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哈姆告诉他们,先到大马士革市场监督管理的官员那里办理相关手续后,就可以在市场里寻找合适的店铺了,而这段时间,店铺都比较紧张,很难寻到的,这需要看安拉的旨意。但也许会遇到需要转让店铺的商人。
“那我们从撒马尔罕带来的货物,什么时候能出售呢?那也要等到租到店铺之后吗?”越儿问到。
“哦,不,只需要到官员那里办好手续,就可以在这里的市场出售你们的货物了,先打听好行情,完了可以带到市场边的那栋小楼,那里专门给远方来的商队提供买卖货物的地方,一些商队也住在那里。还有,市场里还有一家专门兑换钱的地方,如果你们想把其他地方的钱,像粟特钱、罗马钱换成第纳尔的话,可以去找他们。”
“亚哈姆先生,真是多谢您了,作为商人首领,让您这么辛苦,真是太过意不去了,”越儿有些歉意,对方在这个市场里毕竟是商界首领,虽然没有萨立特在撒马尔罕那么高的身份,但也绝对不低。
“娜达小姐,您是远方来的客人,又是阿拉伯商人的朋友,还是我表弟的救命恩人,这可是我应该做的,以后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管来找我。”
在以阿拉比罕和亚哈姆的真诚中,越儿对这个城市的陌生感一扫而空,她有了一种回到撒马尔罕的亲切感,这样的感觉是她和她商队里的伙伴对大马士革的第一印象。
商队从长安和撒马尔罕带来的货物几乎是被一抢而光。
在集市的那栋小楼前,亚哈姆安排商队早就把带来的货物分类放好,可前来准备购买货物的人们已经急不可待了,其中有很多就是大马士革的阿拉伯贵族,他们早就听说东方有一支商队抵达了这个集市,都非常期待他们带来的货物。
结合一些货物在大马士革各个集市的行情,越儿等人参考了亚哈姆给出的出货价格,并没有报出太悬殊的价格,但依然翻了几翻,利润也是让大家很是欣喜,这个价格差不多是大马士革同类货物的均价,监督官员和其他商人都说不出什么来,甚至有些商人也加入了购买者的人群。
少量的丝绸和瓷器被拿出来叫卖,其实无需叫卖,等候许久的大马士革贵族们直接就要下了,他们出手大方,仿佛从来不吝惜手里的金币,甚至为了争夺一两件瓷器,两三个贵族还出现了争相加价的情况,这种事,就像奴隶市场里争夺一个美丽的女奴一样,连市场官员也没办法。
场面一度热闹而纷乱,幸亏有官员和亚哈姆带人维持着场面,尤其是亚哈姆,高声叫喊着商品的名称和哪个顾客报出来的价格,看样子就知道是一个久经商战的老手。
一件一件的货物被卖了出去,买家一个个的都很兴高采烈,带着自己的奴隶,拿着自己的货物,满意而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有几个贵族甚至还拉着段英和康风等人一直问,下次商队什么时候来大马士革,下次商队带什么货物来,下次能给他们提前预留几样东西吗。
看着一袋子一袋子的金币,听着哗啦哗啦的撞击声,越儿从来没这么高兴过,王长齐和海伦都是在用不同的方式记帐,她一会儿看看帐,一会儿又指挥其他人拿出新的货物,虽然忙得满头大汗,可嘴巴笑得却再也合不拢。
不光是越儿,很多人的心里都有这样的念头,“早知道这样,应该多带一些货物来大马士革了。”
胡杨老人只是坐在一个角落里,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等一切都安静下来,所有的货物都卖完了,所有的顾客都离去了,所有的帐目都清楚了,商队除了钱,已经没什么了。
使命也结束了吗?
“爷爷,这是您的那十匹骆驼货物的钱,这是帐目,请您过目,”越儿说着,把帐本和两袋金币呈给了胡杨。
胡杨飞快地用眼睛扫了一下帐目,点了点头,“好吧,我先留下一袋,另一袋呢,你就当是照顾我的生活费吧,以后吃穿住行,我可都要靠你了啊,越儿。”
越儿有点不高兴了,“那可不行,照顾您是应该的,我可是答应过胡大叔的,这钱还是您自己保管,我可不给您存着。”
胡杨哈哈大笑,“好吧,我就先留着,也许日后还有点什么小用处呢。”
“爷爷,您看今天亚哈姆给帮了这么多忙,我们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感谢啊,不管是朋友还是首领,他确实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越儿小心翼翼地问。
“恩,那你是怎么想的?”胡杨笑眯眯地看着越儿。
“在商言商嘛,人家毕竟是帮咱们赚钱了,我不知道是送礼物呢还是送钱呢,还是两样都多少送一点呢?”越儿开始挠头,望着天空思索着。
胡杨看着她,不禁点了点头,“你想的很对,送礼物,是朋友之间的交往;送钱,是商人之间的合作,还是两样都送点吧,钱不能少,送多少合适,你去问一下阿拉比罕,我让火耳从要卖的货物里抽出了两个瓷器花瓶,完了当作礼物送给他,我们还要在大马士革住上一段时间呢,是吧?”
“好!我这就去!”越儿很高兴,站起来就想走,却被胡杨喊住了,“等等,我有事告诉你,越儿。”
越儿忽闪着眼睛,“您还有什么事,爷爷?”
“啊,你看,爷爷老了,上了年纪了,这里呢,也有些糊涂了,”胡杨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以后商队的事,生意上的事,你要学会一个人面对了,不用每件事都来跟我商量,平时应该和段英、海伦、长齐他们多商量一下,不过记住,你才是商队里的首领。”
“您这是怎么了,爷爷?”越儿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没事,爷爷很好,我是希望你能在大马士革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商人,比撒马尔罕还要好,可爷爷不能总在你身边指手画脚,我就在后面看着你,好不好?”
越儿听懂了胡杨的意思,懂事的点了点头,“是的,爷爷,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我有什么不懂的,还要请教你的。”
对于越儿送来的钱袋,亚哈姆没有犹豫就收下了,在他看来,这也是自己的所得,无可厚非。当他又看到那对精美的来自大唐的瓷器时,他禁不住开始赞美起来,把能赞美的人和事物都赞美了一遍,尤其是他和越儿之间的友情。
“感谢安拉的恩赐,这么珍贵的礼物,和这么真挚的朋友,大马士革向你展开了双臂,欢迎你留下来,我的朋友。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店铺的事有着落了,就在我所在的集市里。”
按照亚哈姆的说法,原来的店铺主人的经营出现了问题,他的商队因为接连被强盗打劫了,他的全部财产就这么没了,无力支付税款和租金,无奈之下只好破产,店铺进行转让了。
“请问娜达小姐,准备做些什么生意呢?”
“我,我还没想好呢,正想请教您呢,在大马士革,做什么生意比较稳妥一些呢?”
“这个嘛,还真不太好说,不论是做什么生意,都没有只赚钱不赔钱的,都要看商人怎么去做了,当然还要看运气,有安拉的眷顾是最主要的。啊,还有看你想经营什么货物,是卖给一般的市民呢,还是想做贵族们的生意,这里面的门道都不一样,但不管想做谁的生意,老主顾最重要了,我建议你明天到市场里再好好看看,再决定卖什么货物吧。”
越儿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是,货源呢,自己不管卖什么东西,总得进货吧。哎呀,早知道这样,就不把货物卖得那么快了。
接下来的两天,越儿带着海伦和卡扎,就在市场里转,看到店铺就进,和店主或伙计仔细询问着什么,对她们感兴趣的东西就刨根问底,有时她们也跟前来购买物品的顾客们一起交流,一起探讨。
渐渐地,越儿发现,包括他们所在的这个集市上,很多店铺出售的商品都是从远处来到大马士革的商队手里采购来了,其中有许多的大店铺都有属于自己的商队,从远方把大马士革需要的各种物品驮回来,再摆出来卖,卖给大马士革的市民,还有另一些从大马士革出发的商队,他们一般从这里买上货物,再到远方卖掉,获取利润。
不管有没有商队的店铺,都有自己的进货渠道,和自己的主顾。他们说,你看,虽然市场大,虽然店铺多,但每天有那么多的人光顾这里,每天也有那么多的人光临这里,总有人能买一点的,这也许就是概率。只要存在这种可能性,就不缺没生意。
不管是从贝都因牧民那里买来的毛皮品,还是粟特人和突厥人的金属制品,还有阿拉比亚的香料,或者从帝国各个地方运来的各种食品和瓜果,都琳琅满目。还有一些半成品或者原料,通过另一条街上的作坊进行加工,也可以加工成现成的商品来出售。
可我们经营什么商品呢?越儿不禁有些迷茫了。
大马士革的珠宝商,在人们的印象里都是一些很有经验的中老年商人。
他们或者经验丰富,阅宝无数,不管是珍珠还是宝石在他们的眼里,都能看出成色和优劣,低价买入,高价卖出,大把的金币就在着转手之间落到了自己的钱袋中。他们或者养尊处优,居住在罗马风格的有白色廊柱的宽大院子里,穿着白色丝绸长袍,身边是娇美的女奴侍侯着,品尝着果汁或其他饮料,雇着最精明的伙计打理着店铺,自己偶尔去那里看看。他们或者穿行于王室成员和贵族们之间,向他们提供那些稀世少有的珠宝,来获取更多的金币。
大马士革最好的珠宝店,分布在哈里发的绿圆顶宫前的小广场周围。这里的店铺都和讲究,都是两三层的精致小楼,后面也有一个院子。而这里的店铺,都是大马士革最有名的珠宝商在经营,这里是贵族们经常光临的地方,这里的珠宝,无疑是大马士革城最昂贵和最纯正的,在这里购买珠宝,成为贵族们用来彰显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越儿等人也曾经进到这里面,但明显感觉到这里的伙计没有其他集市上的那么热情,如果不是越儿的异族装束和东方面孔,也许那看门的伙计就不让他们进去了呢。
在一家店里,她看到了几件来自大唐的瓷器,一问价格,高的吓人,比她前些天卖出去的确实高了不少。
至于那些在集市上的小珠宝店,就是针对大马士革的普通百姓和商人的,也有一些小贵族才会光临,大贵族一般不会来了。
在大马士革,连孩子都知道,除了哈里发和他的贵族们,就是珠宝商最有钱了,有些大珠宝商,甚至能够自由地出入哈里发的王宫。可谁也没想到,在阿拉伯帝国的倭马亚王朝的某一天,在大马士革的一个嘈杂的集市的角落里,一个最年轻的珠宝商,开始了她在大马士革的营业。
“对,我们就要做珠宝生意,我要把长安西市的骄傲和撒马尔罕的光荣都搬到大马士革来,我要让过去的辉煌重现,我要做大马士革的小珠宝商。”
越儿的信誓旦旦鼓励了所有的人,不管是熟悉长安西市越儿的三位高邻,还是见证过撒马尔罕辉煌的少年们,还有跟她一路而来的新伙伴,都感觉到只要越儿想做到的,就一定能做得到。
“我们一定要做珠宝生意吗?其他的生意不可以吗?只要能赚钱也行啊,毕竟珠宝生意本钱和风险都这么大啊。”不知道谁悄悄地提了了一句。
“风险和回报是相当的,我师傅撒马尔罕商会会长萨力特说过,珠宝业是高贵的行业,风险和回报并存,我有天生鉴别珠宝的能力,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大家,明天,我会让更多的贵族来我们这里挑选他们喜欢的的珠宝。”
就这样,所有的异议就被一通激情和附和声化解了,大马士革一个最小的珠宝店就这么悄悄的酝酿出来了。
在阿拉比罕帮着向管理市场的官员递交了文字申请后的第二天,越儿等人就得到了正式批复,他们可以开店经营,每个月要缴纳一定的税钱。
大家都很兴奋,大马士革,毕竟又是一站,起码不用奔波了,开店吧,在这个美丽的城市里,让这个小小的珠宝店开业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