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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护城河边

当太阳逐渐西移的时候,新城的护城河边……

一个人影早早就来到了那里,翘首而望。

凌家现在正缺人手,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空当跑了出来,桑陌下了黄包车,已经站在了所谓的护城河的河边上了。没有注意到,后面,一辆黄包车紧随而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也停了下来。

护城河,在日落的时候人还很多。掩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那棵大树底下站着的身影,桑陌的心在那一刻又止不住不安分起来。

老师负手站在树下,还是那样长身玉立,即使站在满是粗人的护城河边依旧掩不住他超凡脱俗的气质,风,鼓起了他宽大的衣袍,给人一种驾风而来的超凡感觉。

心头微微一酸,桑陌好不容易尘封起来的心又不堪一击地复苏了,想就这样一直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老师,把他整个地收在眼底。真的来错了,这样一见,身体就不由自己控制了,怎么还回得去。

稍稍抑制了一下心底的感情,桑陌尽量保持沉稳地走了过去,然而眼里跳跃的喜悦却暴露了她所有的心思,“老师……”

曾经在心底叫了千万声的老师,终于叫出了口,可是,所有的情绪也都包含在了这一生柔柔的呼唤中,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桑陌……你终于来了。”元枫几步上前,把桑陌拥入了怀里,“我一直在害怕,害怕你不会来。”

虽然看起来很淡然地在等待,此时,在老师的怀里,桑陌才真切的感受到老师的身子在微微地颤动,老师,也会害怕吗?

想起害怕,桑陌的脑海里就出现了凌子烨看到凌府被封时的那个神情,那种绝望的害怕,或者说是恐惧,“老师,我想问你一个事情。”

元枫的手臂一紧,按住了想从怀里出来的桑陌,“别动,有什么事等下再问好吗?”好不容易放下了几乎占据了自己大半个前半生的包袱,第一次凭着自己的感觉做事,元枫不忍打破这来之不易的一刻。

桑陌温顺地点了点头。

良久,耳边才传来老师充满磁性的声音,“你想问什么?”

“前几天凌子烨总是在我面前大声嚷嚷,说什么老师的本姓是靳,还有一些关于你和凌家败亡的事,听起来很荒唐,所以……”桑陌转念一想,不对,老师不是才回来就来找自己了么,说不定还不清楚凌家的事情,连忙解释,“凌家啊,前几天被政府查封了,听说是因为关于鸦片的什么事……”

一听到问及自己姓氏,元枫身子一僵,“他跟你还说了些什么?”

“他讲得稀里糊涂的,我也没弄清楚,总之就是威胁我不要跟你走之类的……”桑陌略带娇憨地看着元枫,语气里透露着一丝委屈。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以后,我慢慢地讲给你听,”已经决定什么都不瞒桑陌了,元枫把下巴轻轻地搁在桑陌的头上,此刻,才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真的归位了,心也感觉到踏实了,“跟我走吧……桑陌……”

“什么?”桑陌抬起头来,纯净的美目里流动着一丝期待。

“我说……我想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一起去流浪……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元枫深情地看着桑陌的眼睛,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仿佛戴了半边金色面具。

再次把脸贴在元枫的胸膛上,桑陌听着老师一下一下的心跳,羞涩地默认了。

这时,后面响起了一个人的鼓掌声,“我的凌夫人……你这样算不算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私通呢?”

“怎么,在自家丈夫面前连脸都不想抬出来见一下么?”凌子烨已经走近,满眼恨意地看着两个害得自己如此落魄的罪人。

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睁开眼睛,凌子烨那张已经不再张狂的脸马上映入了视线里,桑陌一个激灵,“你怎么跟来了?谁告诉你的?”

“敢做出来就不敢让我知道?”凌子烨反问,然而眼睛却极度愤恨地看着一旁似乎还在微笑的元枫。

“你知道了也无妨……”元枫接下话,不管是知道自己就是害凌家破产的人还是知道自己要带桑陌走,“既然知道了,就烦劳你回去告诉家里人一声,我要带桑陌走……现在!”轻描淡写的几句,仿佛在讲着一些再琐碎不过的事。

凌子烨敏感地觉得自己又被蔑视了,眼里跳动的怒火再也忍不住地迸发出来,一把抓起元枫的衣襟,“还没说到你呢,我查了下,去年我出国的时候你就来到了凌家,看样子你早就图谋不轨了,你害得凌家败亡成这个样子,你到底是何居心??我们凌家到底也待你不薄,怎么就招惹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呢?”

“说谁狼心狗肺,是你自己吧?”桑陌看到凌子烨不分青红皂白地上前就辱骂老师,柳眉微皱。

“你闭嘴!是怎样自个明白就行,靳元枫,你现在不给我讲清楚,今天你就休想走……”想想自己谋划了那么久的家产一夜就那样戏剧化地说没就没了,凌子烨仿佛觉得靳元枫狠狠地在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还热辣辣地作痛。

“住手!!”

回头一看,阳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身后。

“少爷,凌老让我来叫你回去!”阳克站定,躬身一礼,伸出手,请凌子烨离开。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凌子烨头也不回,大有今天元枫如果不给个合理的解释就大打出手的气势。

谁知阳克几步上前就反手抓住了凌子烨的手,“抱歉,少爷,凌老还说了,如果你不听从,就直接把你抓回去……”

还没见识过阳克有这功夫,自己一只手被反抓在后面,凌子烨不断挣扎,但一时竟也动弹不得,心里仍旧不服气,一急,就脱口而出,“别让靳元枫跑了,他就是偷了账本的人,阳克,你不抓他反而抓我,乱套了乱套了……”

一听到靳字,阳克反射性地顿了一下。随即,脚步飞快地带走了凌子烨。

被抓走的凌子烨还不示弱,回头继续大喊,“桑陌,别跟他走,如果……你想知道你爸爸的事情就老老实实地回来……”

黄包车很快就拉走了还在叫喊的凌子烨,只剩下回音飘荡在护城河有些清凉的空气里。

很久,桑陌才回过神来。元枫整理了一下衣襟,看着还在仿佛还在惊愕中的桑陌,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凌家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浮躁,易怒了,想不到还动起手来,被吓到了吧?”

桑陌怔怔地摇了摇头,小声征询道,“老师,我还是回去一趟,关于爸爸把我留在那里的原因我想回去问清楚……”

不知道爸爸的本意,如果贸然就这样离开,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桑陌有些担心。

“要不要我陪你?”元枫关心地问,虽然很想现在就带桑陌离开,但是也不想让她带着牵挂走。

没想到老师答应得这么快,桑陌倒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只要一天时间,明天,我就带点日常衣物出来……”桑陌许诺。

“嗯。那就还在这个地方见面吧。”既然凌家都已经知道了,也没什么好躲躲藏藏的。元枫温柔地拍了拍桑陌的肩头,让她安心。

望着桑陌逐渐远去的身影,元枫在心里祈祷,但愿明天之前,一切安好。

夕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下山去,站在护城河,隐隐已经有几分寒冷。河边行人越来越少,偶尔几个路过,都不禁用手臂圈紧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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