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贡嘎机场与浅衣前几年到达这里的时候有了明显的变化。先不说内部装修是否如同上海机场那样物欲横流,当然也没有香港机场那么光怪陆离。不过但从整体设计来看,现代简约风,餐厅休息室俱全,已经是改善的很好了。有不少操着藏语的藏民们身穿藏族的特有服侍目光冷淡地穿梭在大厅。也有不少从外地来的游客背着登山包有说有笑地憧憬着这趟西藏之旅。
陆泉接过浅衣的行李对他稍微点了点头,算作问好。
“怎么突然来了?”陆泉从反光镜看了看闭目养神的自家老大问。
“是要见见大家长吗?”看浅衣没有答话,陆泉继续问。
“不是。”浅衣歪了歪头靠在了窗框上。他用冰冷的语气风轻云淡地回答陆泉,就像是话题不关自己一样。
“嗯,要住几天?不是在北京和阿沐阿野她们在过年吗?”陆泉抿了抿嘴唇问。从昨天浅衣给自己打电话要来西藏开始,他就预感到老大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然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在春节期间千里迢迢跑来西藏的。难道他不应该自己窝在北京的家里没有睡觉发呆?
“不知道,嬴璇也在。”浅衣依旧冰冷的语气说。
陆泉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思考了好长时间,道:“萤火也在你怎么不多待几天?”
浅衣睁开了眼睛看着陆泉开车的背影说:“陪你不行?”
显然是没意料到老大会这样说。陆泉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无奈地说:“老大您能不拿我寻开心吗?陪我?我比萤火好看啊?”
浅衣皱了皱眉,严肃地看着陆泉,道:“没她好看。”
陆泉松了一口气,说:“我就说嘛,我有她好看老大不就喜欢我了吗?”
“没外人别叫我老大。”浅衣重新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地靠在窗框上。
“好,不过,这次来到底什么事你得跟我说说清楚我好有个心理准备不是。”陆泉收敛了笑容,自己一个小冰山在老大这个大冰山面前确实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你拿到的那块玉交给陆思辰了吧?”
“给了给了,怎么给他那个小鬼头啊。我说浅衣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您能先给我个心理准备吗?”
浅衣皱着眉头不动声色地看着陆泉,好久之后才说话:“你智商变低了。”
“啊哈?”没意料到浅衣这样说,陆泉收了收下巴,从反光镜里看着浅衣一挑眉,说:“你没觉得我爱笑了吗?”
“嗯,也变傻了。”浅衣认真地看着陆泉,点了点头。
陆泉内心翻了个白眼,愤愤地道:“我怎么傻了,你说清楚。不然我开着车和你一起死你信不信。”
浅衣扯了扯嘴角轻微地笑了笑:“嗯,其实我是觉得让陆思辰拿着那块玉比你拿着会让你很安全。”
陆泉叹了口气:“你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那倒不是!宁家可一直盯着这东西。现在这么一个能证明我继承人身份的重要信物,除了大家长,谁不眼馋。”
陆泉点头道:“这倒是真的,估计早把你做成布娃娃每天往你肾上扎针才能泄愤。不过,这么说,浅衣,你肾最近还好吗?这种东西邪门的很,万一真能让你身体出点问题那可怎么办,你们家这传宗接代的活儿可是全部落在你肩上了。”
浅衣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陆泉,这个家伙现在的口气真是越来越像司辰了。自从司辰走后,颓废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一来西藏就变成这个模样了。说是司辰附身一点也不为过。
陆泉看了看反光镜笑了笑,一路无话……
浅衣窝在家里足有五六天,陆泉每天安排人给他端茶倒水送饭送菜的倒也没意识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浅衣在初十的半夜突然踢开了陆泉的房间的时候陆泉已经睡熟了。他苦着脸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发型,披着睡衣坐了起来,看着面无表情的浅衣,忍不住爆发:“我说你吃春药了?”
浅衣面无表情地甩给陆泉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陆泉打着哈欠看完了文件之后彻底清醒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对浅衣说:“那这么说,我们终于可以确定萤火的身份,与如今宁家的大家长的身份了?不是吧,浅衣,你这动作太快了。”
“辰炎查到的。”浅衣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床边,看着像个疯子一样的陆泉嫌弃地指了指他的头发。不动声色地道:“疯子。”
陆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说:“这是好事情。没想到辰炎真可以的。也就两年的时间就把宁家摸了个透,靠谱。”
“这份文件,除了辰炎,就只有你我阿沐阿野知道。所以……”
“我懂我懂。”陆泉打断了浅衣的话:“不过,萤火呢。她也有知情权。如果说之前是我们不小心把她拉进了这个里面我们可以一直瞒着她。但是现在很明显。不说她与宁霄的关系,单从她自己的身份来说,她有必要知道吧?嬴家与宁家,宁家与本族外族之间的联系,她有权利知道。”陆泉恢复了冰山脸看着浅衣认真地说。
“我答应过阿沐,不把她卷进来。”
“没用,她现在已经是这其中的一份子了,没办法,谁让你们家族的传家宝选择了她?谁让她的胎记在胸口还偏巧不巧地是个兰花形状。她早晚是要被大家长找到的。就算有我们五个的刻意隐瞒。”
浅衣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陆泉有些不忍心地说:“从我们的父母遭遇恶意屠杀的那一刻起,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停下来了。叶尘,我有多久没这样叫你了。你的肩上担负的是什么?你要想清楚。”
浅衣抱着头蜷缩在床上,叶尘……叶尘……这个尘封了十多年记忆中的名字如今被陆泉提起,还是会令自己恐慌……
叶尘一个人躺在在冰凉的石阶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泛红的天空,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耳边窸窸窣窣的绿叶被风扰乱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让人莫名其妙地心烦。在西藏这个地方一般很难看到大雁人字形飞过。也很少能听到成群的信鸽划过天际发出的铃铃铃的声响。西藏总是寂寞的。
因为是初夏的傍晚,太阳落山投下来了的血红色霞光洒在了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这种勾人心魄的红总能让人引起最原始的慌乱。尤其以这样一个姿势仰望整个天空。很容易让人产生幻觉,这是太阳打翻了中国红的染料了吗?叶尘小小的心思正在胡思乱想。那如果这样的话,我很喜欢白色,可不可以打翻白色的染料?那会不会只有白天没有黑夜。大冬天下着雪,天地一色,可真是应了那句“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是很干净。
什么都没有了,自己也干净了。等待,生活的主题只剩下等待。等待那个未知的东西,责任还是义务呢?叶尘把玩着手里这块精致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用处极大的玉,嘴角勾起了可见的弧度。他的笑容比天边的红霞还要耀眼。
有人说过,等待是无知的。
无数个无知的春夏秋冬里。西藏是个尤其寂寞的城市。无数的人口在这里走走停停留下了或多或少的痕迹。也是在这座不知道从哪里悠然升起的神圣感的城市中,叶尘等来了一场噩梦。
定居西藏之前,叶尘从未想象过虔诚的力量是有多么强大。直到那年盛大的朝拜。拜佛菩萨,消除业障,祈求佛,菩萨的加持。用苦行的方法修行。年少的叶尘也只有赞叹的份儿。那个小女孩就是在夕阳快要落下的时候被他发现的。她与大多数藏民一样穿着藏族特有的服装梳着长长的麻花辫。她的皮肤比叶尘记忆中的颜色浅了许多。叶尘坐在路边注视着那个女孩,目光就被她吸引了。早在之前叶尘便预想到会遇到她但当真正遇到了却有着深深的慌乱。我遇到她要干什么?叶尘问自己?真要把她拉进来吗?
司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自己的身边,他张开手掌,一条手链平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喏,你一直让我保存着,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吧。”
叶尘看着司辰微笑的脸庞慌了神,“不。”司辰一愣,尴尬地笑了笑说:“那你怎么打算。”
“你很烦。”叶尘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俯视着司辰。阳光打在司辰俊秀的脸上让人狠不下心用冰冷的语气应对。可叶尘却不这么想。十四岁的年纪,让叶尘仍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司辰有些委屈,他嘟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叶尘,怯生生地道:“喏,你又觉得我烦又要带着我,你好矛盾。”
叶尘叹了口气,揉了揉司辰柔软的头发说:“对不起小辰。”司辰摇了摇头,懊恼地说:“我什么用都没有啊。”
叶尘一时语塞,他没有想到司辰会这样说。叶尘无措地揉着司辰的头发,轻声说:“不是。”
司辰瞪着水亮的大眼睛望着叶尘,良久,说:“我不如阿沐厉害,不如阿野反应快,她们比我年纪小却都比我强。连陆泉我也比不过,我什么都做的不好吧。”
叶尘叹了口气,拿过了司辰手里的手链,认真地道:“不是你想的这样。你继续拿着手链。”叶尘把手链郑重其事地放在了司辰的手心里。“帮我一直保护着它,等到有一天我有勇气了,或者你要离开了,就把它还给她吧,物归原主。”
司辰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笑了:“好。”
在这个朝拜的盛大节日,司辰记住了叶尘的话。两个14岁的少年肩并肩坐在路边,面前是虔诚的藏族人民三步一叩首地进行着朝拜……
“等有一天我有勇气了,或者你要离开了,就把它还给她吧,物归原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