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冷酷的幽灵、无所不能的精灵和恶魔，
你是所有空间和所有时间的统治者，
你的岁月里没有一天你没有丰饶的收成。
没有一次战斗你不是夺旗者。
你用坟墓里的安宁覆盖着无眠者的眼睛；
和被判处拷打的不幸的人，
你在尘封土埋的斗室里私语，象自由的风儿，
把光明赐给那些处于黑暗中的人。
你给所有人以安宁，
包括那些心灵充满狂妄的
疑心而苟苟营营的人。
呵，帝王、统治者、忘川之鬼魂，
我从灰烬的深渊里向你祈求：
来吧。我在等。我渴望和平！
－－－－－－－－（俄罗斯）巴尔蒙特：《死神?十四行诗》
大船在黑色的海面上平静地航行，西风从海上吹来，将白色的帆鼓起，向大海的东方而来。
令狐楚站在船头，遥望着前方的茫茫的水面，身后是高加索佣兵团的成员。
雇佣兵们先在保加利亚的康斯坦察登陆，保加利亚人如约在那里守侯着，因为此次出征赚了个盆满钵盈，双方合作的又比较愉快，所以雇佣兵们和保加利亚人也算是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鲍里斯这次没有轻易地放过他的朋友恰克马克，执意将他们挽留了三天，三天后，马龙带领着三千多骑兵，押送着丰厚的战利品继续出发了，渡过多瑙河沿着海岸北上，几乎是循着他们来时的道路归去。
马龙对令狐楚说，“我先把佩切涅格人送回去，争取在大雪来临前回到可萨人的营地，咱们兄弟碰面再向东走，你就在可萨人的营地里消停地等我，不必着急，虽然路途远了点，但架不住咱们马快啊。”
“有点跑冤枉路，为什么不先到可萨人的营地，然后我们一起再寻找佩切涅格人呢？”
马龙苦笑了摇了摇头，“这么多人，可萨汗王必定有压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呢？只是几个人倒罢了，如果把佩切涅格骑兵都带过去，可萨人就有意见了，算了，你多等我些时日就是了。”
“好吧，”令狐楚也知道马龙的决定不容改变，“希望我们在可萨营地再碰头后，就不要分开了。”
“也就分开这么两次嘛，没什么大不了的，照顾好西琳！”
送走马龙的骑兵部队，令狐楚带领他的高加索佣兵团选择了在多瑙河入海口的三角洲地带上船起航，这里是他们在西海岸保护皇帝查士丁尼登陆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上了船，所有的马也上了船，令狐楚是最后一个，岸上，他的朋友－－－－－保加利亚最年轻的伯雅鲍里斯在为他送行。
“再见了，勇士，如果有机会欢迎再次来到保加利亚！”
“再见，朋友，有时间我会来找你的，我是一个喜欢在路上的人！”
大船缓缓开动，进入了大海的一片水色中，身后的那片大陆逐渐远去。
“首领，我们回到可萨人的营地后有什么行动吗？”布里奇特走了过来，从侧面看着令狐楚的脸，“其实我发现您不戴面具更好看，如果没有什么任务，请不要戴那个铁面具吧。”
令狐楚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好吧，那我就不戴了，反正我们的任务也都结束了。”
他说完回头，看着其他的高加索山民，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欣赏海上的风景，有的在收拾自己的武器，也有的在整理自己的战利品，“真是一个奇迹，我们在这么多次的战斗中，居然没有一个人阵亡，虽然大家都受过伤，但能把大家全部都活着的带回高加索山，我很欣慰。”
“首领大人，您要带我们回高加索山吗？”
布里奇特听出了话外音，“我们没有其他雇佣任务了吗？”
令狐楚笑着摇头，“没有了，我们的任务都结束了，回去休息几日，我带大家就回到山上，再到奥劳拉的酒馆里喝酒，吃肉，我还要再好好欣赏一下高加索山的美丽风景呢。”
“那您呢？您不是要在可萨营地等阿特马纳大人吗？如果他回来，你们是不是要回东方啊？”
令狐楚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对，没错，我们沿着我们来时的路回到出发的地方。”
布里奇特的眼睛转动了几下，“那您能不能带我回你们出发的地方啊？我很想继续跟随您去看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对东方很好奇，所以……”小姑娘又看了一眼另一边的西琳，“让我跟西琳姐姐一样跟随你吧？”
令狐楚疑惑地看着她，“布里奇特，你如果肯给我作女儿，我才会考虑带你去东方呢。”
布里奇特挠了挠头，“您的年纪还没有到做我父亲的程度呢，我怎么可能有您这么年轻的父亲呢，不好不好，我给你当雇佣兵好不好吗？首领，你看，你的战利品这么多，草原部落也很多，以前你们的营地不是还被打劫过吗？为什么不雇佣我们高加索佣兵团护送您的战利品回到东方呢？价钱好商量。”
经布里奇特这一折腾，很多山民都听到了，立即围拢过来起哄，“是啊，首领，继续雇佣我们吧，我们护送你们前往那个叫撒马尔罕的城市。”
“即使不雇佣，让我们跟随你也好，不需要给我们支付佣金！”加瑞在瓦伦丁背后大喊。
“是啊，这次前往罗马，我没有什么好收获，我还想去东方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一块真正的大马士革钢呢。”
铁匠伯曼古显然也对东方很心动。
只有他们的首领没有心动，令狐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结束这次雇佣任务再说吧。”
等高加索山民们都散去，西琳悄悄地走了过来，在他的身边安静地站着，向他眺望的方向也望去，好象帮他在大海的另一边寻找着什么。
“我们的雇佣任务真的就这样完成了吗？”西琳转头看了一眼令狐楚，“回到可萨营地还能做什么？”
“一切都结束了，回到可萨汗王的营盘，把山民送回高加索山区，我们就等马大哥他们回来，我们再沿来时的路回去，回到我们出发的地方。”
“那我呢？你不会把我也送回花剌子模吧？”西琳的眼神很空灵，从她的眸子里能看到蓝天和白云。
“傻话，怎么可能还把你送回去呢，你跟我，永远。”
“要不要考虑留在西域作刺客？听说单独的刺客是很赚钱的，也很自由，”西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但她看到令狐楚的眼睛后，尴尬地一笑，“我不知道我跟你回到长安后能做些什么，你知道，除了作刺客我什么都不会，也不懂得经商。”
“我也一样，除了打斗和杀人也是什么也不会，跟我做商队的护卫吧，保护商队不受强盗的袭击，我以前的职业。”
西琳不置可否，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迷茫，“没想到刺客做久了，就失去了自我，想回归正常人的生活都这么困难。”
令狐楚还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布里奇特又挤了过来，“首领，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可以吗？”
“说吧，”令狐楚对这个小丫头很欣赏，一张小嘴巴从早到晚都在不停地说。
“您觉得我们剩下的人里，谁适合做一个佣兵团的首领呢？也就是说，在您离开我们之后，谁最有资格领导我们这些人继续从事雇佣兵的战斗？”
这个问题倒把令狐楚给问住了，他皱着眉头思考了好长一会儿，“也许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只要他够沉着，够冷静，同时有足够的责任心，肯为佣兵小队里的每一个成员考虑，他就能成为一个好首领。”
“那现在呢，我们这些人里有谁最接近您的条件？”小姑娘刨根问底。
“奥劳拉，伯曼古和瓦伦丁，他们三个最接近。”
布里奇特点了点头，“谢谢首领！”然后话锋一转，“那您觉得我距离成为一个首领还有多远？”
“嗯，还非常遥远，你还需要多学习，勤加练习，性格上也要改一下，向他们多学习学习吧。”
“可我向想您学习，你就把我带在身边，让我学习一下您是怎么作首领的，好不好啊？”
“哈哈哈，等你成了我的女儿之后再说吧。”
布里奇特又无比沮丧地离开了，船的另一边，基恩和加瑞正在冲她眨眼睛，看得出来刚才的阴谋他们也在参与。
西琳看出了三个少年的意图，“他们想跟随你，为什么要拒绝他们？他们在我们身边不是更好吗？”
“是很好，可我不再希望他们跟随我出生入死了，我只希望他们能平静地生活在那片属于他们的土地上，你看基恩，多好的猎手，还有加瑞和布里奇特，般配的一对儿，我宁愿他们的生活平淡无奇，也不要为了所谓的英勇和什么勇士称号，给自己的精神留下那么多伤痕。”
“是什么改变了你？从拉文纳回来，你就象变了一个人。”
“也许吧，西琳，我应该变回原来的自己，可能在草原上我就曾经迷失过自己了，是那张面具，戴上它我觉得自己是死神，杀戮是我的职业，不管杀什么人都是天经地义的，可现在想来是我错了，我没有权力主宰别人的命运，不管是拉文纳的贵族平民还是我的雇佣兵兄弟，所以，我注定无法成为一个刺客。”
西琳微笑了，“首领，你不再是死神了，你回归了凡人。”
“是吗？”
西琳认真地用力点了一下头。
“谢谢，那真是太好了！你看脚下这海水，虽然是黑的，希望能洗干净我脚下曾经踩过的血迹，还有我心里的罪孽。”
突然，海的前方起了变化，风大了起来，吹得人有些摇晃，几块很大的乌云出现了天空，阳光消失了，蓝天被笼罩住了。
“大人，前方有风暴，是不是要绕过风暴区？”船长上前请示。
令狐楚在船头笔直地战立，“不必，冲进风暴区！”
“是，大人！”船长随即下令，“船员们注意，快速穿过风暴区，让我们和风浪再搏击一回！”
“哦！”水手们一声整齐地回应。
船员们高亢的斗志也激发了高加索的山民们，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令狐楚。
“佣兵战士们！让我们与船员们并肩，和暴风雨再战斗一回！”
“哦！”
大船在大浪间起伏，冲进了那团暴风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