人了。赶紧和我去医疗处清洗一下伤口,要是感染了就麻烦了。”卫薇着急地叫道。“我至于那么娇贵吗?不过就是擦破了点皮而已。”我苦笑了一下,比起身上的伤,我的心早已经血流成河!“还是去包扎一下吧。”一声清晰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即使不抬头我也知道这声音发自何人之口。而此刻的我根本就没脸抬起头来对上那一双我期盼已久的眼睛。“那好,我们走吧。”此时的我只想快点逃离现场,逃离有他的地方。此刻天空中的小雨已经转成了瓢泼大雨。心里一阵抽痛,雨中的世界瞬时在眼前变得模糊了,雨水混合着泪水流入口中,冲淡了最后一丝苦涩的余味,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回头望了一眼沙坑的方向,原来还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沙坑此时却只剩下一个女生还在不断地起跑、跳跃、落地,双膝跪在沙地上。我认识她。那是一个成绩不佳的选手,前两届的运动会上都能看到她的身影,但是每一次的成绩却都不尽如人意。说实话,我不知道她在坚持些什么,正如我不知道自己亦在坚持些什么。自认为对于苏然的感情已经埋藏得很深了,没想到,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先前所有的努力全都土崩瓦解。明明是没有结果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呢?是因为不甘,还是习惯?原来不止是爱情,世间的万事万物皆是如此。卫薇搀扶着我,随着我的这一动作而停止了脚步,循着我的眼光望去。“你还好吧?疼吗?”她那关切的目光使我不禁心中一酸。我摇了摇头,不敢应答,我怕我一开口便再也压制不住这一触即发的情绪。“想哭就哭吧,别忍着了,嘴唇都咬破了。”卫薇皱了皱眉,别过头去。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运动会被迫中止了。原来还留在操场上苦苦挣扎着的运动员以及一众看客,此时皆似鸟兽般地散了。原本就深一脚浅一脚慢慢走着的我因着卫薇的这句话而停下了脚步,好像为我的痛哭找到了最恰当的理由,眼泪开始肆无忌惮地从眼中流出,以一种寄生的姿态,爬满了整张脸。卫薇转过身来,轻轻抱着我,以此表示对我的安慰。此时无声的语言胜过了一切有声的语言,就算她什么也没说,我也知道我们的两颗心是紧紧系在一起的,我知道我们是彼此理解和支持的,正如我什么也没说一样。“哭够了吗?”似乎感觉到了我起伏的双肩不再那么剧烈,卫薇突然问我。“嗯。”停止了哭泣的我突然觉得有点难为情。“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鼻子啊,呵呵。”卫薇放开了我,笑着摸摸我的头。“我还没长大呢。”“我知道你还没长大,你还是装嫩的小姑娘!伤口不疼啦?”说着便翻开我的手掌。此时手上的血已经凝固了,擦伤的地方也变得又厚又硬的,一开始热辣辣的伤口在雨水的冲刷下也变得温和了。“还好不是特别严重,但还是小心点好,再不处理非感染了不可,到时候可有得你哭了。”卫薇指着我的鼻子佯装怒道。“我可是贫苦农民家小白菜一棵,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公主们。”“呵呵,是啦是啦,小白菜!不过再淋下去你就不再是那贫苦农民地里长出来的惹人怜爱的小白菜,而是一棵烂在地里没人要的烂白菜了。”“我们现在不就是吗?”“你妹的。”卫薇非常认真地看着我,“谁跟你是‘你们’?我跟你能一样吗?姐就算淋了雨,湿了身,那也是像刚刚剥了皮、还滴着水、鲜艳欲滴的新鲜荔枝好吗?”“这都什么破比喻啊?无语了。”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我的心情多么低落,到最后,总会被她逗乐,忘了伤痛。“你这棵被霜冻过的小白菜,现在又经历了暴风雨,真不知道还卖不卖得出去?可怜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居然落得个血本无归,怎叫我不心痛?”说着便故作痛苦地用右手捂住胸口,声泪俱下,好像真的似的。“你表演系的吧?当初你不去学演戏真是可惜了,多么好的一根苗子啊,就这么在暴风雨之中淹死了。”“我根正苗红,祖国人民辛苦培养出来的小红花朵,怎么会经受不住这么点小风小雨的?倒是你啊,先天不足,后天又营养不良,吸收还不好,你一定要抗住啊,同志。”“你放心,我这棵野外生长起来的野草,可不像你们这些温室中培养起来的小花,如此经不住打击。我可是那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长出来的豌豆花。”“太无耻了。就你还豌豆花儿?我看你压根儿就是人家豌豆公主那铺了二十张床垫子加二十床鸭绒被的床上的那颗烂豌豆。”“物以类聚,彼此彼此。”“你不走是吧?本小姐可不伺候了。”说着她便转身准备走。“哎呦,扶我一下嘛!我现在可是伤残人士。”“我看你就整一个脑残人士。”卫薇转过身来,但脚下并未挪动半分,脸上带着一丝狡黠。“我脑残?那你岂不是脑残粉?”“你花痴。”“你花粉过敏。”“你自己走回去。”她一字一顿地说完,对视一眼,我们皆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向无边的虚空扩散开去,下一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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