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石凳上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奇怪的是我从未如此的气定神闲,也许只是因为我脑中一直在酝酿我的下一份糊口的饭碗吧。
当人群终于散去,我还来不及收回思绪,黑瘦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我的对面,若不是他那一包“宝贝”搁桌上所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响声,我还真是没意识到他的到来。
“你找我?”
我惊讶的眼神还没得到黑瘦青年的回应,他便直接反问我——是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怎么换成了我找他呢?
虽然事实上,我确实想和他谈一谈——看样子我的眼神还是背叛了我的心!
刚才的一阵旁观我已经基本了解了面前这个角色的性格,热情爽朗,能说会侃,既然他先开口,我也不必拐弯抹角,拖泥带水。
“是,我想和你谈谈!”
虽是久病初愈,但我相信我的气势并没有输,况且,我曾经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谈什么?”
他似乎被我这种正式的气势惊了一下,随即又如同看穿我似的微笑着看着我。
“我想加入你——或者是你们!”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采取了我觉得最为委婉的方式说出了我的想法,虽然这话出口有点逼人就范的意味。
“嗬,第一次见有人想加入我还说得这么咄咄逼人啊!”
黑瘦青年话里带刺,但并未表现出十分生气的样子,可能是出于职业的习惯,他依然带着笑。
“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该如何启齿,这和面试不同,我这算是有求于人,虽然我心里抱的想法是寻找合作者,但终究我是客,他才是主!
“我是想——不,应该是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合作者?”
不能急功近利,我只能旁敲侧击,一点一点试探主人家的意思。
“想过!”
“真的?”我有些欣喜,但还是假装淡定,我本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出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的话,但考虑到本人现在一穷二白,只好转为自我推销的方式“你看我怎么样?”
不过,这句话刚说出口,我就立刻后悔了,对方基本是以一种相驴的眼神打量着我,就差把我的嘴巴掰开观看牙口了——虽然我身无长物,但也不至于毫无骨气,我的血液已经开始在脆弱的血管中翻腾。
“哈哈哈——”看到我的囧样,黑瘦青年居然大笑了起来,随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你还是老样子啊!”
我本来已经攒紧的拳头松了下来,“你认识我?”
“当然,你以为你脱了马夹我就不认识你了,怎么可能?”
马夹——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定睛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黑瘦青年,这一回换做是我如同伯乐相马似的,但不由我动手,眼前这匹“马”自动张开了牙口,还特地冲我抿了抿他脸上唯一丰满的唇。
“大牙!”
“知春!”
我两几乎同时叫起来,隔着石桌相互拍打着肩膀,大牙是我的小学同学,真名叫张扬,因为从小下面一排牙齿中间一个长得特别大而得来这个绰号,小学毕业后我们就再无联系,想想这一别已经整整十年,没想到在这个异地他乡我们能重新相遇,我算是明白古人常说的他乡遇故知了!
“话说你小子以前可是又白又胖的,现在怎么黑黑瘦瘦的了?”
“还说我呢,话说你小子可是全镇的骄傲,现在怎么落到这步田地,想要跟我这个摆地摊的合伙了?”
张扬的话正说道我的伤口上,但我并未生气或是沮丧,事实摆在眼前,我只能选择长叹一声,“没办法,毕业既是失业,一切还是得从头开始啊!”
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我就干脆对我这位知心发小道出了我的所有苦水,他听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对于君的遭遇,哥深表同情!今后,你就跟哥混了,以后但凡有我一块肉吃,一定给你留块骨头!”
他说完无视我鄙视的眼神,还假装作抽泣状。
很显然,我原本旧伤重揭的疼痛继而一扫而空,转化为一种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极大的不屑和愤怒,“好小子,感情你把我当狗啊!”
我伸出拳头,摆出进攻的架势——
“且慢,玩笑玩笑——”我稍稍收住拳风,谁知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就算你是狗,也绝对是哮天犬一个级别的!”
“去去去,哮天犬也是啃骨头,没区别,我还是乐意做个啃馒头的凡人!”
我将自己的午饭摊在石桌上,几个馒头和一小碗泡菜,外加一个鸡蛋,顺手拿出一个馒头啃起来。
“那倒是——”
张扬也拿起一个馒头——这算是我们谈话的下酒菜了吧,虽然此时无酒更无菜!
“话说,你小子这些年都干嘛啦?我听说你好像初中毕业后就出来混了?”
“嗨,别提了,在家窝了两年,后来跟着我三叔出去跑生意,一干就是五年,本来还赚了些钱的,结果前两年学人家跟风投资,全亏了——”
“这么悲剧?后来怎么没干下去了呢?”
“钱没了,生意自然也就难做了,我和三叔后来就自己倒腾些杂货来卖,谁知让什么工商局给查了,说什么无证经营,直接勒令关闭,东西也全没收了。这一下折腾,我三叔也病了,现在还躺着呢!”
“那你这些东西——”
“别怀疑,我这些可不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全是正货,只不过租不起门面,我只好每天带些出来摆摊卖,就是得躲着城管——”
“那感觉也不容易啊?”
张扬斜视我一眼,反问道,“你也算是出来混的,现在做什么事容易啊?”
我无语了,确实,纵使我有千般豪情,那也是几个月以前的事,经过这短短两个月的入世经历,现实确实是赤裸裸的教会我两个字——残酷!
纵使你有一百,如果我不需要,你对我永远只是个零!
生活告诉我,再难也要坚持,再差也要自信,再冷也要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