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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真实与谎言混杂的事实

阿斯特公国国历1937年。

这年是阿斯特公国建国607年;圣罗曼米帝国亡国485年;

这年是阿斯特公国做为世上最大公国的第510年,也是它做为世上最大国家的第485年;这年同时也是做为史上最大帝国的圣罗曼米帝国失去它1452年统治后的第485年;

这年也是公国里最大的贵族之一;以霍特五世公爵为首的霍特家族的第300个年头,巧合的是这同时也是国度里最大黑手党家族;以格林奇烈五世为首的格林奇烈家族的第300个年头。

推算到这里,艾尔赫德合上书。轻蔑的笑了一声,然后随手拨动了发尾微微卷起的金栗色头发。窗户紧紧的闭着,窗外飘过一朵云,将夕阳遮挡了片刻,使窗前木头书桌的颜色变得深沉了些。暗红色的年册被他斜置着,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世上所谓的事实都以某种绝对的方式清楚的记载在这本书上,就像是数学般不容置疑的记着,令人没有怀疑它的空间。这年电报机发明了100年,留声机发明了60年,汽车发明了51年,电视发明了11年。像这样的加减法,没有余数,使人没有疑问的接受,并且相信。艾尔赫德整理着思绪又将书翻了一遍。

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上面的一切都是人们口中所谓的事实,因为从来没有人说过,事实就是绝对的真实,它只不过是方便人们理解一切的用具罢了,就如同这世界运行的规则一般。

“叛变是被唾弃的行为”,这是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同意的“真理”,但这其实只不过是帝王害怕失去王位的恶意威胁而已,可因为是一国之君,华丽的谎言也便轻而易举的成为被大多数人所深深相信的事实了。艾尔赫德的嘴角又冷冷的上扬起来,然后松手让书滑进一旁的垃圾桶。

他披上大衣转身走出房门到宅前的花园。花卉被修剪的整整齐齐,像是为了拼凑什么图案似得以某种规则排列着,大概这样才是所谓的美丽。不过这种美丽只不过是园丁按着书上的指示所陈列出来的,他一字不漏的按着“美丽的法则”仔仔细细的摆设,最后将花圃装饰成这般对称的荒谬。但他若是不这么做便得不到人们对它的赞美,因为人们只会以他们所订下的规则行事,就像火车不能驶出铁轨一般,任何超出规则的事都是不被允许的。

“混沌的无坚不摧。”艾尔赫德用古怪的文字自言自语道。他无从否定那些规则,仅管怀疑,但做为人类这种生物活在人类的世界里便永远无法逃脱。

夕阳以落到地平线之下,天色急速的变暗,黑如同失去束缚般猖狂的释放着自己。一阵风吹过,吹动了艾尔赫德长到衣领的凌乱头发。但他丝毫不在意,他接近浅灰色的靛蓝瞳孔没有释出多余的表情。

于是他回到宅邸,把脱下大衣丢在客厅的咖啡色沙发上。桌上摆着未完成的棋局;鲜明的黑白的格子上布满不同职位的棋子,每个棋子分别按照某种方式移动在规规矩矩的方格子上;处心积虑的要将敌方的国王将军。

艾尔赫德审视着棋局,将接下去的每一步都迅速的推演,然后他抿了一口红茶,伸出食指将黑王推倒:“真是混沌的布局,输了,还差两步。”他已惯性的将自己的角色设定为黑方。

不妨做个比喻,世界就同这棋盘一样,用设定好的规则来运作,然后人们自相残杀着。棋子不容许站在黑白格子的中间,只能选择其一。范围只在64个格子,没有踏上第65个方格的机会。这也就表示也就是没有逾越的机会,棋子亦或是人们都被完美的束缚在这世界,没有临界点,所以无法突破。

这世界的逻辑像藤蔓一样稳稳的环绕在大脑的每个部分,只要意识运作时,便会牵动。艾尔赫德不屑的笑了一声。

一丝莫名其妙的念头跳过逻辑的铁牢溜进他的大脑,有一个临界点,微妙的临界点。梦,唯一可以冲破世界规则的地方,那是唯一一个尚未崩坏的境地。梦境的运作是不合逻辑的,也许不能这么说,它只不过是不按照人类客观的逻辑而已。所以有机可乘,然而也无机可乘。毕竟在梦境里,人类也是梦境的一部分,无法独立出来。所以这样荒谬的想法只不过是另一个梦罢了。

“梦境?真是太讽刺了。”艾尔赫德感叹般的自嘲着,就算是如此自负的家伙也难得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走出客厅,大衣还被搁置在沙发上。经过前堂走上楼梯,曾听管家说过这梯级的数目也是按照公国的规矩严密的建造的。真是毫无意义。屋外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弦月光亮的低吊在夜空,细的像一条曲线,如同天空的一道裂缝,那是突破黑暗的一个微乎其微的机会、出口也是入口。艾尔赫德透过半层楼上的落地窗审视着。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艾尔赫德转身继续走上剩下的梯级。

他回到他偌大的房间,各式各样的装饰品如同往常般的被摆在柜子里。火炉里没有火,还不够冷。已足够暗,灯却没开。艾尔赫德瞥了一眼四周,一样乏味的空间。紫色的地毯上显眼的散落着不规则的小型黑色碎片,他拾起一块,是巧克力。他沿着碎片走去,木质的书桌面对着敞开的窗,上面摆着一块咬到一半的巧克力,咬痕不大不小,是女人的。窗帘轻轻的飘着,将月光舞动着。

“是谁?真是混沌的恶趣味。”艾尔赫德将巧克力丢进垃圾桶。“乏味、愚昧。”

然后他平躺在床上,没有脱下衬衫和鞋子,闭上双眼,暂时逃脱了这个混沌的世界。

而窗却没有关上,帘依旧舞着,巧克力的香味仍旧飘着。细细的弯月,正对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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