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种奇怪的感觉。
程谭好像沉入了一个真实的梦里，昏暗的天空中风暴云兀自旋转，雷电在云间纵横闪耀，地面上是一片废墟，废墟之上则是遍地尸骨，一个形容狼狈的少女正在残垣断壁间急促地呐喊着什么，在废墟中摸索着寻找着，浑然不顾手指已经磨损见骨。
在女人周围，同样有人正在寻找，但更多的则是漠然围观。在更远的地方，厮杀还在继续，一方已经逐渐不支，开始向外围撤离……
程谭霍然从梦中醒转，他发现自己正在一张石床上躺着，床边有张小石桌，桌上摆着一个小铜炉，袅袅的烟气从中逸出，熏得整个房间里都是淡淡的香气。
“欢迎醒来，异种能量已经成功解析，现在正在消化中，消化进度0/9。”
无人的大屋中，突然响起的合成音令程谭清醒了许多。
“刚才那是什么？”程谭一边试图起身，一边问。
合成音良久之后才回到：“或许是她的记忆。据我分析，对这个世界的吸血鬼而言，自己的血液就是一切，他们在其中存储记忆和能力。她五天前通过一滴血液向你施展法术，结果法术被我还原为血液本身，现在这滴血液就保存在你右肩之中。”
合成音的话令程谭一阵恶心，“能不能想办法把这东西弄出去？”
“为什么要弄出去？”合成音奇怪地问，“据我测算，经过消化之后，这滴血液将为你带来益处，你将能够得到僵尸所缺乏的自愈能力。”
程谭有些意动，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拓展能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因此他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这是哪儿，你知道吗？”
“很抱歉，你昏迷后我无法观察外界，因此我对这个问题无法做出解答。”
看来从合成音这里解决不了自己的疑问。程谭从床上下来，开始更细致地观察这个房间。
这房间像是个研究室，两侧的搁架上摆放着许多瓶罐，墙壁内嵌成为书橱，各种厚封皮的大书整齐地放在书橱里，书橱与书橱间的空白处安置着光球，恒定柔和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房间。这房间里最不搭调的就是自己躺的这张大号粗糙石床，它紧靠内墙，似乎与地面和内墙本为一体，视线往上，可以看到内墙虽然没有书橱，但也并非空落，一张巨大的地图紧贴在内墙上。
拜异界漫游大礼包所赐，程谭看得懂地图上的文字。整个底面的空无被标注为“枯萎平原”，北侧边缘处的画着一个小小的城堡，写着“荆棘庄园”这个名字，附近还描出了荆棘庄园的势力区域，西侧有个略大些的区域，中间的城堡上标明“星形城堡”，而在西南角上的一小块地方被标示为“尸狼活动区”，其余地方还有许多标记，有些是势力据点，有些则是废墟。地图中央的一片区域则未做标记，上面似乎有什么法术，程谭发现自己连看都看不清晰。
这么一看地图，程谭倒也对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于是干脆放弃看清那片区域的努力，向门外走去。
一下床就是个狗啃泥。
趴在地上的程谭看着自己扭曲变形的左腿和彻底消失的右臂，顿时心中无数只羊驼开始喷水。
大概是听到了屋里的声音，屋门自动开了，一个幽灵从门外飘了进来。
“您醒了？”
这个幽灵样子是个少年，低头的时候可以看到他后脑部位上缺了一小块，不过对正面形象影响不大。明明是个幽灵，他的脸上居然有些不自然的红晕，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激动不已的事情。
“沃罗斯基先生，您还需要休息吗？您的英勇事迹我已经听说了，如果我是个古代传说里的吟游诗人，我一定会将您的故事编成曲子的！”
程谭不想也知道，沃罗斯基这个名字肯定是芒古利特说出去的。可是这个幽灵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明明句子自己听得懂，为什么意思就是不明白？难道说是什么未收录在漫游大礼包中的新式本地俚语？还是说双关语？
“我需要静静。”程谭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幽灵少年很理解地说，“我只会把您醒来的消息告诉艾托先生。”
“等一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橘，先生。”幽灵少年更激动了。
“橘先生？”程谭感觉这名字很怪，为了避免念错，因此只是低声重复了一句。
“什么？”幽灵少年只听到程谭嘟囔了几个字。
“没什么，嗯，”程谭说，“记得走时带上门。”
“好的。”幽灵少年橘“先生”飞快地离开了屋子。
程谭则开始在合成音的提示下熟悉单凭一手一脚（还有一只坡脚）稳定步行的方法。
因此在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走进房间的艾托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旁若无人的程谭正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沿着石床来回走动。
“哦，你吓坏我了。”艾托飘了过来。
程谭则有些尴尬。
“一听到消息，我就来了，你没去动旁边的书吧？”艾托问。
“没有，当然没有。”程谭舒了一口气，如果被问起自言自语的原因，他可真没办法解释，只能推说自己有急性短暂性那什么病了。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艾托有些神经质地说，“那是很久前的术士典籍，如果没有相当的术士能力，强行翻阅只会受到伤害。他们原本计划暂时让你呆在这里，直到术士们准备出一个具体的治疗方案。没想到你醒得这么快。”
看得出来，艾托是真心地为程谭的苏醒而感到高兴。
艾托接着说：“也或许不是你醒得快，而是术士议会扯皮扯得太久了，还有人想拿你做研究，看看悲泣女士究竟使用了什么样的法术，以便于掌握悲泣女士现在的实力。”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程谭简直不能想象自己落在一群疯狂科学家式的人物手里会有怎样的命运。
看出了程谭的困扰，艾托安慰般地挥了挥手，“别想那些事了，他们不可能将你拉去做实验的。你要知道，现在的你可是亡灵殿内公认的英雄。”
艾托的话令程谭更困惑了，究竟在自己昏迷不醒期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艾托干笑了几声，很干脆地将这整个故事说了出来。
原来，当时艾托被枪弹击中的瞬间就使用了幻术，自己则偷偷隐匿起来去观察情况，然后就在森林里找到了同样隐匿起来的拉尔法利兰等几名幽灵术士。几个幽灵合计之后，决定去寻找芒古利特，再伺机突围。在后来的搜寻中刚好看到程谭被断臂的一幕，几个幽灵突然袭击，困住了一时大意的悲泣女士，然后带着芒古利特和程谭向森林外逃跑，一路上收罗残兵，在森林外遇上了前来接应的丹和亡灵装甲部队。
在装甲部队的帮助下，拉尔法利兰成功夺回了一部分新生亡灵，在袭击者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向亡灵殿的方向退去。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程谭疑问道。
“还有后面的事情呢。”艾托示意程谭耐住性子继续听。
卫士队伍折损大半，获得新生亡灵的数量也不过几百，这本是个令人大失所望的结果。但在拉尔法利兰的吹嘘下，事情居然大大地变了样子。在极劣势情况下，卫士中的各族亡灵通力合作，一举挫败了反亡灵殿势力的一次进攻，虽然自身损失惨重，但也赢得了一个辉煌的胜利。敌人从不过百余被夸大到了几百名吸血鬼术士和魔像战士，以及上千匹尸狼和更多其他亡灵的恐怖队伍，而他们正是挫败了这样可怕的敌人。
于是拉尔法利兰成为了英明的领导，艾托等几个幽灵术士成了急难的先锋，芒古利特成为了敢于与悲泣女士交战的勇士，至于为什么芒古利特和悲泣女士交战还能全身而退，这不是因为有程谭的英勇献身嘛。僵尸丹和他所率领的亡灵装甲部队更是乐意于这样的安排，原本未能及时接应的他们理应受罚，可这样一来，他们反而成为了拉尔法利兰故事里打败敌人的最大功臣。
早已练就一嘴吹牛本领的拉尔法利兰没费多久就完善了这个故事，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让故事里的人物清楚各自的位置，因此两天的路途上从芒古利特和丹到普通的坦克手都在背诵着相关的内容，到最后他们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了。
作为编故事的大师，拉尔法利兰肯定不会留下什么破绽，坦克的炮弹油料被丢弃了一些，僵尸卫士手中的子弹更是就地浪费了许多，总之是要从物质上表现出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也正因此，队伍进入亡灵殿时反而受到了盛大的欢迎。
负责亡灵殿大小事务的术士议会当然不是傻子，他们与拉尔法利兰共事已久，熟知这位的个性，而且有不少术士还有自己的耳目和渠道来了解事情的真相。但一则是拉尔法利兰资历太长——他是首席术士默多克的同辈——而亡灵殿又是个特别看重资历的地方，二则术士议会也有为接下来的计划提振士气的考虑，因此这个编出来的故事反而成为了所有人明面上的共识。
对于普通亡灵而言，诸如拉尔法利兰、芒古利特、丹等高级亡灵过于遥远，而艾托等则更贴近于大众，在这其中身为新生亡灵的程谭同样也因故事里的英勇行为而得到了许多称赞。
“我们现在都是英雄了。”艾托叹了口气说。
程谭听得目瞪口呆，他总算是知道拉尔法利兰的威名是怎么来的了。
“那门外的幽灵？”
“你是说橘？他是低语学院的新生，前生亡灵，活着的时候是个侍从，是自愿来这里为你守门的。不过这故事当然不能被他听到，年轻人总要有些可以崇拜的目标。”艾托摇摇手指，“这整个房间都处在静音屏障之中，橘大概会认为我们是在谈论什么机密事情，对这个法术他无能为力，而且正直如他肯定不会想到偷听。”
果然不是橘先生，这是程谭的第一个想法。
而程谭的第二个想法则是对于门外这个年轻的亡灵多少有些歉意。
“保险起见，我还是要提醒一下，”艾托郑重地说，“你可别把真相随意说出去。”
程谭当然不蠢，何况又有谁会相信自己这么个新生亡灵？“我既不随便，也不迂腐，知道分寸。”
艾托满意地点点头，随意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眼中似乎有种怀念的情绪。忽然，他看到桌上的小铜炉，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这里面烧着什么？”艾托问道。
程谭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芒古利特说要给你带一份礼物，她来过了吗？”
程谭有些受宠若惊，继续摇头，“你可以问问外面的橘，他肯定比我更清楚。”
艾托环顾整个房间，一脸的奇怪之色，“依她的个性，说到的事一定会办到，难道说她送来的就是这炉子？”
他注意到了程谭的疑惑，于是解释道，“虽然我们几个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但从芒古利特事后的描述上来看，你应该是帮了她很大的忙，否则也不至于触怒悲泣女士。”
艾托眉飞色舞地接着说：“在我的极力主张下，你在故事里救了芒古利特一命，这个设计怎么样？”
不怎么样。程谭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因此，芒古利特当然要格外地感激你，送你件东西也是为了让整个故事看起来更真实。当然，她个性很单纯，想不了这么多，她送你东西只是因为她想送而已。”
艾托绕着铜炉飘了一圈，然后俯下身子，闭上眼睛靠近铜炉嗅了起来。
“变成幽灵之后，我再也不能品尝美味，呼吸香气。但无所谓，我记得香气是什么味道，因此可以借助于记忆，”说到这里，他猛地发出一阵吸气声，“来假想自己真的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这可是前生幽灵的专有享受。”
正当艾托自我陶醉的时候，门口处传来一阵泡沫破碎般的声响，伴随着橘“请不要这样！”的呼声，大门被轰然推开，三个面色寡白的人影从门外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那是三个身穿短袍的吸血鬼，只有为首者的服饰称得上繁奢，其余两个都偏于低调。不知为何，三个吸血鬼脸上都挂着凝重的表情。
进入房间之后，他们的鼻翼微微阖动。
“你们要干什么？”被破坏了大好心情的艾托显然很生气，“这是你们可以来的地方吗？”
然而三个吸血鬼却全然不理会艾托。
“兰特说得没错，这是灰蝴香的味道。”左侧的一个吸血鬼率先说。
为首的吸血鬼半举着手，示意他先别说话，自己则开始环视整个房间，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小石桌处的铜壶上。
“是这样的，两位，我简单解释一下我们的来意。”为首的吸血鬼仿佛终于发现了房间里还有程谭和艾托的存在，踏前一步说道，他的腔调有着别样的抑扬，每个段落都拖长音调，话说得相当慢。
“首先向两位战斗英雄致意，”他微一颌首，双眼半睁着说，听不出是真的致意还是单纯嘲讽，“我曾经向我的心上人送出一卷珍贵的灰蝴香，今天却听说这个礼物又被她转送给了其他人，我只是想看看事实究竟如何。”
他说着走上前来，半途却被艾托挡住。
“你究竟想干什么？”艾托又一次质问道。
“不做什么，只是想看看那壶里的东西，”吸血鬼简单地回答，“希望你能让开，幽灵术士。我想你应该清楚得很，你和你的屏障一样，在我面前不值一提。”
艾托在吸血鬼的威逼下不得不选择了退让。
吸血鬼走到小石桌旁，施展了一个小法术，铜壶的盖子被自动揭起，吸血鬼探出身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然后“哦”了一声，接着就让盖子回复原位，毫不关心似地走回了大门旁边。
“昆恩，难道兰特的消息错了？”还是最先说话的吸血鬼焦急地问。
“不，恰恰相反，他的消息一点没错。”
被称作昆恩的吸血鬼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面对着艾托和程谭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昆恩，辉石家系的下一任家主。三个月前，我将仅有的一卷灰蝴香作为信物送给芒古利特，现在，你们也看到这份信物的下场了。新来的僵尸，你或许不清楚，灰蝴香是种非常名贵的药物，尤其对吸血鬼而言，疗伤效果出众，当然对僵尸也会有些用处。而这种药物，除了个别术士手里有那么几卷，便只有我送给芒古利特的那一卷了。”
“如果我是个莽夫，一定会来这里大闹一场，还会教训你一顿。”昆恩平淡地说，“但我不是。尽管我很生气，但我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也清楚这样做毫无意义，而且，我还更加清楚红月家系的吸血鬼有什么样的内心。如果用八个字来概括，就是‘卓有远见，不择手段’，悲泣女士就是个非常好的例子。芒古利特对你青睐有加，是因为她在你身上看到了潜力，至少是可以和我相抗衡的潜力，千万不要愚蠢地认为她会倾心于你，她只是想让你和我相互争斗而已。”
艾托对这样的话完全不能接受，“你胡说些什么？芒古利特根本就是不谙世事，她送出这什么香，只是因为沃罗斯基保护了她而已！你居然……居然把她和悲泣女士相提并论，你配得上追求她吗？”
明明是在说有关于自己的事情，但听着沃罗斯基这个喜感的名字，程谭实在没办法认真对待他们的争论。
“幽灵术士，请注意你的言论。我有什么观点态度，和你无关。”昆恩似乎没什么兴致和艾托交谈，简单说了两句之后就又转向程谭这边，“希望你能理智地看待她对你的看重，不要和我成为仇敌。”
这是在威胁自己吗？这就是那个网文里总会出现的纨绔子弟角色？
程谭还没搞清楚状况，三个吸血鬼就已经离开了。
气急了的艾托追到门口恶狠狠地呸了一声，抬头时刚好看到躲在门边这才露出头来的橘。
门外的橘探进头来，看了看。
“艾托先生，沃罗斯基先生，你们没事吧？”
“没事。”艾托的声音很消沉。
“没事就好，艾托先生，他们打破了你的屏障，进房间之后又新立了一个屏障，导致我没办法进来。现在怎么办？要把事情告诉伟大的拉尔法利兰大人吗？”
橘不知所措地问。
艾托和程谭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不用（不用了）。”
橘一愣神，立在原地，继续着自己的不知所措。
“你先回去吧，这些天辛苦你了，”艾托强作镇定地说，“之后的事情有我。”
“好的，艾托先生。”橘得到命令，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又只剩下艾托和程谭两个。
“唉，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艾托叹息道，“芒古利特说要送个礼物给你，没想到送的是这么个要命的东西。灰蝴香只存在于红山区域，我们在强大的红山亡灵面前根本什么都不算，因此上百年来整个亡灵殿得到的灰蝴香数量屈指可数，在今天之前，我都没见过这东西。”
艾托说着用法术揭开了铜炉的盖子，仔细地看着里面快要烧尽的灰蝴香，“这东西是什么味道？”
“是种很淡的清香，具体不好说。”程谭回答道。
艾托一脸的遗憾，“可惜我闻不到，也想象不出来。”
尽管这么说，他还是像刚才一样，闭上眼睛开始想象这种味道。
眼见艾托的头越压越低，大有钻进小炉子里的趋势，程谭不得不出声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了现状。
“刚才那三个吸血鬼究竟是什么身份？”
一提到吸血鬼，艾托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为首的是昆恩，后面两个是克里特和培瑟。亡灵殿以五将军为最高军事指挥，而刚才的昆恩就是下一任鲜血将军的唯一候选，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同时也是辉石家系的下一任家主。辉石家系是亡灵殿内吸血鬼三大家系之一，而且还是最大的那个。克里特和培瑟是他的属下，同样也来自于辉石家系。没想到你刚来亡灵殿就惹到了这么个角色。”
“不是我惹的，”程谭纠正道，“是那个没脑子的女吸血鬼惹的。”
“虽然你说的一点儿没错，但你要记住，在外面绝不能这么说。”艾托告诫道，“在依旧保有人类审美观的前生亡灵们眼中，芒古利特简直就是女神！你如果在公开场合这么说一定会被前生亡灵敌视的。”
这是亲卫队嘛，原来芒古利特是亡灵殿的偶像？
插了这么一段告诫，艾托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你不必担心昆恩的报复，他是个典型的吸血鬼，他有着自己的固执和骄傲。至于其他吸血鬼的报复……你现在是僵尸们的英雄，而且还有丹的一力支持，他们是不敢过于放肆的。”
说完安慰的话，艾托的语气很快变得沮丧，“如果我在学院时更用心，法术水平也不至于差昆恩那么多，我的同乡，我没办法在他面前保护你。”
程谭安慰他说：“别那么难过。”
程谭的安慰显然意义不大，艾托只是摇了摇头，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都怪那个该死的吸血鬼，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拉尔法利兰已经为你办好了低语学院的入学手续，我来之前也已经通知了学院的接待人，他应该很快就来了。”
“低语学院？”程谭回忆一番才想起了拉尔法利兰当初似乎确有这么一个承诺，没想到老术士满嘴胡言乱语，这件事上却意外地认真。
艾托语调里充满着刻意而为的神秘感，“这个世界上有术法存在，而万法之宗就是存在于世界之顶的‘源’。学院能够告诉你如何将自己与‘源’连接，并引导你去探寻万法的奥秘。”
接着，艾托又恢复原本的语气调侃道：“这是当初我的导师说过的原话，结果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当然，如果你肯认真学习，还是能学到一些东西的。我的意思只是，像我们这种前生亡灵想要在这条道路上有所成就似乎原本就不容易。”
“不扯这些了，学院的接待怎么还没来。”艾托飘着来到门口，像是看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定。
良久之后，他才说：
“几乎忘了和你提，你过来看，你一定还没见过这个。”
程谭闻言向门口走去，外面的世界豁然出现在眼前。
发黑的云层从地平线处一路铺展过来，几乎遮蔽了小半个天空，没有云的天空则略微泛着红色，在黄昏的阳光中，或大或小的飞艇散布在天空中，偶有一艘正驶过这处窗台，在地上投下了黑色庄重的影子。
地面上的建筑超越了程谭的想象，这里并非是一座城堡，更像是一个城市。远处纵横交错的道路间是高低错落的房子，直刺苍穹的大小塔楼耸立其间，在塔楼之间的半空中是穿梭不息的黑色列车，这些列车行驶在弯曲的轨道上，车身上反射着太阳的光泽。目光越过塔楼，在城市最中央的地面上，有一个足以容纳巨型体育场的大坑，在这个角度难以看到坑底，只能看到似乎有灯火在其中闪动，而在大坑的上方则是程谭从未见过的恢弘之景。
它如同一座倒立的山峰，下端尖细，径宽愈向上便愈大，红黑色的巨大晶石依附在它的两侧，犹如茶杯的两个把手，虽然这把手比起茶杯小了太多，但这其实这只是它本身太过于巨大的缘故。它是如此地巨大，以至于地面上最高的塔楼尚不及它的上平面高度。
那是一座飞岛，现在，它正安静地浮在阳光和阴影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