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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在吾眼中一切清晰可见

翌日早晨,天空笼罩着一层薄雾,使人们不能看着天空就推断出时间,必须要撩起左腕的袖子看着手表。阳光如同昨日一般无力,白天和黑夜像是没有被利落的切割开来一样,光亮都被隐藏起来了。或许是太阳是在装病吧,其实他早已逃到别的地方去了,如此沉闷的气氛令人不禁这么猜想到。艾尔斯如同前两日一样的请假在宅邸里秘密的谋划着,这样的天气对他来说在适合不过;仿佛把一切都自然的藏了起来。

宅邸里的空气已经比前两日清新许多,或许是因为又多了分把握,不过也可能是大家都已渐渐习惯艾尔斯突如其来的不寻常。五人围坐在客厅看着学园的军事地图和艾尔斯先前在上面划下的红点,除了艾尔斯没有一个人明白红点的意义,就算是深不可测的杜华尔也是。

“六世,这上面的红点代表的是?”杜华尔率先发出疑问,然后大家都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艾尔斯。

“哈哈。这是月光所指的路径。”艾尔斯笑着故意拐弯抹角的说。

“月光所指?”萨穆尔挑起他浓密的金色眉毛,他大概是所有人之中最不习惯艾尔斯的人。

“从满月到新月的变化路径?”里瓦尔试图用着艾尔斯的逻辑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逃跑的路线吧。”夏卡丝有些厌烦那样的语句。

“如同你们所说,这就是满月到新月的变化路径。”艾尔斯指着地图。“也就是所谓的逃跑路线。”

“那为什么会以这么特殊的方式排布呢?”萨穆尔以他的专业发出疑问,仔细看来这样的路线毫无道理可言。

“这之后再解释吧。总之现在先各自准备好吧。”艾尔斯用手撑着桌子。“出发的日期定在明天。”

“好吧,那要做什么准备?”里瓦尔带头问道。

“杜华尔现在到学园机关宣称调查有了进展,要求借用近卫队指挥权十天。里瓦尔去准备回去的火车票,并且只要一张。”艾尔斯收回狂放认真的指示。“夏卡丝就把收到指挥权调度的讯息第一时间回报给我。萨穆尔即刻回去准备六位骑士准备出城。对了,还要一套骑士团军服。”

“是的,殿下。”四人齐声说道。

“吾在此等候各位的消息,请务必完成任务,万事拜托了。”艾尔斯诚恳的看着四人。

“必不辱命!”四人确实的收到了艾尔斯的托付,然后开始分头行动。

×××××××××××××××××××××××××××××××

四人散去之后,艾尔斯独自坐在沙发上,习惯性的晕眩又来了。他已经渐渐意识到了,眩晕所伴随而来的是自己的改变,从无主见软弱的自己变化到放肆、狂妄但是深不可测有着智慧的自己,或是反方向的变化。也许他的理解正好相反也不一定,其实是晕眩是由自己的变化所导致的。

不过这次的晕眩比之前都来得严重,甚至还携带着刺痛,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黏糊糊的蛞蝓在大脑上缓慢的爬行着,它经过的每一寸都无情的将神经拉起、再放下。艾尔斯瘫坐在沙发上,阳光趁着宅邸里慢慢失去生气的时候窜了进来,投在客厅的地毯上使艾尔斯间接的感到温暖。阳光着实缓和了晕眩,像是光明驱逐了黑暗,又一次他感到心脏破洞所释放出的黑暗正在被一针一线的缝补起来。艾尔斯用力的按压着太阳穴企图减少心脏被缝纫起来的痛苦,然后突然感到视线失去焦点,于是昏昏沉沉的睡去。

他几乎是下意识知道梦境将被构成,而自己也身处在这个梦境之中。梦境里艾尔斯站在一面镜子前面,周围是空白一片,没有明显的格局,一切都是空白的,它们向四处无限的延伸出去。镜子里的自己穿着整齐;皱着眉头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摸着后脑在原地绕着圈,而他的身旁笼罩着灰,称不上黑或白的灰。在镜子这端的艾尔斯两手都放在口袋里,身上穿着随性的白衬衫和咖啡色裤子,冷静地看着另一端自己的不冷静。

“你是谁?”镜子里的他说。

“艾尔赫德·格林奇烈。”站在这端的他说。“你呢?”

“艾尔斯·霍特。”镜子里的他说。“但我们长得一样。”

“是这样没错。”站在这端的他还是把手插在口袋。

“哪个是真的?”镜子里的他依旧皱着眉头。

“你说呢?”这端的他说。

“我不知道。”镜子里的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答案显而易见。”这端的他靛色的瞳孔透出冷冷的光。

“我什么都看不见。”艾尔斯显得慌乱不已。“雾实在太大了。”

“雾嘛。”艾尔赫德转身背离艾尔斯而去口气中带着轻蔑。“但是在吾眼中一切清晰可见。”

然后现实中的艾尔斯醒来了,像是自愿离开梦境一般。头脑还是昏沉,但是逻辑的缜密度却没有缺失,心脏还在持续的释放黑暗。艾尔斯睡了不知道多久,时间到了傍晚,阳光不仅退回到室外了,也快要退出天空。但是外面的浓雾还持续的笼罩着大地上的所有建筑和人。艾尔斯感到心脏的跳动莫名的快,血液以两倍的速度通过血管冲进各个器官。他走到窗前,在浓雾之中满月静静的挂在角落。天很暗分不清有没有云的存在,因为没有任何云朵的迹象,只是觉得一切都朦朦的。

艾尔斯静静的看着满月。满月能够在这种天气出现,哪怕是一秒都显得弥足珍贵。但有多少人会在这个时候抬起头看月亮呢?艾尔斯心想。或许满月出现的太不合时宜了,犹如锦衣夜行。

不。不是这样的。又突然有一个念头这么告诉他。

“六世。”里瓦尔走进宅邸打断了他。“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是嘛。太好了。”艾尔斯转身走向沙发。“休息一下吧,里瓦尔。”

“谢了,六世。”里瓦尔坐到沙发上,难得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夏卡丝他们呢?”艾尔斯也坐了下来。

“在做最后的准备,一会儿就会过来了。”里瓦尔将火车票递给艾尔斯。

“这样便好。”艾尔斯的眼光又回到了窗外。

半晌。其他三人都陆续回到艾尔斯的宅邸。三人都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任何累的表情,倒是显得有些兴奋。虽然艾尔斯心中也有这样的成分存在,但那只是少数,父亲的安危才是占据他内心的主要元素。

“先生,你要的军服。”萨穆尔将军服递给艾尔斯。

“多谢了。”艾尔斯接过军服。

待到三人都安稳的坐在沙发时,艾尔斯便站起身来:“感谢各位的协助。接下来就是最后的阶段,这当然也是最重要的阶段了。”

三人注视着艾尔斯,洗耳恭听着。

“明早七点。杜华尔以侦查为由在据点C1召开近卫队会议,将多数的近卫队调离学园出口。为了防止异议,将原来驻守的近卫队留下一半,另外一半由夏卡丝的人马补齐。”艾尔斯指着地图上的红点仔细的讲着。“萨穆尔也以‘收到杜华尔侦查命令’为由带着六名骑士出到学园外,但在这之前,六点半时你务必到宅邸与我会和。以上大家都明白了吗?”

“是,殿下。”四人齐声。

“六世,那我跟你呢?”里瓦尔有些心急的问。

“你和我就留在此处。”艾尔斯嘴角又习惯性的上扬起来。

“为什么?”其他人也有着同样的疑问,要逃出去的人为何还留在宅邸。

“看看今天的月亮,里瓦尔。”艾尔斯突然偏离话题。

但其他四人却如此容易的被他牵着鼻子走,不约而同的看着窗外。但窗外的天空只有朦朦的一片,看不出云朵的形状,更别说是月亮的踪影。艾尔斯得意的笑着,线条优美的眉毛却没有因为嘴角的改变而移动。

“在那里。”艾尔斯指着天空的一角。

“那里什么都没有。”夏卡丝直截了当的说。

“今夜是新月吗?”杜华尔变相思考道。

“不。再等等。”艾尔斯显得很神秘。“今夜是满月。”

他话音刚落,食指指向的地方突然显露出一个明亮朦胧的月亮。黄色的圆没有任何缺口,在朦朦天空中出乎意料之外的显现出来。的确是满月,四人觉得难以置信,萨穆尔有些惊异的看着艾尔斯:“先生你怎么看得到?”

“因为在吾眼中一切清晰可见。”艾尔斯始终面向着圆月。

艾尔斯的耳旁始终响着奇怪的杂音,能感觉到是自己发出来的,因为嘴巴在动着,但自己却无法听到和看到。但或许其实根本不是“自己”所发出来的,而是那个叫做艾尔赫德的男人也说不一定吧。艾尔斯在心底深处这么想着。又也许那个男人根本就是自己,只是另外一个,尘封已久的那个罢了。就像塞勒涅和菲碧有着不同的名字和性格,不过事实上她们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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