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杨为不至于一个酒场伤她的心,温和地说:“接风洗尘——明天,你安排吧,越简单越好。”擎天杨一只大脚已经迈出了门槛。
柳燕或许不知道一个男孩不感兴趣的事情,就是女孩跳楼自杀也纯属枉然。她那心中喷涌的感情之水已无法阻挡,快速地跟到门外,急切地说:“帅哥,为什么要等明天呢。我早让姐妹早安排了,别走哇?”
盛情难却,擎天杨答应留了下来。一袋烟功夫,擎天杨不耐烦地问道:“怎么都没有到?”
“随后到。”柳燕递过一杯热茶又补充说,“你放心,一个错不了。”
“望书记不会来吧。”擎天杨担心邀请的最尊贵的客人不来。
“不但他来,我的哥哥也来。”柳燕甜甜地说:“准备的都是最上等的菜,你虽是远方的客人,但来的都是大浴河有场面的重要领导,最好别把自己当客人,还是要热情一些,比如倒倒茶水。”
擎天杨取过手机查了一下,说道:“这望书记很简朴的,菜用不着那么讲究。再说柳泉副局长,柳海鸣副校长,还有那杨圣德,都没有外人。”
“刚才你说什么副局长、副校长?这‘副’字说起来拗口,听起来当然不舒服。把称呼中的‘副’字去掉更有面子吧。他们要是高兴,你当老师、办学校都不是问题。”柳燕校对说。
“人是脸,树是皮”,面子和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和声望息息相关。三圣县城人爱面子,死要面子,往往“打肿脸充胖子”,做事处世,最忌抹面子。这一切擎天杨不是不知道,而是他喜欢实事求是,按老百姓的话说就是一是一、二是二,丁是丁,卯是卯。
“饭局就是玩好面子游戏。擎天杨哥,你说让望书记吃啥?”
“我看望天柳不像一个贪官,倒像个大哥,就来点清炒豆芽和土豆吧。”擎天杨掏出一张人民币,把柳燕看傻了。柳燕说:“我们这儿要粮票,你那张先收下吧。”
粮票?那可是祖国从50年代起,70年代停止使用,和人民币一起用来购买食品的票子。擎天杨知道手里没有,就说:“算我借你的,等我工作就绪了还你。好不好啊?”
“你连领导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酒场上‘称兄道弟’?”柳燕看见擎天杨坐在那里难堪的样子,说:“领导的饭局多,应酬多,哪个酒店有什么特色菜,厨师的手艺怎么样,都了如指掌。所以我把大浴河的黄唇鱼、杨树泉野兔……都要了!”
擎天杨一听大为震惊,手机上显示:黄唇鱼,闽粤人称金钱猛鱼,栖息于近海水深50~60米海区,幼鱼栖息于河口及其附近沿岸,分布于东海和南海北部。为名贵珍稀鱼类。怎么这儿会有如此名贵珍希的鱼?擎天杨关了手机说道:“黄唇鱼是特有鱼种,在我的祖国那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清明至谷雨时期产卵。吃了太可惜啊!”
柳燕说:“大浴河的黄唇鱼,体重要达15kg以上时,才有完全成熟的卵。”
一个农村姑娘竟然懂得投其所好。“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谁吃酸,谁吃辣,谁吃甜。谁喜欢吃狗肉、野兔、驴鞭,谁喜欢吃炸红薯、炒土豆丝,谁又喜欢吃黄唇鱼,柳燕心里有一本帐。
“万亩良田一口粮吗?减减吧。那黄唇鱼也免了吧。”擎天杨一是怀疑自己的条件,二是担心城进不空摆一桌子菜!
“‘勤是摇钱树,俭是聚宝盆’,我比你懂。可今天要‘舍得孩子套住狼’!俗话说‘吃别人的嘴软’,你只要把他们陪好了,国学堂不是个事儿。”柳燕的话紧抓他们的“软肋”,要他们为“吃喝”付出代价。
“望书记爱吃红薯、土豆,那些高档的野味,减了吧。”
擎天杨一着急扯了谎。
“您那边也知道他爱吃这些啊!哥那边的领导拿这个招待他?那更应该补补了!”
今天的某些官员也喜欢红薯、土豆之类,如果连续吃上几天,恐怕不再跑到深山老林去品尝吧。那个年代,像望天柳这样的的领导吃红薯、土豆,不是因为它们的营养成分高,有治疗习惯性便秘和预防血胆固醇增高等功效;也不是因为吃腻了山珍海味,反而把红薯土豆当成了山珍海味。而是这些从炮筒里钻出来、从战壕里爬出来的革命干部把艰苦朴素当做一种工作作风,而不是时尚。
“还有什么吩咐?”擎天杨问。
“去准备一些好酒。”柳燕说话毫不含糊。
“柳燕,望书记去卧佛岗一定喝过了。”
“‘无酒不成宴’、‘酒肉穿肠过,交情心中留’,几杯酒进肚,感情自然升温。一定拿最高档的。”
“高档酒望天柳也未必喝。”擎天杨看着柳燕默默不乐反而手足无措。论起教书和文化他远远在柳燕之上,而这饭局他只能甘拜下风,硬着头皮去了柜台,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擎天杨看花了眼,小小的杨树泉竟然有这么多酒。经再三考虑,擎天杨最终选了两瓶柳泉香和一瓶浴河酒回来。
柳燕一边看着他,一边心想:今天来喝酒的大都是头面人物,普通的柳泉香档次太低,柳泉王在农村虽算得上高档酒,但在城里招待领导这种档次的酒是上不了桌面的;浴河酒和三圣县城府档次又太高,那是专供杨圣道等国家领导专用的。这么多的好酒不拿,偏偏搞柳泉香、浴河酒来。柳燕处于对他的尊重也就默许了。
谁知一位中年男子进来:立体的五官波浪线圆滑、曲美,藏不住里面的邪恶,一双蓝眼睛噙着放荡不拘的光芒扫视在一瓶柳泉香上,然后霸气十足地喊道:“服务员,那两瓶柳泉王!”
擎天杨觉得此人异常熟悉,一时记不起在那儿见过,便将脑海里模糊记忆中的三个字——“柳海鸣”输入手机,有一个“柳海鸣”让他留意:
柳海鸣,前世北极狼,国籍不详,现卧佛岗国学堂副校长……
擎天杨正为柳海鸣犯疑,一位村姑拿着两瓶柳泉王,往桌子上轻轻一放。柳海鸣很大方地说:“今天这场酒记在卧佛岗账上。”又往村姑脸上送去一个媚笑,说:“这柳泉香拿回去。”
“杨圣德,您是前辈。欢迎!他们等你多时了。”总台女经理去招呼一位中年男子。
此男子鹤发童颜很难断定出实际的年龄,身材伟岸,肤色古铜,眼睛深邃如鹰般犀利,给人一种威震群山的雄鹰之气。擎天杨看到这儿眼睛湿润了——这不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故乡的杨圣德干爸吗?“爸!你怎么来了?爸!”擎天杨跑了过去喊道。
那杨圣德愣了愣神,好像并不认识他的样子,却朝着柳海鸣阴沉着脸,说:“不能拿卧佛岗孩子们的钱装阔充大!我们都喝浴河酒吧。”杨圣德说着将那柳泉王送到柜台上。
手机的屏幕呈现:杨圣德,鹰之神,柳泉镇中学校长……
擎天杨明白了,这又是一个和故乡平行的长者,而且和干爸相似。
杨圣德刚要换浴河酒,一位仙骨骨气三十左右的青年人提着沉甸甸的布袋子神采奕奕走来。“你这柳泉才来啊?”杨圣德跑过去接过,握了握手,说:“你来了,就喝柳泉王吧。”
柳泉,泉神,文教局副局长……
擎天杨收了手机,却见柳泉一双眼睛带着独特的空灵和俊秀。他望着擎天杨说:“招待远方的来客,那能柳泉王啊,我看要喝最好的浴河王。”
“别吹牛吹到牛腚上了!”柳海鸣对柳泉哥也不留面子。
“望书记不可能来了,您主持吧!”杨圣德看得浴河王真的拿出来,急不可待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柳泉作为望天柳的战友和身边的人,往往更容易获得实质权力,甚至大权在握。“不看僧面看佛面”,副局长官职不大,但手里的权力运作起来,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的也是县领导。在座的人,谁不听从他的安排?
柳泉说:“不行!擎天杨是望书记的贵宾,再等等吧。”搜索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