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好是星期日。也是个阴雨天。
灰蒙蒙的温柔的天空像是快要滴下泪来。善男抬头看看天,嘴角微微上扬。
站在“地下铁”的门口,善男有些迟疑。
突然,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西服笔挺,身影清越俊逸。
温昊倾?他来这儿干什么?善男终于下定决心进去。
跟着他,善男暗叫不好。自己是怎么了?不是说来看那女人的么,怎么跟踪起他来了?
抬眼一看,温昊倾转身进了一个包厢。让她惊讶的是,殷倩男?!
从门缝里看去,明明是她!
难道……
善男暗骂了一句:恶心,暗娼,不要脸。
离殷倩男很远的地方,只听温昊倾说起话来:“你认识殷善男是吗?”善男先是一惊,后而继续听着。殷倩男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地点点头。
“那你是……”
“我叫殷倩男。是,是善男的…姐姐。”“姐姐”这两个字说得极为胆怯。从那时开始,殷倩男觉得有很多东西都是她不配得到的。譬如,这个姐姐的身份。
姐姐。温昊倾暗自呢喃着。
“那么,她…结婚了吗?”温昊倾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有些后悔了。是与不是都不对。
殷倩男这次坚定地摇摇头。但,她不知道,她的答案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温昊倾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善男说过,她没有别的亲戚,她亦没有结婚,那么那个孩子……
是她的,但又不合法。他只能这么想。
殷倩男百思不得其解地打量着温昊倾。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自然,可是他的内心有多么挣扎是她难以想象的。
温昊倾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白信封,递到殷倩男面前,转身出了包厢的门。善男把一切收尽眼底,很快跑出了酒吧。
天气虽是晴朗温暖,善男抬头看天却是一片灰蒙蒙的。她的心里堵堵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善男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刚好错过了一班公交车,只好再等十分钟。不一会儿,刚刚消失的人潮又聚集过来。
公交来了,善男被推推搡搡地挤上了车。车上挤满了人,所有人的呼吸仿佛是蒸腾的热流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善男抓着扶手,脸上阴云密布。一切都让人不高兴。
突然,昏昏欲睡的善男被什么东西蜇到,像触电一样整个后背毛骨悚然。因为,那个地方仍被侵略着。
善男感觉到一股恶心从胃里翻出来,那只脏手毫无顾忌地肆虐让她不禁火冒三丈。
善男转过身瞄准他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毫不留情地甩了一句:“不想活了你!**!”一巴掌扇过之后,善男整个人傻在那里。
“方…总?”善男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不屑,“你原来还有这种爱好啊?”
方以恒微微揉了揉嘴角,笑了一下,小声对她说:“我不是**,你裙子没拉好……”
善男低头一摸,后面的裙子果然有一截没拉上来。她满脸通红地叹了一口气,无语地叫住开车的师傅:“停车!”
方以恒跟着善男下了车,很快追上她:“还没到站你干嘛下车?”
“我倒要问问你,你堂堂一个大总裁为什么要坐公交车?”善男头也不回气呼呼地问他。
以恒笑了笑说:“这个嘛,是因为我…喜欢坐公交啊……”今天早晨,陈叔(方家的总管,退休的工人被方接济着做了总管)的女儿突然又发病了,以恒让他开自己的车送女儿去医院。自己说优哉游哉地坐公交“体验生活”转去公司。
“**……”善男听到这么个牵强的理由不禁脱口而出。
以恒拦住她,问:“我怎么又是**了?”
“谁会放着法拉利不坐,而喜欢坐公交车?…好吧,就算是你自己神经好了,那你…为什么要拉我的裙子?”善男终于言归正传,想要问他刚才为什么要帮自己拉裙子。
“我倒是没关系,可是,我看见你背后有很多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都盯着你…这样也没关系吗?”以恒说完冲她挥了挥手,“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儿啊!”善男看着他满是温暖的笑得脸,只觉得他是个闲得没事爱管闲事的人。
也许从一开始,以恒的形象已经在酒吧里毁于一旦。
呆在办公室里,温昊倾的头很痛。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令他满意的答案。抬头看看天空,有些阴暗。是她喜欢的天气呢。温昊倾越发魔怔了,狠狠地摇了摇头。
门外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善男一推门进去。
温昊倾抬头看她时,只觉得她似笑非笑。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吗。转而一阵愤懑抑在心头。温昊倾似乎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一样。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温昊倾话一出口,自己和善男都有些诧异。
“理由呢?”善男冷静得让温昊倾不知所措。
“我的助理要求的是单身女性。”
“我没有不符合。”善男回答得很干脆。
温昊倾有些诧异,更有些愤怒。他轻轻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说:“单身?那么孩子……”
“你有什么权力窥探别人的隐私?”善男有些生气和意外。生气的是他昨天居然跑去找殷倩男问她的事。意外的是他发现了小赖。她伤疤一样的秘密。
“告诉我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温昊倾更是愤怒。
“这跟你没关系!你凭什么调查我?又凭什么跟踪我?”善男从没这么不冷静过。
“殷善男,请你搞清楚,你是我的助理,我是你的上司!你既然是单身,那么那孩子是谁的?我是上司我总要知道我的员工是不是真的人品有问题,还是你要我特意去照顾一个未婚妈妈!”温昊倾一股脑地说出了心里话。追根究底的疑问。
未婚妈妈。
善男怔住了。
那个孩子,是她的。就是她的。她不想赖给别人。更不想为此隐瞒什么。
“没错,孩子是我的。”善男给了他一个最终的宣判。
温昊倾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疑问。他还在自我嘲笑,他为什么非得她在自己身上抽一鞭子才肯罢休。这个结果,分明就是这个结果。虽然他已经预想了那么多次,也作了那么多思想准备,可还是没办法接受。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真的说出来了,这样真的好吗?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可是,你说的只是不准已婚,并没有说不准有孩子。好了,这是这个月的预算。明天我还是会准时工作的,先前的所有,我就当没有发生过。还有,对于你窥窃我的隐私的事,放心,我不会上诉的。”说完,善男转身离开,一切动作快而简洁。
温昊倾看着她的背影,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她分明有错在先,倒像是大度地不追究自己的过错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温昊倾有些矛盾,心里却不知不觉晴朗得很。反而像是已经解开了他抑郁了许久的心结。
温昊倾在想,自己是气糊涂了。怎么会想要开除她。要不是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只怕现在还悬在半空下不来台。虽然这个台阶硌脚得慌。温昊倾松了一口气,坐下来。
突然,他心下有些高兴。还是第一回看见她那么强烈的表情和激烈的言辞。她是真的生气了吧。他却高兴得很。
打开窗户,外面下起了小雨,天空阴霾笼罩。温昊倾的嘴角斜上一抹微笑。他忽然理解了善男为什么喜欢阴雨天了。不是阴雨天有多好,好的是固有的心情。
坐在咖啡厅里,温昊倾看着窗外的人流,不说话。岸泽喝了一口酸梅汤,笑着问他:“怎么想起找我了,有事啊?”
温昊倾看了一眼桌上对面的酸梅汤,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喜欢喝那种东西,在咖啡厅里?”
“喜欢哪有什么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啊!”岸泽瞟了他一眼,又说:“什么叫那种东西,你不要随便侮辱我的喜好好不好!”
岸泽把一大杯酸梅汤吸了个精光,顿了顿说:“你好像有什么事吧?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一个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已经有孩子了…那么……”温昊倾吱吱顿顿地说得忐忑不安。
“那女孩都结婚了,还做什么考虑?哥,你该不会有这种嗜好吧?”说着,岸泽冲他做了个手势,着实误会了温昊倾。
温昊倾连忙把他的手按下去,急忙解释说:“没结婚。”
“没有结婚?那就更不能容忍了!不过,要是那种情况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什么情况?”
“孩子是你的啊!哈哈哈……”岸泽说完趴在桌子上笑个没完。
“你小子敢耍我!”温昊倾双眼一瞪,岸泽只好投降了:“我不是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嘛!”“什么啊?”昊倾有些不解。
岸泽拍拍昊倾的肩,亮出了一个招牌微笑,说:“喜欢是一种最本能的感情。要是真喜欢,连她的孩子也喜欢不就行了。你喜欢她和她有孩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你知道爱情最珍贵的地方是什么吗?”
温昊倾的动作停在半空,双眼有些发直:“什么?”
“包容。”岸泽说完又抬手点了一份奇异果沙拉。
“包容……”温昊倾暗自思忖着,自己这么聪明居然也需要有人来点醒了。
岸泽看了看他,觉得此时的温昊倾竟有些可笑:“喂,哥,你该不是已经…用情至深了吧?”说话间,服务员已经把沙拉端上来了。
“吃你的沙拉吧!”温昊倾抽身站起来,一把把岸泽的脑袋摁在了沙拉盘里,一转身出了咖啡厅。
岸泽好容易挣扎起来,擦了又擦愣是没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