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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切都需要努力

故事还要从这里说起。

那一年,郭亮考入北京的一所大学。对于一个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山村的男孩来说,大城市是精彩缤纷的。在这里,高楼林立,道路宽敞,车水马龙。这些原来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场景,如今就真实摆在眼前。然而郭亮却无心欣赏眼前的繁华都市。他知道眼前的一切也许今生都与他无缘,他来这里也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而已。

离开了家乡,现在他唯一拥有的只有年迈的父母在临行前的嘱托:家里的钱都带在你身上了,千万要收好!而现在满眼人群攒动,其中是不是坏人?他又怎么能判断?这些怎能不让他提起心?拉了拉行李,右手不自觉地按住上衣口袋。走出站口,一缕阳光透过林立的高楼刺向郭亮的双眼,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又被拥挤的人群挤了出来。这里房多、人更多,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世界是如此之大。

在这样的茫茫人海之中,郭亮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都不是很起眼,但也绝不是可以被轻易淹没在人群之中的人。很快便有人前来搭讪,这就是一个证明。

“老弟,找旅馆呢吧?住我这儿,便宜!二十四小时有热水,有电视,一宿才80块钱。怎么样?”一位大妈手里举着一张硬纸板做的卡片,拉住郭亮问道。郭亮摇摇头匆忙离开。

“兄弟,是来旅游的吗?想去哪儿?故宫?长城?还是颐和园?我们还有一日游,故宫、北海、天坛、景山公园和雍和宫,一共才200元,包门票和午饭。五个景点呐!”接着又被一个大嫂拉住。郭亮摆摆手,没有回答赶快跑开了。

“大哥,我来帮你背行李吧。你去哪儿?五块钱起步,不贵的。你别看我小,我可有力气了。”被一个瘦小的小男孩儿拦住后,郭亮的心揪了一下。看看他,再想想自己,如果不是口袋里那一张录取通知书的存在,不久的将来自己是不是也会加入到他们中间呢?他再也不敢在这里停留了。按照来之前老师给写好的地址,几经周折来到学校。

见到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的大门,郭亮的心首先是突然凉了一下。学校的大门紧闭着,只有侧面一个小门是开着的。三三两两的人们,漫不经心的从那里经过,没有人会注意门口里面是否会有些什么异常的活动。一切都太过平淡了,和自己在梦里想象的场景大相径庭。这里没有鲜红的欢迎新生条幅;没有令人兴奋的锣鼓;没有迎风飘扬的彩旗;更没有热闹的鞭炮声。略显庄严的门口,只有一个保安站立在那里,看不出有一点即将迎接天南地北的学子们的意思。冷清得甚至没有自己刚刚离开的那个小山村,邻居们夹道相送时那样热闹。这让郭亮有一种走错地方的感觉。他掏出就在一分钟前还在核对的地址,再次确认一下。没错!就应该是这里!于是,他整理一下背包,努力地挺了挺庄稼人特有的宽阔的胸膛,朝着门口的保安走去。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郭亮被这严肃的口吻,给问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说。

保安笑了笑:“您是新入学的新生吧?”

郭亮机械地点点头。

“请出示您的入学通知书和有效身份证件。”

郭亮顺从的拿书一个大信封,双手递了上去。

保安一边认真的核对着,一边说道:“您来的真早。您好,请拿好您的证件。您往里走,见到一幢灰色的教学楼,往右拐,第二个十字路口,左拐。大概直行五十米后,会有一个指示牌。”

“谢谢。”郭亮似懂非懂的接过证件,一直往里走去。

即将加入眼前这所大学的校园生活,郭亮的脚步变得有些犹豫。大学的生活对于郭亮来说充满着各种诱惑。虽然他清醒的认识到,前面会有许多无法预测的困难。但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大脑,幻想着自己即将在这个大城市里生活,即将面对诸多今生从未遇到过的繁华,即将……他不能再往下想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就摆在他的眼前——如何在这里生存!说白了就是自己现在没钱。不管学习要怎样开始,要命的是吃饭的钱自己都挤不出来。明天的早餐在哪里?哦,不能这样说,因为他没有吃过早餐。

注册完毕,离开会计室。手里捏着剩下的几张皱皱巴巴的钞票,跟着宿舍管理员来到现在已经属于他的小天地。看着近在眼前,不知道曾经多少次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地方,心里反而没有了离开家乡时那种兴奋。“里面靠窗子的下铺是你的,你自己整理一下行李,楼道东侧是厕所和水房。冷、热水都在那里。具体怎样用,墙上都有说明,一定要看仔细……”管理员像背书一样地交代着,郭亮什么也没听清。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整理的。因为背包打开和背在身上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区别——少的不能再少!

“哎,你是新来的吧?好,好,好。我以为今天晚上就我一个人住这儿呢!”门外进来一个人。中等身材,偏瘦。不过看起来很精神,“我叫龚宇鹏,你叫什么?”说着话,这个叫龚宇鹏的人已经伸手过来。

“哦,我叫郭亮,刚来的!你好。”郭亮连忙问好。

“我这个人呢,喜欢交朋友,就是有时候话比较多。不过不招人烦!有些时候喜欢管点儿闲事,但没坏心。以后接触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我……我没什么可说的,认识你很高兴。”

“看你,怎么这么生分啊,今天咱俩都是先到的。就比别人先成朋友。这都是朋友了你就别客气了。”

“我嘴笨。我不是……嗨,谢谢你啊!”

“这还说着你呢,你怎么还客气呀!不许这样了啊!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以后,我们可要互相多帮助啊!”

“嗯,好。呵呵……”

陆陆续续,宿舍里又多了其他的成员。宿舍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其他人的行李都很多,无意间将这个本来就不是很大的空间压缩得更为狭小。尤其是郭亮这边。并不是大家欺负他,实在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占领的资本,只有退让。

最让郭亮难过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现在还不知道明天的日子该怎么过。但是时间是不会因为他的恐惧而放慢脚步的。即使他一夜都睁着眼睛,做着盘算,天还是按时亮了。大家还没有起床,郭亮已经离开了校园。来到火车站,他想找到昨天那个小男孩。希望可以和他一样赚一点儿钱。

“需要帮忙吗?……”在这样的城市里,一个陌生的身影正追逐每一个刚刚到来的旅客,半询问、半乞求地寻找着可以挣到钱不机会。一天过去了,手里没有赚到半毛钱。坐在路旁树荫下,郭亮的嘴里还在不停地抱怨着:“一碗面就要三块钱,真黑!”

第二天,郭亮再次来到这里。不断地询问,不断地被拒,同样没挣到半毛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又要过去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吃点东西是必须的,但是吃什么,却是值得好好考虑一下的,因为这个地方吃什么都很贵。

“切糕!”郭亮漫不经心的走着,被身边突然这一声吆喝,给吓了一跳。一旁一位穿着很怪的人,正站在一辆改装过的自行车前大声的叫卖着。看到郭亮走到近前,忙问:“兄弟,来一块儿不?新做的。你看多少栆儿啊,保你好吃!”

郭亮想问问价钱,又怕太贵,没有言语,只是苦苦的一笑。卖切糕的人却误认为郭亮想要买一块儿:“好嘞,要多少?你看这些够吗?”郭亮还未反应过来进行阻拦,这个人熟练的把手中的长刀一挥,一长条的切糕已经被切割了下来。另一只手很麻利的从旁边的兜子里抽出一张事先已经切割好的薄膜,将刚刚切好的切糕包好。待到郭亮明白过来时,此人正颠着手中已经称过重量的切糕,笑眯眯的看着他。

郭亮很懊悔,无奈接过切糕,摸了摸口袋,实在不想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买切糕的人倒是不急,一直笑嘻嘻的看着郭亮。

突然,不远处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城管来了!”所有的小商贩跟上了发条一样,齐刷刷的收拾起地上的东西,四散逃开。眼前这个卖切糕的人甚至都顾不上和郭亮要钱,推着车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了。

一位大妈模样的人,一边跑一边还回头望。当跑到郭亮面前时,由于太紧张,和一旁的经过的人撞了个满怀。大包小包的散了一地。她也顾不了许多,胡乱的在地上一抱,继续逃跑。以致一包不知是里面包着什么东西包裹,遗落在地上。郭亮迅速捡了起来,向着那位大妈跑的方向追去,可是这位大妈跑的极快,转眼间已经不见了踪影。郭亮一手拿着切糕,一手提着这包东西,不停的张望,希望能找到失主。

“还跑!”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跑了过来,一把将郭亮按住,气喘吁吁地说。

“我——我怎么了?”郭亮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嘿,被抓个正形,还装糊涂?!”

“什么装糊涂,你们说的我听不懂!”

“少装蒜!撞到的都这么说!你听不懂,那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郭亮恍然大悟:“哦,这个?这个不是我的!”

“别编了,换个花样儿好不好?不是你的?谁都会这么说!”

“求求你相信我,这个真不是我的!”

“真不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这是我刚刚捡的。”郭亮把包裹向前一送。

“你刚刚捡的?我怎么捡不着啊?”这两个人,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了一眼。

“嗯!”

“你敢肯定?”旁边一个人又追问了一句。

“嗯,我肯定!”

“别是偷的吧?”这个人小声和另一个人嘀咕。

刚才说话的人转过身,望了望,大喊道:“李警官,你过来一下。有个意外收获!”

一名警官寻声走了过来,两个人耳语了一阵,来到郭亮面前:“这个包是你捡的?”

“对!”郭亮感到后背有些凉,眼睛不敢直视这位警官。

“那请你跟我走一趟吧!”不由分说,郭亮已经被这两个人推上了警车。

在派出所的院子里,已经聚满了形形色色的人。郭亮一个劲儿地解释,根本就没人理睬他。绝望的他真想大哭一场。

学校的一位主任,走出了派出所的办公室:“谢谢你们,我们回去一定好好教育。”

“教育就免了,都是误会。这次我们是联合执法,比较严。关键是最近,附近小区的治安不太好,已经有好几家住户被盗了,所以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还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支持。关键是这次抓住他时,他手里提着一大包的东西。问他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最后他只说是你们学校的。我们只好把您请来了。”

“是,是,是。我们回去一定会认真对待。”

“好了,您走好!”

“走吧!”这位主任转身叫上郭亮,离开了派出所。路上,还在不停的批评他:“我说你们这些孩子呀,没事别老往学校外面跑,外面有什么好的?如今外面乱得很。今天幸亏我来了,不然,就你那样说得清楚吗?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郭亮就像犯人一样,低着头在后面跟着,不敢有一点儿的反驳。

最后,这位主任也说累了:“好了,看在这次是个误会,你是新来的学生,又是初犯,我就不向学校报告了,但是,你不要有侥幸心理!下不为例!听到没有?”

郭亮点点头。

“好了,回去休息吧,记住这次教训!”

回到宿舍,躺到床上,此时郭亮对生活感到了绝望。已经两天过去了,不但没有赚到生活费,反而差点儿被当成逃税的无照小商贩。而且,已经惊动了老师,也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学籍,天哪,老天为什么对自己这样的不公平?他想娘,想爹。回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不由得泪水悄悄地滑落腮边,阴湿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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