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年轻一代最杰出的人才唐萧。没人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
他的笑容像是春天融融的阳光,让人看了便觉得欢喜,却又不像墨青玄的笑容那般灿烂明媚,充满生机。唐萧的笑容开朗而严谨,庄重而神奇。
唐绾已经扑上前去,笑着道:“萧哥,你吓死人家了!”唐萧将他揽进怀里,一脸宠溺之色,道:“绾儿的暗器又进步了,能打落我四枚‘九曜’了。”唐绾道:“你还说!你能控制劲道啦,神出鬼没的,也不让让人家!”心里却知道,如果他不是让着她,怕是费尽全力,也不能击落一枚罢,如果他真的用“九曜”下杀手,满厅的人,估计都会死尽死绝。
墨青玄自然也听过唐萧的名号,却听唐萧说了句“岳小姐”,不由很是奇怪,这里的女子,除了唐绾,便只有邱山雪了。唐萧开口道:“在下特来恭贺新年,表妹在府上多时,劳烦了诸位。”说着掏出厚厚一个大红包,却是递到了唐绾手上:“喏,老太太让我给你的,你娘说你没回去,就不给了。”唐绾嗔道:“那你还没给我呢!”唐萧道:“你跟我回去,我便给你。”
他拉起唐绾的手,却向白虚瑕正色道:“白公子,在下此行第二个目的,便是接这位小妹妹回家。”白虚瑕看了一眼躲在老乌腿后的邱山雪,道:“恕难从命,我早已通知她家人,不日便会来接。就不必劳烦唐公子了。”
其他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人,邱山雪却好像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般,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老乌甚是怜惜这小女孩,总是因为她而想起自己的外甥女,于是将她护得更严实。
唐萧道:“白公子在临安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何必不做一个顺水人情,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会回家的不是吗?”说罢笑吟吟的就向老乌走去。墨青玄闪身到他面前:“小白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没看她很害怕吗?她不想和你走!”
唐萧哈哈笑起来,他笑的时候,也是那般飞扬和好看,眼中和煦之色也丝毫未减:“碎玉楼的七弟子,给白府当护院了呀?”在他第一声打招呼时,就把众人的姓氏报得清清楚楚,足见是早就掌握了消息。
墨青玄也不以为然,道:“你休想挑拨我们,我师父都不管,你管什么?哈,你知道我是碎玉楼的,我也不用身份压你,但你还是乖乖拍拍屁股走人罢。”
唐萧又笑:“在下……”白虚瑕突然一改往日温文之色,截道:“唐公子,岳小姐我们是不会交给你,若是你想留下吃饭的话,里面请,否则还恕在下不送了。”墨青玄听白虚瑕也说是“岳小姐”,猛然反应过来,却听北游叫:“啊,邱山,丘山为岳!”墨青玄怒道:“小白,你早就知道,怎么不告诉我们?”白虚瑕一脸无辜地道:“我以为墨兄聪明才智,早就猜出。”
邱山雪躲在老乌身后,虽然害怕,但也很有胆气:“不错,我就是岳雪!墨哥哥,我开始没想骗你的!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但总有人要抓我们一家去要挟爹!那个疯老伯是这般,这个人也是一样!”
唐萧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张颠行一般?”墨青玄道:“你怎知道张颠行抓她!”唐萧没有回答,却道:“你反应挺快,没我想的那么笨。既然如此,为什么察觉不到身边的种种谎言呢?”说着向白虚瑕看去。
墨青玄怒道:“什么种种谎言,也比你这种人来得好!谁不知道唐门狼子野心,没想到你们连忠良之后也不放过!”说着手已经按上腰间秃笔。
唐绾柳眉倒竖:“墨青玄,你怎能如此说唐门!”她之前听着几人对话,虽然也不信唐萧会这般,唐门会这般,但听到墨青玄说唐门的不是,还是站了出来说话。墨青玄眼睛一瞪:“我说的难道有假?唐门想称霸武林便算了,但岳元帅为国为民,抓他的家人以作要挟,那唐门岂不是成了金人的帮凶?!”唐萧脸上青气一现,道:“唐门作为,自有道理,岳姑娘我是非带走不可!”
墨青玄正待拔剑,唐绾正待说话,却听老乌“啊”地一声,已经倒下。四枚青莲子分别嵌在他脖颈两侧,鲜血汩汩流出,却偏偏不是致命。北游怒道:“疯子!你怎么向老人动手!”唐绾也惊道:“萧哥,你做什么这么狠?”她来白府多日,和老乌也甚是相熟,老乌对人和善,待她也甚好。墨青玄再不答话,拔了剑就冲向唐萧。北游和唐绾已经掠至老乌身旁,唐绾是唐门中人,自然手法熟稔地取出青莲子,看到老乌一脸痛苦却隐忍不发的表情,心里一痛,连给他上金疮药都抖抖索索。北游甚是明理,并未迁怒于她,只是怒目看着唐萧,看到墨青玄的剑,又惊讶了一下。白虚瑕什么话也没说,却站在岳雪身前,岳雪早就哭了起来,不是害怕,却是因为担心老乌,但她甚是懂事,知道唐萧的目标是自己,于是也没有跑向老乌和北游他们,只是站在白虚瑕身后。这个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少年,虽然和唐萧比起来,也是那般的孱弱,但站在他洒洒白衣之后,竟莫名地感到安全。
北游道:“唐绾,你帮哪边?”唐绾愣住,紧咬嘴唇,却说不出话来。白虚瑕终于说了一句话:“唐姑娘两不相帮,便是最好。”他知道以老乌能力,不会有生命危险,注意力便放在墨青玄与唐萧的战局上。
唐萧眼见剑光迎向自己,依旧悠悠道:“老人家?你不知道他多强,若非出其不意,攻他的柔软部位,暗器能不能进他肉还是问题呢。我也就罢了。绾妹的手劲,可打他不进。”
墨青玄起手就是一招“悲慨”中的“林木为催”,唐萧本来施施然然,却突然变了脸色,也没怎么的,竟然直直跃起两丈。墨青玄哪还犹豫,立刻腾身,竟然一跃就是三丈,一剑“超诣”向下疾刺。唐萧脸上再不复笑容,只是纵横腾跃,左闪右避,也不发暗器。唐绾看得暗暗心惊,原来墨青玄剑术高超,内力之高更是难以想象!唐萧心里也甚是奇怪,他的调查虽然详尽,毕竟也不能事无巨细,并不知道墨青玄庐山一役的具体情形,只是知道这碎玉楼的老七剑法好,没想到内力这般浑厚,和他斗起来,自己都因为那压力觉得气闷。
墨青玄的剑术本就精奇,加上内功强劲,如虎添翼。内功外功本就相辅相成,他越打越觉得得心应手,只听唐萧道:“你再这般招招致死,别怪我不客气了!”墨青玄怒道:“谁要你让了!你自己拍自己几个暗器,本公子就饶了你!否则今日本公子就让你风萧萧兮易水寒,唐萧一去兮不复还!”唐萧暗暗心惊,这般急速腾跃,自己提气说得刚才两句话已是不易,而墨青玄竟然连着说了一大串,还如没事人一般,那怪笔里面弹出来的剑也是神兵,不能如普通兵刃那般对待。
唐绾听到唐萧这么说,心中一急,喊道:“萧哥不要啊!”她知道唐萧暗器了得,墨青玄只是一味抢攻,若是唐萧用了暗器,墨青玄铁定讨不得好去。唐萧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想,好啊,这才几天你就护着他。不发一言,却已经甩了暗器出去。
唐门“断水”专破内家罡气,唐萧本是顾忌碎玉楼的人寻仇,所以只是闪避,并不发出暗器,也想趁机看看墨青玄的剑法,毕竟只是听说,未曾亲见。如今看到这剑法如此犀利无比,飘忽诡异,而且多变,实在难寻踪迹,不由心里也有些急躁。他出道以来未尝一败,何况对方比自己小了十年,纵然涵养甚佳,不由也想放下杀手,起了灭口之心。加上唐绾一喊,眼见自己的绾妹脸上一番担忧神色——她是担心这小子会被我杀死!是担心这小子!当下再不犹豫,五只“断水”就发了出去。
唐萧早看出墨青玄内力在这个年纪实属罕见,于是立刻下了杀手。墨青玄只觉得有些不对,也未觉疼痛,突然气息提不起来,跌在地上。唐萧复又洒出“雨雾”,墨青玄眼见身前一蓬雨雾一般的东西洒下来……他突然想起那一日,竹屋前的烟雨,白虚瑕;那一日,竹林中泥泞之上的烟雨,翠生生的唐绾……他想过自己和唐绾较量会是什么样子,却没有想到会是和她哥哥……他甚至想问自己为什么想起这些,因为他就要死了。
唐门“雨雾”致命之处在于,它就是那么洋洋洒洒的一团,不疼不痒,不锋利不尖锐,但让人无处可避,甚至不想去避,因为它美丽就如江南烟雨。墨青玄的眼睛,都没有闭。那一团濛濛的细雨,泷泷地下来,忽然他眼前一黑,又一亮,只听到一个熟悉不过的声音,带着些欣喜又带着些不满更带着无奈地说:“老七,我一不在,你就乱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