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三的时候我和阿沐就回了包头。宁澈毫无疑问是要和爸妈一起回的所以暂时留在了北京。凌野那个疯丫头是要留在了北京处理事情。其实面瘫一走,北京的大部分工作就交给了凌野。面瘫走之前,和我与宁澈商量了半天,他的意见是打算把凌野送去美国深造。
凌野顶着一头乱发眼神幽怨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面瘫。说:“我难道一定要去吗?去那里倒是无所谓,托福和SAT都无所谓。可是……老大,你真的就那么狠心要我去考AdvancedPlacement吗?这太难了,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宁愿你给我灌藿香正气水还有黄连在我嘴巴里再让我表演段相声也不要饱受精神上的折磨。来吧,老大,拿出你的雷顿把我扫射成蜂窝煤吧,我认命。”凌野摊了摊手倒在了沙发上。面瘫冷着张脸怒视着凌野,淡淡地说:“你不了解我吗?”凌野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嗷嗷地哀嚎了一阵认了命:“不过老大,你也难了哇,我这一走你还不是又成了空巢老人?”面瘫一张俊脸冷的吓人,瞥了凌野一眼,愤愤地走了。
面瘫之前和我与宁澈商榷的是把凌野送进美国耶鲁或者普林斯顿与MIT这样的名校。说真的,英语托福与SAT对凌野来说问题不大,她本来英语就好,也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可是AdvancedPlacement对她来说,确实难了。这种大学先修课程,是在高中阶段开设的具有大学水平的课程,是申请进入哈佛耶鲁这类顶级名校所必须要考的课程。我能理解凌野,托福与SAT花钱培训就可以顺利通过。但是这个AP课程相对来说被全球四十多所大学所认可,如同中国的高考,形容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点也不为过。而且凌野很早辍学,虽然近几年跟着面瘫也多少可以学到许多东西,但是,学生族都知道,课本和实践还是有一些差别的。
不过,我更能理解面瘫。包括我这个局外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在尽量洗白身边的人。阿沐最近接触他们的事务几乎越来越少。凌野也开始投入到紧张的复习阶段。反倒是老郭,逐渐忙碌了起来,北京内蒙两边跑,偶尔去金三角转转,各个驿站熟悉了之后,也就有了威信。不过,我发觉他们五个,包括太久没有露面的陆泉,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当然,对此我也没太在意。面瘫他们信任老郭,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我对老郭的高度评价。
一到了包头我就联系了宁霄。他开开心心地第一时间冲到了我家。都说小别胜新婚,我俩腻腻歪歪的小甜蜜在阿沐的法眼就如同两只蚂蚱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特不靠谱……一会儿不就被人逮了……
我毫不在意地搂着宁霄一阵嘘寒问暖也没搭理阿沐的白眼。
就在我和宁霄的腻歪程度即将冲破阿沐的底线时我俩还是识趣地回了房间。
房门一关上,宁霄就拉着我开始热切的亲吻。我们两个像是经历过劫后重生一样的生死恋人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宁霄紧紧地搂着我,轻柔地说:“我好想你。”我点头,“我也想你。”宁霄捧着我的脸吻了又吻,随即笑了笑,温柔地说:“不要再离开我这么久了好不好。我每一天都想你却见不到你,太煎熬了。”宁霄说着话时的目光明显是痛苦的。他皱着眉头,眼底蒙着一层深深的伤痛与不安。
“不会了,以后我们形影不离好不好。”我钻进宁霄的怀里贪婪地感受着他温暖的气息。直到见到他的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自己是那么地想念他。他的温暖与陪伴。
宁霄心满意足地抱着我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我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也陷入了梦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促使着我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自从面瘫走后,就很少与我联系。每次我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大多数都是不理,有时候开心了接起来听我叽叽喳喳地讲两句就挂断了。每次我握着手机都有一种其实我和他不熟的错觉。我知道,我仍然与他们的世界相脱节。而宁霄不同,他是实实在在的,就在我眼前,我抱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快乐,只是看着他的脸,我就能感觉到他是这么真实地只属于我。
大年十四的晚上宁霄单独把我约出来带我去了富强路看二机厂的花灯。我们在冷风中牵着手和所有平凡的情侣一样。一路走过去,顺便去了一机厂那里也看了花灯。不知道其他地方的习惯风俗。每年包头的元宵节异常隆重。从大年十三开始摆放花灯一直展览到大年十七才会结束。每个企业制作的花灯各式各样统一归一机二机两个青山区重要的厂子归纳展出。以这种形式庆祝元宵节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机二机的竞争攀比。你的花灯比我好我就一定要比你独特,创意也是层出不穷。当然啦,确实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大饱眼福。元宵节当天还会有放烟火的活动。一年比一年富有也就代表着烟火的质量一年比一年提高。这个地方所说的放烟火可不是每一户人家买来烟花爆竹在自家门口放的这种形式。同样一机二机分为对立派,在两个说是近但也不远开车也有半个小时路程的广阔的活动场放烟火。这种争奇斗艳的手段装点着包头的元宵节比过年还要热闹。
毫无疑问,元宵节宁霄是要陪自家人过得。所以他拉着我提前一天看花灯。他叫司机把车停在会场外面,虽然还没到大年十五,但人山人海的场面是禁止通车的,自行车也不让。我和宁霄逛到十点来钟的时候,会场的人依旧很对。说来也是老天爷给面子,冬天的包头深夜竟然一点也不冷。
宁霄紧紧握着我的手,没什么好聊的,就像琼瑶剧的男女主角说着一些幼稚浪漫但双方都很实用的情话。实在逛到无聊了,宁霄就说:“我们回家吧。”我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回家吧。”宁霄把我搂在怀里,出了会场送我回家。
一路无话。我们没有想平时那样热聊。宁霄的神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和家人吵架了,他没说我也没敢多问,我靠在他的怀里,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困意席卷而来……宁霄不易察觉地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装作没听见。我能感受得到他的疲倦。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直觉,最近宁霄应该是很累的。心累……我想了想,我可能是他期末考试不如意爸妈一直在给他压力,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的出现爷爷奶奶在给他压力……而我能做的。只有陪着他,起码让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
我用钥匙打开了门,我摸不准阿沐这时候是不是已经睡了。客厅的灯是关着的。我抓紧在独立的卫生间里洗了澡刷了牙换好睡衣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进了屋。我尽量压低自己发出的声响,不要吵醒阿沐。
“啪。”床头灯被按亮,阿沐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与含糊不清的语气问我:“你回来了?”我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扰你了。快睡吧。”
阿沐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没睡。”我:“啊哈?这么晚了……”阿沐掀起被子示意我钻进来。
我靠在阿沐的肩膀上,问:“怎么还不睡啊?等我吗?”
“等你。”阿沐不置可否低调点头,“刚才接到了浅衣的电话。”我能够感受到阿沐的目光此时就悬在我的头顶。
“他怎么了?还好吗?”如今从阿沐的嘴里说出浅衣二字,总让我显得不自然。
阿沐沉默了好久淡淡地说:“听那语气是不太好。他一般好好的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和我嚷嚷一堆废话的。”我稍微地吃了一惊,面瘫嚷嚷一堆废话这个场面我实在感受不了。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阿沐会继续说下去。
“在北京,浅衣和你说了什么吗?他还在问我你怎么样了。可能是又喝酒了,总感觉他神志不清,虽然还是那个冷冰冰的语气。不过应该是心情不好。”
“让他来包头吧,明天就是元宵节了。”我忍不住打断阿沐。
“嗯,我说了,他拒绝了,西藏那边除了陆泉还有一个小鬼头陪着他呢。”
“啊哈?小鬼头!”老实说,听到这三个字我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面瘫的儿子。阿沐叹了口气揉了揉我的头发,无奈地说:
“不是浅衣的儿子。”
好吧是我想多了。我失望地点点头。
“啊,你失望什么?”
“啊咧,哪有!”我撇了撇嘴,笑了笑。“他有儿子才不正常好不好,他那样的面瘫也不多笑笑,能找得到老婆啊。”
阿沐看着我笑了半天,疑惑地问我:“我说,你不是和他关系挺好的吗?怎么还带诅咒人家呢。”
我翻了个白眼,“我这是替你们家老大捉急好不好。他还是赶紧嫁出去吧。哦不,赶紧成亲吧。哪个姑娘大慈大悲把他收了最好,世界一片安静祥和。”
阿沐认真地摇了摇头:“想收他的女人多了,他看不上啊。”我认真地想了想,对于面瘫的优秀不置可否。
“那没办法了,来个凹凸曼把他收了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沐实在听不下去我对他们家老大的高度评价而捂着肚子笑。她揉了揉我的头发,说:“真是的。这话被他听到了,你就惨了小萤火。”
我撇撇嘴,“我死在他手里的次数还少吗?”
“嗯……”阿沐点点头,缩在被窝里,沉默了好久。和阿沐聊天让我一下子没了困意。阿沐浅浅的呼吸不时地落在我的脖子上,弄得我痒痒的。我换了个姿势,面朝着阿沐。她应该是睡熟了……
我闭上眼睛,好不容易有一次是阿沐比我先睡着,我不太忍心打扰他。于是也安安静静地闭了嘴,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轻轻的。窗外偶尔会有汪汪的狗叫声,还有汽车开过的声音。莫名其妙地,我失眠啦。
我胡思乱想着面瘫的事情。比如,他现在和陆泉在干什么呢。是已经休息了,还是在喝酒。最近过得开心吗?有没有窝在房子里死宅,还是在忙工作,危不危险呢,不过像面瘫这样的撒旦级别的黑老大,有危险又怎样?遭殃的是对方才对。
“嗯……”阿沐戳了戳我的肚子,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吓了一跳。我抚了抚胸口安稳了一下情绪,“我说,祖宗你没睡啊?”
阿沐往我这边靠了靠,轻轻地说:“我要问你个问题。”
我奇怪地看着阿沐,点了点头,道:“说。”
“你这个月是不是没来……”
我一愣……我这个月好像确实没来月经,因为过年的关系,作息也不规律更何况每天疯脱了形,根本没在意这个事情。
“没来……”我尴尬地说,这种事情,还要劳烦阿沐给我记着。虽说我俩这么多年已经铁到脱光了躺床上也不觉得尴尬的地步。可是这种事情,我自己都记不住,阿沐每个月帮我记着还要提醒我,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阿沐抬起头。拉亮了床头柜的灯,她皱着眉头看着我,犹豫了好长时间才开口:“你是不是……”
我彻底愣住了,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