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倾无精打采地在办公室里坐下来,这时他已经收到了善男发来的辞职邮件。信的内容简短而无情,这让昊倾心碎不已。
温总:
请您批准辞职。谢谢,还有对不起。
总经理助理殷善男
善男把陶老的骨灰洒向海边。如果爸爸能和母亲团聚就好了,那样她不用担心爸爸会像自己一样孤单了。
以恒陪她祭拜完陶老就赶着回去处理公司的事了,善男独自一人走在回别墅的路上。
她像是走了很久的路,那个人一直在后面跟着,也走了那么久。
善男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别跟着了,这里有警卫。”善男的语气很冷,像从前的善男。
昊倾站定,眼神变得柔和,流露出莫名的温存,连语气都软了下来:“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那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辞职?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你不清楚吗?”善男的脸上没有表情,又,没有了表情。
昊倾觉得这么一说,自己倒像是罪魁祸首。
“如果是因为宥恩,你大可不必这样。…只要等她的伤好了,我们就结婚。我不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带着一丝丝内疚。”
“她的伤好不了。”善男冷冷地说。
昊倾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要一直针对她?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善男,你到底怎么了?你再这样,我们就真的没办法沟通了。”
“我没打算和你沟通下去,你不用担心。”说完,她默默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昊倾无奈地站在原地朝着她的背影大声喊:“我们就这样断了吗?善男,你回答我啊!善男……”
昊倾,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告诉我,你在哪里?连我们之间最后的信任也不存在了,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对吗?
一阵风吹过来,天下起了小雨,变成了倾盆大雨。
善男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已经湿透的人呆在那里还不走。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就像她的心,已经冰冷冰冷。她的眼睛却哭了。
善男将晕倒的昊倾送回到他家门口,她在落地窗上看见一个清晰得身影:潘宥恩。还有那房间的阳台上,摆着一排排白色的百合花。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善男正要离开,却听见温昊倾轻轻唤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淡淡地对他说:“就送你到这了,好好睡一觉。我走了。”
昊倾缓缓地站起来,拉住她的手,眸里是已经溢出的眼泪:“我们只能这样吗?…别走,行不行……”
善男迟疑了一下,眼泪滑下之前赶紧将他的手甩开。
她就这样走了。昊倾靠在墙角,眼泪不断地滑下。
他打开门,一下子晕倒在那里。
潘宥恩惊诧地看见昊倾第一次如此狼狈,马上将他扶上楼去。她将昊倾的衣服换好,又替他擦了脸,煮了姜汤。
她看着男子熟睡的脸,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上。
昊倾,你可不可以爱我呢。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向我展现你的温柔?
他对她的温柔只有一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贵公子都像贵公子。他朝举杯的时候很温柔,他朝她打招呼的时候很温柔,他拒绝她的时候更加温柔。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决定,只要他,只能是他。
温昊倾站在窗前,看着空荡荡的窗台。原来那里是有三盆风信子的。
他不知道善男为什么那么喜欢风信子,那么喜欢那三盆风信子。
昊倾将手伏在窗台上,轻轻拂去那上面的灰尘。
“都已经离开三天了。”他嘴里喃喃地说,“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不能等等我?…只要宥恩的手臂恢复了,我就向你求婚……”他的眼眶不觉红了。
“你这个傻瓜!殷善男,你就是个傻瓜!”他站在阳台上使劲朝下面喊。她真的离家出走了。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他正出神的时候,身后一个人将他环住。
“善男你回来了?”昊倾喜出望外地转身一看,整个人傻在那里。“怎么是你?”
潘宥恩对着他笑道:“怎么,不是我还能是谁?”她真切地听到他喊善男的名字,却强装出欣喜的样子。
“你为什么来我家?”昊倾仍在追问。
潘宥恩装作没有听到,自顾自地把东西放进冰箱,一边说:“晚上我给你做清蒸狮子头吧,你不是最爱吃了吗?”
昊倾看到她的手好像完全好了似的,于是惊奇地问:“你的手……”
“那个…虽然还没好,但我想为你做嘛!我离开这么长时间,你瘦了这么多……”说着就要跑摸他的脸。
昊倾迅速地闪到一边,说:“既然还没好,叫外卖吧。”说完他就播了外卖电话,不等她再说什么。
两个人对坐着吃完饭,昊倾看她好像还没有丝毫要回去的意思,于是淡淡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以后,我就住这里。”潘宥恩转过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你在我这里干什么?”昊倾声音忽然变冷了许多。
潘宥恩笑了笑,将电视关掉,转过脸对他说:“在殷善男面前,你对我那么好,我不介意你用我来刺激她,但是,我当真了。所以,我决定要努力让你重新爱上潘宥恩。”
“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也不会让你有第二次机会。”昊倾喝了一口冰水,转身上楼,“你想住,就住吧。住够了,就回去吧。”
潘宥恩气得一下子将遥控器摔在旁边的沙发上,脸变得通红。她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在自己面前,他可以肆意谩骂伤害善男,为什么却又独自想她?难道,他真的嫉妒方以恒吗?为了那个女人,嫉妒别的男人……
第二天,温昊倾回到家里,将阳台摆满了风信子。当他收到邮箱里那封善男的辞职信,心里慕名地空荡荡的。善男真的不爱自己了吗?昊倾努力告诉自己,只要他完全解除了自己对宥恩的内疚,他就可以将善男挽回。
潘宥恩趁昊倾在书房的时候,进了那个房间。善男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还没有变,尽管她已经走了那么久。
宥恩的嫉妒心一下子冲破了防线,她疯狂地翻找着什么。在底层的抽屉下,那个模型被翻了出来。善男父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宥恩不知道这是什么,到底有着什么意义,但是,她完全肯定,装在这么精致的水晶盒子里,一定是昊倾的礼物,所以那丫头才这么宝贝的吧。
她只是想打开看一下,多少次,她也想昊倾亲手送给她什么。
可是,水晶盒子的开关在下面,模型就那样在宥恩惶恐的时候完全被摔碎了。
宥恩吓到了,却有些快感。于是,赶紧从房间出来,往楼下走去。
昊倾听到什么正往楼上赶来,却听见门铃声。
就在这时,善男从外面进来。
昊倾开了门,看见是善男,眼里瞬间变得明朗,愣了好一阵,却语气故作平和地问她:“为什么打手机不接?小赖呢?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善男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楼梯上的宥恩,自顾自上楼去了。云淡风轻,昊倾看到了善男脸上久违的表情。
温昊倾站在门口看见她如此举动怔了怔,连忙问:“你干什么?要搬走吗?”
“反正我没打算永远住在这儿。”善男说完看了昊倾一眼,“这段日子打扰了。”善男起身走向阳台,准备把三盆风信子搬走。
突然,潘宥恩挡在她前面,将那三盆风信子一盆盆推在地上,全部摔得粉碎。
温昊倾站在客厅里听见那响声,更是觉得心灰意冷。连花也厌恶了吗?
善男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好笑,她的嘴角轻轻上扬,迅速转身走开。
“剩下的东西我不会带走,你不要可以扔掉。”善男站那儿,突然返回房间。
“为什么?…是因为方以恒对不对?”温昊倾的语气突然加重,手上的青筋暴起,他的眸子里噙满了泪水。可惜,善男看不到。说话间,善男打开了那个抽屉。
模型已经粉身碎骨。善男的眸子颤抖了一下。双唇有些发白,脸上一阵阴冷。
原来是这样。
最最珍贵的东西,毁在了最珍贵的人手里。
善男突然间没了话。为什么。她也想知道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昊倾不爱了吧。为什么不保护好它?父亲走了,你不知道吧。模型也碎了,你没理由不知道了吧。我们白白好了一场。
昊倾站在楼下,没有听见善男的回话。他的新凉了一截。
“如果他比我能对你好,我恭喜你!希望你一辈子幸福,永远不会回到我这里!”他终于说出了那些他原本打死不想说的违心话,他这是存心毁了自己。
“你真是无可救药……”善男从房间出来,站在那门口,很久以前,这个男人很是讨人喜欢,虽然仅仅是在自己眼里。这种感觉依然强烈,但却不能再这样飞奔下楼,不顾一切地拥抱他。因为什么,善男不想说了。她的话一出口,昊倾想起当时的那一幕,他对善男说了同样的话。话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等善男走了,门用力关上的那一刻,他当着宥恩的面,眸子里印满泪光。
第二天,善男搬进了原先以恒为她准备的那栋别墅,小赖被岸泽领过来,三人和以恒一起吃了中饭。
岸泽知道善男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东西,比如温昊倾。这一次,善男怕是很难再回头了。岸泽在心里谩骂着温昊倾。倒是善男遇上了眼前的人,以恒。
小赖看着善男悄悄地叹着气。善男又一次感受到被抛弃的滋味,难道善男真的不能得到所谓的幸福吗?
以恒把刚弄好的绿豆沙端上来,善男长了一口,说:“比岸泽弄得好喝多了。”
“什么呀!我的也很不错好不好!谁能和他比啊!‘万能机器’!”岸泽撇撇嘴说。
善男看着眼前笑得很开心的以恒不禁想道,他就像个超人一样,无论善男做什么,善男怎么了,善男遇到什么危险,他总能及时出现,为她排除万难。
“‘万能机器’,不错的外号,我很喜欢!”说完,以恒笑了起来。
不管善男做什么,我都会陪着她;不管善男看不看我,我都会在远处永远注视着她。这是以恒心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