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在一起的清羽与宣威帝卫哲冥和丞相府的长公子莫厌文三兄弟一起除了吃喝外自是彼此谈天说地,将平时不敢说的牢骚说给兄弟听,以消除内心的烦闷和不安。当然,卫哲冥跟莫厌文主要是为了宽慰清羽,毕竟自初春以来,清羽遇到的打击太大了,爷爷和父亲相继离去,现在的清羽更多的是在强撑着。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清府,只是为了让渐离不必担忧,也不让这两个好兄弟担心,所以三兄弟之间倒是欢笑连连。
“大哥,二哥。北边的战事怎么样啊!我在青州都听那些茶馆酒肆的人议论,说北边的战事已经糜烂不堪了,好像这次那些蛮子都打到灵明关了。”就这么,三兄弟讲着讲着,就讲到了北边的战事了。作为高门大族,对于关乎国家存亡的事天生就有一丝敏感性,他们必须在这些时刻做出正确选择,以保证家族的代代延续。当然清羽关心这些不单单是高门大族的天性使然,重要的是清青羊是在北边战死的,所以清羽迫切需要了解北边的情况。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无论如何,清羽都希望手刃仇人。而且大哥是皇帝,二哥在边关,对于这些东西知道的自是比他多得多。
听到清羽提到北边的战事,原本正欢笑着的卫哲冥瞬间就冷下来了,因为北边战事的糜烂使他这个皇帝心情极度焦躁,毕竟这些东西处理不好,他在百姓的威信也就会急剧下降,或许还会发生暴乱。
“哎!朝廷现在无能啊。偌大的帝国,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领兵出征的统帅,北边的那些将军什么的只是一味的凭借着坚城碉堡守卫,根本不敢出城野战。要不是有那些坚城碉堡,现在的北边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大哥我这些日子都被北边的事给忙得焦头烂额的。”
听到大哥说完,一边的莫厌文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对于北边的战事,其实这三人中只有他最清楚,毕竟他人在北边。
“我说大哥,其实北边还是有能打的,只是那些人官小势微,又大多出生寒门,根本得不到重用,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糜烂了,或许北边的人根本就没机会恢复。”
熹朝的太祖高皇帝卫殃其实在推翻前朝魏的时候,鉴于前朝高门大族把持朝政,使得国家日渐衰落,所以建国的时候曾经大肆打击高门大族,同时大力提拔寒门子弟,提高了寒门子弟通过殿试后进入国子监的名额。同时对于高门大族同样要求他们从乡试一级一级的考上来,取消了高门大族直接进入太学,从而免去前面的乡试,郡试,州试的特权。但是太祖高皇帝卫殃一死,继位的太宗文皇帝卫士眠因为高门大族拥立有功,又恢复了高门大族的特权。到现在,六十年过去了,朝政便又被高门大族给垄断了,寒门子弟除非有打的本事或者大的机缘才能进入中枢六部,地方上虽然寒门子弟机会要多点,但是更多的还是被高门大族给把持着。军队就更是高门大族控制的重点了,寒门子弟能在军队中出头的机会微乎其微。
听着二弟莫厌文的话,卫哲冥这个宣威帝摇了摇头,这些东西他难道不知道,只是现在根本就更改不了。自己这两个兄弟就是这高门大族中的一员,要是自己触碰到高门大族的利益,三人之间的关系也就会面临崩溃了。而且现在的朝政已经被高门大族给把持了,自己这个皇帝更像是一个傀儡,哪有对付高门大族的力量啊。而且开国那些寒门子弟经过六十年的发展,已经有形成了一个个新的高门大族,这些东西解决起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啊。
看到大哥摇了摇头,清羽跟莫厌文两个就知道,北边的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解决的。彼此对望着的三个,突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莫厌文的话太尖锐了,所以另两个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大哥,我想你可以在每个高门大族的上任族长死后,除了嫡长子或是嫡长孙继承族长外,其他的可以也分一点,这样代代下去,最终有一天,高门大族会消弱下去的。”
想着,现在还没有继承清府的清羽,毕竟才十六岁,对于个人的利益和家族利益的概念还不是那么强烈,所以看到大哥出现难题,接口道。
一边的莫厌文听到清羽居然提出了这种方法,微微楞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三弟为了大哥居然愿意消弱自己的权力。不过老实说这方法不错,那些嫡长子和嫡长孙虽然肯定不愿意削弱自己的权力,比如自己。但是那些旁系支脉肯定是很愿意的,毕竟相对于嫡长子或者嫡长孙继承一切,他们什么都得不到来说,能得一点是一点,而且为了这一点,他们一定会跟长房争到底的。这样就更加削弱了那些高门大族的力量,毕竟两者之间的利益纠葛肯定会发生矛盾,有矛盾肯定就有争斗,有争斗,那么双方之间的力量就会削弱。
听到清羽居然能提出这么个方法,卫哲冥想都没想,就知道这方法绝对有效,不过,到时候推行这个政策肯定会有所阻碍,不过想来就是那些高门大族再怎么阻碍,他们内部肯定是得斗起来的。
看着大哥跟三弟,莫厌文就知道这个政策肯定是会付诸行动的,毕竟没有那个帝王允许能威胁到自己统治的力量出现的。哎!谁叫自己是他们的兄弟呢?算了,后代的事自由后代去操心,自己也帮大哥一把吧。相信只要自己跟三弟清羽都作出表率,其他的高门大族到时候就不会那么的抵触了吧!
“大哥,我看着可行,我支持你跟三弟。毕竟朝政一直由高门大族把持,迟早会出问题的。到时候,我们这些高门大族也不定落得了好处。”
“好了,现在不讨论这些问题了,时辰不早了,朕先回宫了。”看着外面的天色,听到清府报更的人敲击着铜锣,传来“子时,夜半”的打更声后,卫哲冥知道自己改回宫了,不然明天早上的早朝就得耽误了。
“恩!也好。我也要回去了。三弟你也去睡吧!我们都走了,你一个跪在这里面,蛮孤单的。”跟卫哲冥一样,莫厌文明天就又得赶赴前线去了,所以也得离开。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当卯时的时候,自两个弟兄离开后就又跪着的清羽见整个清府都在忙碌了起来,知道今天是父亲下葬的日子。忙起身来,打开那扇紧闭的大门,外面一众清府的侍卫仆人和族人都已经恭恭敬敬的站立着。作为清府族长之位的继承人,为父亲守夜,外人自是不敢打扰的。
“少主,时辰到了,是不是可以让主人入土为安了。”
看见少主清羽出来了,守在门口的老管家清何躬身问道。
“好!就让父亲入土为安吧。今天我为父亲抬棺。”
辰时,食时。
在帝都元明城外的若兰山侧,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前来给清青羊送葬的人,毕竟做为清府的族长,死后的哀荣也是要极盛的。看着那些力士抬着父亲的棺椁进入陵墓,看着慢慢消失的棺椁,听着周围的悲哭声,清羽强忍住眼泪,安安静静的跪在墓前,将手中的那些纸张钱向天空中抛洒而去。
跟着清羽来为清青羊送葬的渐离以为回帝都元明的时候在若兰山被清武用暗弩伤了,现在虽然在清府的医士和缇骑司内廷好手齐江的调理下,现在毒基本被逼出来了,但是身体还是很虚的,再加上渐离一定要求把孩子留住,自是在解毒的时候受了更多的苦。所以清羽让人搀扶着也跪倒了自己身边,当然也就是跪了一会儿,作为清羽认定的清府少夫人自是得给公公送葬,不跪也不能让那些本来就有异议的人信服。
“少主,你想哭就哭吧!都是离儿得错啊。要不是离儿,老主人也不会死了。”柔弱的渐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清羽,虽然她比清羽还大了四岁,但是很多东西她也跟清羽一样,不知道怎么做。
听到渐离的话,清羽放下手中的纸钱,将一边的渐离涌入怀中,那搀扶着渐离的丫鬟自是退到了一边。
“不怪你,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有的东西并不能怪你。都是我的错啊。”一直以来,清羽其实重来就没后悔带走过渐离,毕竟有的东西真的很不好说,所以他不会怪渐离,自然就自能是怪罪到自己身上了。
“少主,是不是封门。”一边的老管家清何见那些力士抬着清青羊的棺椁已经进入了陵墓,忙趋身到清羽身边问道。
所谓的“封门”,不是简简单单的将墓室的门封掉,主要的是不留活口,凡是修建陵墓的一个都不能活。因为陵墓里的机关是不能传出来的,要不然会打扰墓主人的安寝,里面的陪葬品也会被盗墓贼洗劫。不过几千年来,除了最开始的那些墓可能会保存的好一点外,现在的墓的保卫效果其实很弱,毕竟每一次封门就会有很多机关术士和修陵高手被埋葬,日积月累,千年已降,技术自是越来越差。
“不了,爷爷下葬的时候除了那是个侍妾并没有让其他人殉葬,想来,父亲也不希望那些人因他而死。至于陵墓的东西,以后有本事得到人就让他得到吧。毕竟那些东西放在里面也是个死物,还不如让世人了解和使用。”
对于殉葬,清羽其实从内心深处就反对,这也是爷爷教他的,只是爷爷后来还是要求人为他殉葬,其实当时爷爷心理也不好过吧!自己教了人一辈子,企图消除殉葬,没想到最后自己却把持不了。
知道少主和主人都是心善之人,清何也没多说,止住那些准备封门的人,同时让人在外面敲击那巨大的墓门,一共九下。墓里的人听到外面敲了九下慌忙走了出来,畏畏缩缩的向跪在外面的清羽和清羽怀中的渐离跪着叩了九个头方才在那些铁甲锐士凌烈的眼光注视下站到队伍最后面去了。对于这些修墓的人来说,他们基本是没什么身份地位可言的,一般都是奴隶身份,经过专人的教习后就会被送去修陵墓,最后很少有人能够活下来。有的活下来也注定是悲苦一辈子,因为有的主人还是害怕他们会泄密,又不忍杀掉他们这些贱民,便将他们舌头割掉,眼珠挖出,耳朵灌注水银,等等。其实这些这么活着的人才是最惨的,毕竟他们除了给人修墓,其它的都不会,最后还不是得死。
封门的时候,如果外面敲击九下,就是说完全放过这些修墓者,敲击七下,便是得割舌,敲击五下就得在割舌基础上刺眼,三下加上灌耳,一下还得毁去四肢,当然如果一下都不敲的话,那就是不放过了,直接活葬在陵墓里。
所以那些人得以完全的活下来,自是对清羽感激莫名,从今以后他们就可以跟着清羽了。毕竟他们为清青羊修过墓了,就算清羽放心他们,其他清府中人也不会放心,自是得把他们掌控着,其实这对那些修墓人来说,虽然同样都是做奴隶,但却比修墓好多了。而且以前那些在墓门上敲击九下的家族也是这么做的,清何自是知道应该怎么安排那些修墓人。
随着清青羊的正式下葬,清羽接任清府族长之位也就被派上日程了,后天的大吉之日,清羽便会接过象征族长之位的印信,从此他就是清府的族长了。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渐离的身份怎么安排,清羽是准备让渐离成为正室的,但是渐离的出身却决定了,有的东西不是那么简单就可行的。
最重要的是,丞相府的莫西小姐和他哥哥莫厌文一样,很小就跟清羽在一起玩着,等到大了,便对清羽产生了感情,清羽的爷爷清仇南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跟当朝丞相订立了婚约,是清羽名正言顺的正室。
所以以后的事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没人知道结局是什么,每个人都在舞台上演着,却没人知道自己演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