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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乔晶晶的故事

在李晴毕业之后,逐渐学会独立的日子里,乔晶晶是一位重要的老师。虽然乔晶晶指点李晴的时候,经常是带着一丝嘲讽或者玩笑的口吻的。而李晴往往也并不生气,因为乔晶晶的很多想法做法,的确是要成熟理智得多;李晴在很多方面也确实是非常佩服的。当自己有些方面不如别人的时候,就算是被嘲笑了,也无可奈何。更何况,乔晶晶也基本都是比较善意的。而李晴也看得出来,乔晶晶在绝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很愿意帮忙,并且是帮得上忙的。所以总的来说,李晴是很庆幸能够遇到这样一位室友的。

乔晶晶是一名女性杂志的编辑,工作并不轻松。但是她经常会去相亲,甚至参加一些交友会。李晴其实开始的时候并不理解。以乔晶晶的个性,应该不会对这些东西如此的热衷。而且奇怪的是,在乔晶晶相亲的过程中,她也和其中的两三个相处过一段时间。不过时间都很短很短,最长的也就两个月左右。

在众多和乔晶晶见过面的人中,有的人和乔晶晶算是朋友了,有的人再不联系,而有的甚至讨厌乔晶晶这个女人。但是乔晶晶自己似乎并不介意别人的这些看法。总是有人介绍,有时间就会去看看;合适就处着,不合适也会当机立断。从不拖泥带水,也不愿意去浪费别人的时间与精力。而且,她也不会收取别人过于贵重的礼物,哪怕是男朋友。

有的时候,李晴都不清楚,乔晶晶究竟要的是什么。在刚毕业的李晴看来,乔晶晶经常很是有道理,但是也经常有点神秘。乔晶晶的众多相亲对象中,有一个至今还经常来往,并且对乔晶晶仍然抱有想法的人,名叫周磊。

周磊是本地人,在当地的国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物质上也算小康;长得不是很帅的那种,但是看上去还算阳光。如果是结婚的话,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乔晶晶见了一面,就说她们之间不合适。当时李晴就觉得很莫名其妙,追着问为什么。当时李晴与乔晶晶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什么都说的地步,所以乔晶晶只是告诉她,不合适就是不合适,结婚又不是买菜,看着合适就买了。

李晴一度因为周磊的事情,觉得乔晶晶很难理解。李晴是真的觉得周磊条件很好,对乔晶晶也算喜欢,她怎么就连个机会都不给呢。之后周磊经常会找乔晶晶,也会找李晴与其他的朋友一起出去玩。乔晶晶后来很明确地和周磊说,我们肯定肯定不可能的。但是周磊一如既往。再加上李晴对周磊并不讨厌,所以一些年轻人也经常一起出去吃饭啊,唱歌啊。后来,也算是因为周磊,李晴认识了一个算是改变了她生活的人。这个是后话。

与乔晶晶短暂相处过的几个男友相比,周磊的条件算是挺不错的了,最起码在李晴看来,是很好的了。所以乔晶晶对于周磊的近乎武断的否定,让李晴一直觉得是个不小的迷。

之后,本着对乔晶晶的好奇,再加上女人的八卦的天性,李晴在与乔晶晶的对话中,经常会对起从前的经历表示出巨大的好奇。同时,李晴也会或多或少的,各种套话。经过李晴的种种努力,李晴大概知道了,乔晶晶好像高中毕业就开始打工养活自己,而且好像做过很多种工作。大学期间也有一位男友,不过毕业后,不在一个地方,就和平分手了。但是经过李晴的分析,这些经历也不足以让一个不到25岁的女人有这么成熟理智而且强大的内心吧。

然后李晴越是了解,对乔晶晶就越是佩服。所以李晴之后就更加主动地承揽一些家务,后来连乔晶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们在这间房子合住了大概半年吧,也就是李晴毕业大概半年的时候,两个人被迫重新找房子,然后搬家。其实这个地段算是不错,离两个人上班的地方都不算远,房租也真的不便宜。但是,房东每个月都会亲自来收房租,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使劲环顾四周;并且会不厌其烦地叮嘱她们,不要随便带人回来,不要用钉子,不要这个,不要那个;如果你们弄坏了房子,或者违反了任何一点规矩,都要赔钱,必须赔钱……这让李晴与乔晶晶都极其反感。但是合适的房子真的不好找,所以两个人只能安慰自己说,毕竟一个月只有一次,就当这个女人是大姨妈好了。

她们的房子在租的时候,合同就签到了年底。本来,她们还是很愿意继续住下去的。虽然每个月需要郁闷一次,但是,好在两个人都还算清楚,在现实面前,该低头的时候是要低头的。

一般这个房东是会在25号左右来收取下一个月的房租的。有一次,乔晶晶的一个专题做得很成功,所以两个人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小小地庆祝了一下。很晚了,也就没有怎么收拾。第二天一大早,房东打来电话,说就要来收房租,因为过几天房东一家要出去旅游了。因为是周末,两个人都还没有起床。所以等她们匆忙洗漱完,房东就来了。

等房东看到厨房里还没有收拾的碗筷,以及沙发上堆着的一些衣服,包括茶几上的很多半开着的零食的时候,就开始发飙了。说实话,当时家里是乱的,但是也真的只是乱,并没有弄花了墙壁或者弄坏了东西。房东这次是真的开始骂人了,很高的音调,说很难听的话。开始李晴觉得自己的确理亏,家里确实乱了点,所以还和房东道歉,解释说因为是周末,所以才没有来得及收拾,以后一定注意什么的。

乔晶晶开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默默地收拾东西,把衣服啊,零食啊都好好地归置好;而李晴则是一边收拾一边解释。后来,房东的话越来越难听,说什么都是女孩子,这么脏乱差,把我好好的房子糟蹋成这样,你们以后怎么能成大器;要不是我今天发现,我的房子都要被你们拆了……这时,乔晶晶冲进自己的房间,拿出所有的现金,包括刚发的奖金,冲到房东的面前,吼道:“这是到年底,我们的房租。年底我们搬出去。我们搬家之前,你不要再来了。放心,弄坏什么我们赔什么。但是如果你再在这里骂人损人,那我也不客气了,不要以为我是好惹的。有本事你试试看,你再这样无理取闹,你们一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一定要你好看!老妖妇!”

这是李晴第一次看到乔晶晶发火,她有点被吓到了。可能乔晶晶还是一个很有气场的人吧,房东应该也被吓到了。房东确实没有再大声嚷嚷,只是撇着嘴说年底我来查房子。然后拿着钱赶紧磕门走了。

之后,李晴觉得乔晶晶还是很生气的,因为她第一次见乔晶晶的情绪表现的这么明显。其实李晴已经很郁闷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现在任何一个人只要稍微问候她一句,她这些眼泪就会立刻应声而下并且奔流不止了。当她泪眼盈盈很委屈地看着乔晶晶的时候,乔晶晶冲她很无奈地说:“甭哭啊你,那就太丢人了。很多时候,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花钱都不是你的。好在还有一个多月,赶紧去重新找房子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她们就一直在看各种各样的房子。每天上班甚至都要随时在网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好几个周末也都花在了看房子和去看房子的路上了。李晴经常觉得很委屈,上班本来就不轻松,休息的时间还要用来看房子。而且租房子,不能完全信中介;李晴经常觉得,中介说的和给她们看的,压根就不是同一个房子。要么破烂,要么远,要么死贵。后来,在李晴都快要哭的时候,她们找到了一个还算各方面都合适的房子。比上一个远点,也小点,而且每个月还要贵600块。不过她们都觉得,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毕竟这个在目前来看,是最好的,而且房东也算和气。于是,她们在年底搬家了。

经过这半年,她们也算是战友了。尤其是一起找房子和搬家的一个多月,李晴甚至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毕竟自己一个人,好像除了乔晶晶,谁都靠不上。可能乔晶晶也有同样的感觉,因为李晴真的是善良,而且很愿意帮忙的人。这样处下来,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在快到春节放假,各自回家的前几天,两个女生也都开始买一些礼物,然后收拾东西。之后,李晴反倒觉得有点小伤感。她就告诉乔晶晶,觉得毕业这半年多,真的学了不少东西。现在要离开一小段时间,倒是有点小伤感。乔晶晶笑话她说:“别把你们公司想那么好,一共也就十来天的假,你才能离开这里几天啊。转眼就又得回来继续为了生存奋斗了。你以为这是寒假啊。”后来,她们就有的没的,开始聊了起来。

乔晶晶是一个容易对人好,但是不容易打开心扉的人。但是直到现在,和李晴也算是很不错的关系了。所以,后来聊到了回家,聊到了以前的生活。李晴也就顺其自然地问了乔晶晶以前的同学朋友,还有生活。乔晶晶笑了笑,说:“你把你和你初恋的故事讲给我听,我就讲我的。”李晴很惊讶地问她为什么只想听这个。乔晶晶说:“你一般单位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包括以前同学的事情,都会告诉我。唯独对这个初恋,绝口不提。那必有隐情啊。”

这一个必有隐情,让李晴心里深深地震动了一下。心里一下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眼泪都没来得及在眼眶里转一下,就往下掉。乔晶晶见了,立刻喊着:“打住打住!我认输。大腊月的,快过年了,甭提这些伤心事了。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好了。我还是讲讲我的事情吧,没准你也受点教育呢。”

李晴点点头,慢慢地开始听。可能八卦真的是女人的天性吧,听着听着,李晴也就渐渐忘了自己伤心了。

从那晚的谈话中,李晴了解了,乔晶晶绝不仅仅是高中毕业然后去打工锻炼那么简单。乔晶晶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她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而她的母亲做一些零工,维持生活。高中的时候,本来乔晶晶考取了所在城市最好的高中,但是,因为另外一所差一点的高中,愿意给成绩好的同学免学费,并且还有奖学金,所以她就去了这所相对差一点的高中。其实相对差一点,只是相对于全市最好的那所差一点;在当地,也是一所重点中学了。高中毕业之后,她也是为了省钱,去了一所师范大学,因为师范大学的学费相对低一些。

但是就算是学费低,她也必须要自己去挣学费。她的母亲打零工挣的钱,也只够母女两个人生活,并且仅是基本生活而已。所以一高考完,她就出去打工。一个暑假,她发过传单,当过家教,并且还在一家快餐店打工。因为这些工作都算是兼职性质的,所以一个暑假,她就坚持同时做着这三分工作。等开学的时候,学费什么的,还真的就赚够了。

大学期间,她也一直带着家教。除了假期,她没有再继续做别的工作。因为她觉得,大学期间,趁着年轻的时候,还是要好好学点东西,看点书。这些方面的提升,是一辈子的事情。她也真的是一个很聪明很认真的人,所以拿到了很多奖学金。靠着奖学金,从未间断的家教,还有假期的兼职,乔晶晶供自己念完了大学。

她的母亲一直没有给她找继父,之前她觉得没有继父挺好的。但是这几年,乔晶晶也在帮自己母亲积极联系,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乔晶晶觉得,人老了,还是要有个伴的。人在变老的过程中,会遇到许多许多自己从没有想过的东西。比如,皱纹会越来越多,腿脚也越来越不灵活了;很多从前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都需要费很多的力气;儿女也开始了自己的生活,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依赖自己了;反应也越来越慢了,觉得自己没有以前有力量有能力了……其实还有许多,是连乔晶晶都没有办法想象的,毕竟20多岁的人,很难真的理解变老的过程。但是乔晶晶知道,在这变老的过程中,是有很多困难和郁闷的,这个过程是需要另一个人陪伴的,是需要另一个人支持的。两个人一起慢慢变老,相互扶持,其实是会好受很多的。一个老人孤独的背影,会让人觉得凄凉与伤感;但是两个白发老人,牵着手一起散步,却是最美丽最温馨的画面。

至于周磊,乔晶晶觉得不合适的原因,就是周磊和她在大学期间的男友是同一种人;乔晶晶只是见一次面聊一次天,就知道他们是完全的同一种人。乔晶晶认为,人难免会跌跟头,但是如果在同一条河里摔倒两次,那就不是老天不照顾,是自己不长眼了。

周磊其实很阳光,但是乔晶晶却说他太乖,太听家长的话了,没有什么主见,感觉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这样的男孩子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她自己。

乔晶晶大学时期的男友,也是这样一种人。两个人是高中同学,但是是大学才开始恋爱的。开始一直相处的很好;男孩很疼乔晶晶,而且脾气也挺好。两个人相处了快一年的时候,男孩的家长知道了。知道男孩在谈恋爱,他的父母开始也没有说什么。后来等男孩的家长知道了乔晶晶的家世以后,就死活不同意。男孩开始也很坚持,觉得恋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喜欢就好。再后来,男孩的父母就请乔晶晶吃饭,想真正地见见她。

吃饭的那天,虽然没有争吵,但是过程并不愉快。男孩的妈妈很明确地和乔晶晶说:“都说要穷养儿子,富养女儿。所以我希望找的儿媳妇,也是在一个良好的家庭中长大的。富养出来的女孩,才更适合我的儿子。我喜欢单纯善良的女孩……”乔晶晶并没有争吵什么,只是默默地听着。而她的男友,也只是默默地拉着她的手,和他妈妈打着圆场;并没有真正地为乔晶晶辩解什么。

后来,男孩也想坚持和乔晶晶继续好下去。只是有了不愉快的开始,就会有更多的不愉快发生。乔晶晶与这个男孩之间,男孩与自己父母之间,甚至乔晶晶与男孩的父母之间,都发生过很多或大或小的不愉快。

乔晶晶的妈妈告诉她,真正好的感情,是会让两个人都更好的。美好的感情,会让双方因为有了彼此,而过上更幸福的日子;是应该得到父母的祝福的。而不是谁为了谁,放弃了什么。如果你们的感情,让他和他的父母,包括你在内,都那么的不快乐,那也许你们的感情并不是那么美好。

乔晶晶也感觉的出来,男孩在父母面前,还是一个乖孩子。她觉得再继续坚持可能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这个男孩并没有什么错,只是还太善良,甚至有些懦弱,还是个孩子;还不能保全自己的女友和自己的感情不受不该有的伤害;还不能成熟地平衡亲情与爱情之间的关系。虽然她还是很喜欢这个男孩的,而且这个男孩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如果看不到结婚的希望,看不到幸福的未来,也看不到男孩改变的可能;那么也许放弃也是一种成全。所以毕业之后,乔晶晶就离开了家乡,来到了深圳。

李晴终于明白,原来,我们都是在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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