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五月,那是我最后一次回学校领毕业证。回到锦州,我在学校旁边的宾馆住下,巧遇到郭聆,见到她我觉得无比亲切,她又胖了些,人也变漂亮了,见面我们俩抱在一起大半天才松开,之后我们聊了很多,诉说各自工作的烦扰和悲伤。吃过晚饭,我们在学校里散步,学校还是那个学校,什么都没变,只是路上都是陌生的面孔,早已没有我们的痕迹,多希望时间能穿梭回以前,我们还在扮演学生的角色,不论开心和悲伤,一切都是那么天真美好,单纯的没那么多心机。出了学校,我们又去了活着酒吧,酒吧里的人大多都换了,其他还是一尘不变,我们坐到吧台上点了饮料,这里有我们很多回忆,望着台上唱歌的女孩让我想左翌,这么久我一直没有放下他,反而对他想念更加清晰,可他如今在哪里,有着怎样的变化却都是我所不知道的。
隔天早上领了毕业证,郭聆就赶回去上班,闫川和许沫说好久不见要跟我好好聚一聚,我欣然接受。吃过午饭,我们又去了ktv,本想着三个好好嗨一嗨,没想到闫川和许沫的男朋友也来了,一个是何穆我记得,另一个是闫川当初所说的帅哥,那人长的很白很高,五官却不如何穆,我很怀疑闫川的审美,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啊,人家觉得帅那就是帅。两对情侣惹人艳羡的坐在一起唱着情歌,唯有我独自坐在一边干瞪眼,我暗自嘲笑,这哪里是聚会,不过是一场讽刺。这就是我曾经真心相待的朋友,不过一年的时间,她们已经完美的融入这个社会,变成社会人。见他们停下来喝酒,我赶紧霸占了麦克风唱的全是分手的歌,弄的他们都阴沉着脸,嗨过之后我先他们一步离开,多一分一秒我都待不下去。第二天我回了北京,刚回北京我就跑去蹦极,这是我很早就想做的事,看别人跳下来很轻松,当自己站在百米的高台上,我的腿已经抖到不行,望着下面,我心里很害怕。尽管害怕,我还是想跳一次,张开手不容自己犹豫就飞了下去,坠下的瞬间我大叫出来,那感觉就像死去一样,我又哭了,过去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坠下的一刻消逝,我也在这一刻死去,以后的我不会再被过去的一切所牵绊,左翌再见。
疯过之后,又要面临找工作的事,似乎我的人生一直都在为了找工作奔波,实习期间我做过很多不同的工作,反而做的越多越是迷茫,找不到目标。我每天都能听见妈妈跟爸爸、姐姐抱怨我的事,他们的不理解使我面对他们开始无话,整日一言不发。妈妈看到我这样,甚至要我去看心理医生,那晚我痛哭了一整晚没合眼,凌晨收拾了行李我离开了家。来到车站,看着众多陌生的地方,我不知道哪里才真正属于我,看到锦州,也只有这个地方是我唯一熟悉的,于是我决定去锦州。
下了火车,站在锦州的车站,这里对我而言比北京要亲切的多。家人现在一定翻天覆地的找我,我开了手机,果然,一百多个未接电话和短信,都是爸爸、妈妈、姐姐的,短信里面气话、软话都有,可我不想再回去,看着手臂上一道道新伤旧伤,这是我最痛苦的时候亲手刻下的,只有疼痛能麻痹我,最最痛苦的时候我甚至想过死亡,可我并没有这样做,我很想生活在这大千世界里,不论快乐的还是悲伤的,而死亡,所有关于你的一切,从停止呼吸的那一刻开始就被这个世界抛弃和遗忘。
跑了一下午,我终于找到一间合租房安顿下来,简单吃了点东西,直到晚上我还在四处寻找工作。我觉得现在的我很可笑,当初的高傲全都被现实泯灭,如今又放下所有的姿态,满大街找工作,这不一点都不像我,可生活就是这样现实,无论你接受还是不接受,都不会改变,唯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让自己接受社会。走累了,我进到活着酒吧休息,看着吧台,我想也没想就走过去:“你好,请问你们这里还招服务员吗?”我问,男服务员让我稍等片刻,没一会他们的主管出来跟我说缺人,我顺理成章的在这里谋到工作,做起服务员。
在酒吧工作不过几天,我就变了模样,开始浓妆艳抹,还染了头发,和别人一样学会抽烟、喝酒,甚至和姐妹一起打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变坏,最初的目的只想掩盖所有袒露在外的悲伤和恐惧,只有看起来不学无术的这种坏感,才能让我有安全感。
原本麻木的我来到这里之后,这种麻木并没有削减,反而变本加厉,无助不安时我就逼着自己喝很多酒,喝醉了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可酒并不是谁都能喝,第一次我就喝进了医院,那个时候连呼吸都困难,死一样的感觉。但一件事情做多了,就会习惯,如今我跟酒已经成了朋友,时常把自己喝的伶仃大醉,一个人趴在卫生间里大哭,很多时候都被董姿撞见,她总是心疼的抱着我一起哭,董姿是我在服务员里认识的好朋友,从见到她,她就始终红唇黑眼和一头彩虹头发,但她是个坦诚的好姑娘。我抽烟、喝酒、打架都是她教的,我觉得这些并不是坏习惯,而是缓解麻木的一种方法,让我保持最后一点清醒,不被这社会吞没。
深夜,我靠在酒吧门口抽烟,对着天空大口吐着烟雾,长时间在酒吧里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出来透透空气脑袋至少能清醒一点。
“郭笑?”我闻声回头,看到左翌的瞬间,所有的回忆又都被刨出来,心也开始隐隐作痛。他扳过我的身子上下打量:“真的是你,我差点没认出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他从上到下把我看了个遍。我一把推开他高声道:“我怎么样,跟你还有关系吗!”我抬起头冷眼对上他的目光。我曾幻想过再遇见左翌的场景,本以为我会立刻抱住他,在他面前大哭,可现在我并没有那种心情,反而是他先把我搂进怀里:“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找过你多少次,可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直到前天来酒吧我看见你,我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他的声音有些激动,还夹杂着几分哽咽。我使劲推开他:“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提起来只会徒增伤感,我还要工作,失陪。”我转身走进酒吧,用力甩开他拉扯我的手。这出乎我预料,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对他,可身体就像控制不住一样,后悔已经来不及。我是那么爱着眼前这个人,一直到现在一如既往的爱,可见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爱却幻化成了恨,我突然恨他抛弃我,更恨自己没用,为了他死去活来。我躲进厕所里大哭起来,我说过不会恨他,现在却恨透了他,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良久,我梳理好自己从卫生间出来,左翌一直坐在吧台,一直看着我忙碌。我没有理会他,凌晨三点多,我出了酒吧,身体疲倦无力,左翌一直在后面跟着我,我赶到和董姿约好的地方,她们已经动手,我扔下包走过去跟她们一起打,这几个女生在酒吧上跟董姿挑衅,董姿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怎么能忍得了这种气,女生被打的鼻青脸肿,左翌把我拽到一边,董姿以为是来找麻烦的,刚要动手就被我拦下。我靠在墙上点起一支烟吸着,左翌靠在我身边:“你怎么变成这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问我,我吐口烟雾笑道:“这样不好吗?”他没有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烟味,烟雾缭绕,我们望着星空,漫天星辰璀璨,像是嵌了钻的黑色嫁衣。记得两年前我们俩时常坐在学校后院的长椅上看天,也是在那里他跟我说分手,然后我一个人躲起来痛哭,还喝的大醉,把自己折磨的不人不鬼,我不禁笑出来,那时的我可真没用。左翌突然扳过我的脸吻我,来不及推开他,他任由我踢打,也不离开。直到我感觉脸上湿湿的,左翌松开我,看着我满眼歉意,脸上挂着泪痕:“对不起……”我抹了把嘴把他推到一边抓起包离开,心里被他弄的很难受,他为什么要哭,是因为愧疚,还是抱歉。这时,左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如果你执意这样下去,从现在开始,我陪你。”我没理会他,回到家洗了把脸,看着卸了妆的自己,悲伤的面容已经没有当初那样明显,看来我恢复的很好。躺在床上,我不禁打开相机,看着那时的我和左翌,我所有的美好,都停留在那段时光,再也回不去,我含着泪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