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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写完日记恰好是中午12点,康城的雨终于停了下来。我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一眼雨后的康城,依然是那么美丽安宁。

陈晨住院了,前天突然在家晕厥,然后急急忙忙的送到了医院。我准备今天下午去医院看一看他。妈妈也要和我一起去。

我们在凉雨街的街角花店买了一束花,又在水果店买了几斤苹果。就乘坐公车到医院了。

医院很安静,病人很安静的或坐或走。妈妈在前台问了一下护士小姐陈晨的病房。护士小姐说陈晨在312房间。妈妈拉着我直接往312号房间走去。病房很安静,陈晨刚从重症病房转出来,现在还在睡觉。睡着的陈晨看上去很安静,脸蛋白得有一点可怕,长长的眼睫毛一闪一闪的。

他的妈妈在旁边看着他,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眼神,装满了母亲的温柔以及命运的无奈。

妈妈拍着陈晨妈妈的肩膀,我小心的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面。然后站在旁边看着熟睡的陈晨,护士小姐走过来说少待一会儿,让他多休息。我和妈妈点了点头。我看见妈妈的眼眶湿润了,她最见不得这种局面,心柔软得受不了一点风吹。我别过头去不敢看这两位妈妈,我害怕我也会突然哭出来。陈晨的呼吸声很匀净,一点也感觉不出来生了大病。我待了一会后就出去了,在医院里面逛着。由于雨连续下了几天,泥土都松软了,小草绿油油的一片。

我在这里一点都感觉不到死亡的气息,反倒显得宁静悠远。

妈妈过了一会儿也出来了,她远远的看着我就开始叹气,我笑着看着妈妈,妈妈走过来摸着我的头说:“幸好你没病没灾的,不然我….”妈妈说不下去了。我一把抓住妈妈的手,不让妈妈继续说下去,笑着对妈妈说:“我很好,在爸妈的关怀下健康成长。”妈妈很幸福的笑着,虽然妈妈没有说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妈妈的爱,像康城的雨一样延绵不绝。

“妈妈,我们走着回家吧。”

妈妈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着头。

路两旁的榕树茂盛非凡,树梢几乎都遮住了天空。时时有雨点飘落下来。妈妈撑着伞静静地走着。我在前面一摇一摇的晃荡着,雨点一会落在我的脖子上面,一会落在脸上。

“你快打开伞。”妈妈焦急的说。

“不用,真不用。我喜欢雨,我喜欢它们落在我的身上。”

妈妈很无奈的摇着头,路上偶尔走过一两个路人,总是会盯着我看过不停。我的双手一荡一荡的,感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看吧,看吧,我才不怕。”我在心里回应那些看我的人。

我真心感到快乐,刚才在医院压抑的心情一扫而光。我不去想陈晨,不去想白血病。不去想那个忧郁的少年。现在我只想雨,只想到我现在好好的活着,仅是这样,我就感到了莫大的幸福。

回家的路不是很长,13路公车就是沿着这条路到凉雨街的。我和妈妈要拐两个弯才能到家。这一路都是茂盛的榕树和安静的泊油路。我可以随意的想事情,大口的呼吸雨后新鲜的空气。

突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熟悉的铃声一下子就在安静的空气里回旋着。

是《不可不信缘》的主题曲,钢琴版的。

语希在电话那头大声的说:“苏小雨,你快来康大,我们在这里等你。”

“有什么事情啊?”

“我们几姐妹聚聚。”

“又要聚会啊?”我不是很喜欢聚会。

“快来啊,我们等你,在康大。”语希说完就挂了,我的声音硬生生的被挂断。

妈妈皱着眉头问我:“怎么啦?”

“语希让我现在去康大。”

“那就快去吧。”妈妈显得很淡然,声音温婉的说。

“我不想去。”我嘟着嘴。

妈妈笑着说:“快去啦,别让她们等急了。”我很不情愿的与妈妈分别后就招了一辆的士直接往康大跑,妈妈在后面挥着手。

语希,小言,落落,还有别的同学都在康大前面站着。清一色的女生。

我一下车就受到热烈的欢迎。

“苏小雨,欢迎欢迎,大驾光临啊!”我一看这局面就知道是语希弄的。我冲着语希做了一个抹颈的动作,语希也回应了一个砍头的动作给我。

“久等了久等了。”我满脸堆笑的赔罪,眼珠子似乎都快被我笑出来了。

“今天我们要将我们的学校逛一遍,重温我们高中的记忆。”语希一向都是主持者。

我们一行十几个在康大的校园里面东逛逛西逛逛,然后到我们的高中去看。

大门紧锁,看门的大爷在看报纸。

语希说:“大叔,我们想进去看看。”

看门的大爷头都没有抬,声音懒懒的说:“现在没有开学,不准进入。”

语希说:“我们是这里的学生,进去有事。”旁边的人也开始附和。大爷却并不买账,喃喃的说:“这几天怎么啦,先前有两个男生要进去,现在又有一大群女生要进去。”

我听到大爷的话时愣了一下,是谁要进去呢?我问大爷:“那两个男生长什么样子?”

大爷想了一下,摇着头说:“想不起了,忘记了。”落落对我说:“苏小雨,你问这个干什么,你现在要施展你的美人计,让大爷开门。”

“啊!什么?”我完全不懂。

“美人计。”落落把我推到前面去,我站在大爷的面前战战兢兢的说:“大爷,求求你开开门吧。”我说的格外的可怜,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大爷慌了,连连说:“小姑娘,别哭啊。”我想我的眼泪奏效了,于是继续加大了攻势,眼泪真的流出来了。大爷最后只好无奈的说:“我就放你们进去,不过你们别在里面搞破坏啊。”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没有了,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绚烂。

大爷用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我有一点不好意思,我骗人时我的脸就会红,所以我故意不去看老大爷,侧着身子就进去了。

“想不到小雨的美人计还真有用。”落落笑着说:“男人都怎么这样啊?一点欣赏水平都没有。”我不知道落落是在取笑我,我还傻傻的跟着她傻笑。小言说:“落落在笑话你呢。”我一会想,果然我被这丫头骗了,这个悔恨啊,我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笨脑袋,然后追着落落跑着打。安静的校园一下子就充满了我们的笑声。

我们把校园的大大小小的角落都逛遍了,最后在阶梯下面的梧桐树下时我突然想起落落帮我照的那张照片,我背后那个忧郁的少年,眼睛充满了落寞。就是在这棵树下他曾经站在我的后面,安静无声。

我望着茂密的梧桐树,思绪又飞了出去。我想到了那个少年每一天都在站台等待13路公车,和我完全相反的方向,我在对面的站台看到他轻轻地依靠在栏杆上面,一句话都不说,连笑容也没有。他很安静的坐车下车。然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面。

语希说:“这是我们开花的地方,我们永远也会记住这里,不管天涯海角,我们都是好姐妹。”语希说得很煽情,很多人都眼眶红红的。落落怕大家心情不好,于是笑着说:“别这样啊,又不是不见面了,以后还会见面的嘛。”大家就呵呵的笑着,但是忧伤之情还是到处弥漫。

我们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然后在站台上分别,有些人明天就要去外地,有些人明天要出国,有些人要一年后才能见面,有些人也许这辈子永远也见不到了。

我感觉我的眼睛充满了泪水,喉咙发酸,但是我拼命的忍住,我脸上的笑容似乎都要僵掉了。

公车一辆一辆的驶过,人一个一个的减少。最后只剩下我和落落站在站台上面等公车。落落一下子就哭了,眼泪大把大把的流出来,眼眶红红的。我拍着落落的肩膀安慰她,但是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哗哗的流了下来,淌满了我的脸颊。

一会后落落的公车终于来了,我说:“别哭,我们不都是还在康大吗?”落落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就上车了,落落的车离开时我的13路公车正好靠站。

上面的人很多,现在是下班时间了。我很艰难的挤了进去,在拥挤的人群中我再一次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最后干脆毫无顾忌的哭了起来。旁边的一个人站起来说:“不然你坐吧。”我带着哽咽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坐了下去,不知道怎么的我一坐下去眼泪就没有了,这让我异常尴尬,好像我哭就是因为没有座位才哭的。

“姑娘,没座位也不用哭啊,你说一声就行了。”一个大妈关切的说。我不好意思的点着头,我不敢说话,我害怕我这张破嘴又说漏了。

回来时妈妈妈妈在做饭,她对我说:“你的信,我给你放在你房间了。”

“谁的?”

“就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啊,你不是说是你的吗?”

“当然是我的。”我急忙跑进房间,并且把门关上。

雪白的信安静的躺在书桌上。

我嗅了嗅了信,有雨水的味道,很好闻的味道。

现在的你在干什么呢?康城的雨还是没有停。

现在我很快乐,我最好的朋友来看我了,妈妈也好开心。她是因为我开心才开心的。我感觉很幸福,假如时间就此停顿那该多好。但是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假如。假如就是永远不会实现的东西,只有永远不会实现的东西人们才喜欢用假设。

我和我的朋友去我的高中玩时发现高中好冷清,我们在外面站了很久,但是看门大叔就是不让我们进去。我们站在外面时我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很多回忆像水一样漫上了脑海。开心的不开心的都漫了上来。

我那时真的很开心,我什么事情都可以不去想,什么烦恼都可以不要理,我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去看看河啊,去画画啊。什么都可以。但是我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我现在只能靠回忆来生活了。这是多悲哀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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