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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云山镇

九州大陆,万龙城西,青虚山下,云山镇。

在万龙城,云山镇只是诸多附属小镇中极为普通的一个,但由于镇上梦家的存在,却成了方圆百里之内最为著名的武者之乡。

时近清晨,朝阳初升,绚丽的霞光在天际间映出梦幻般的美景,云山镇也随之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精神饱满的人们开始忙碌起自己的工作。

与此同时,在镇东的练武场中,虽然清晨的寒意尚未完全散去,镇上的孩子们却已经和往常一样开始了晨练。

从远处看去,在灿烂的金色阳光映衬下,练武场上的孩子们面容严肃,挥洒着闪耀的汗珠,不停的向前奔跑,虽然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却依旧目光坚定,丝毫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

这些不停奔跑锻炼的孩子约有三百多个,除了镇上第一武者世家梦家的孩子外,还有许多镇上平民和周边附属村落的孩子。

三百多个孩子跑动的速度有快有慢,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跑在最后面的大约有五十多个孩子,他们的年龄从五到十岁不等,大都是周边附属村落的孩子。跑在中间的孩子稍多一些,约有七八十人,而跑在整个队伍最前面的,则是剩下的一百多个年龄稍大的梦家子弟。

在这些孩子不停围着练武场奔跑的时候,在中央的位置,站着十多个身穿黑色劲服,体型魁梧,肌肉球扎的大汉,他们都是云山镇梦家第三代弟子。

这些大汉目光如炬,背对背围成一个小圆,毫不松懈的监督着晨练的孩子们,彷如铁石铸造的塑像一般冷峻。

而在这些大汉围成的小圆内,有一个十米见方的木质高台,台上矗立着一个身形更加高大威猛的壮汉,自东向西,不停的审视着场上奔跑的孩子们。

“想要成为梦家的武者,首先要有强健的体魄!”站在高台上的壮汉双手抱在胸前,微微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并不是大声喊出,却如同晨钟暮鼓般炸响所有人的耳边,让那些看上去稍有松懈的孩子猛然一震,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高台之后再不敢偷懒,咬着牙全力奔跑起来。

出声警告偷懒孩子的壮汉名叫梦言东,在梦家嫡系子弟中排行老四,是云山镇少数几个能够在三十岁前成为武者的人之一。

“你们当中有云家子弟,也有镇上人家的孩子,甚至还有周围那些村落中过来的,对于这些,我并不在乎,只要能够达到我的要求,任何人都可以学到梦家的基础武技。不过,我们梦家的武技需要内外兼修,没有足够的体魄支撑,也就不可能修炼成功。所以,你们想要学习武技,成为大陆上人人敬仰的武者,就必须进行这种艰苦的训练,锤炼出强健的体魄。”梦言东淡淡的说到这里,忽然用冷峻的眼神扫过奔跑的孩子,大声喝道:“都清楚了吧!”

“清楚了!”已经精疲力尽的孩子们立刻强自振作,鼓起精神大声回道。

若是在平常时候见了梦言东,那是一个非常亲和的长者,但如果是在练武场上,那所有的孩子都知道,那不是他们可以亲近的梦四叔,而是私下被他们称作梦阎罗的虐待狂。

“很好,既然都清楚了,那就给我跑快点。还这样慢吞吞的,就给我滚回家去。”梦言东点了点头,继续用冷漠的语气督促起场上的孩子。

虽然这些孩子年龄都不算太大,但是从小在这个尚武之乡长大,都明白如果被赶回家是怎样一种后果。

整个九州大陆以武为尊,任何一个男子如果不能成为武者,就永远别想成为受人尊敬的人上人,就算是家族子弟,也不过是混食的废物。武者,是衡量一个男人成功与否的标志,象征着实力、金钱、身份、地位。就算是娶妻生子,若不能成为武者,也很难被那些倍受吹捧的女人看上。

想要从平民成为贵族,必须是武者!

想要衣食无忧,享受路人崇拜的目光,必须是武者!

想要闯荡大陆,行遍天下,必须是武者!

即便是王公贵族,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同样需要成为武者!

武者,是超越常人极限,掌握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的一群人。

每一个生长在九州大陆的男人,都想要成为武者,就算是懵懂婴儿,被父母灌输的第一个理念,也是成为武者。

想要成为武者,就必须修炼武技,对于普通平民来说,不可能拥有那些珍贵的宝典,所以,只能选择成为大家族的附庸或奴仆,才有机会在表现得足够忠心的情况下获得基础武技的修炼方法。而即便如此,在选择成为大家族的奴仆之后,真正能够获得武技修炼的平民也非常至少。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想要获得大家族的信任非常困难,二是拥有成为武者资质的人非常少。

所以,九州大陆上虽然武者地位非常崇高,但是愿意让自己没有把握成为武者的情况下投身大家族的平民其实并不太多。

但是在云山镇,情况略有不同,掌控着云山镇的梦家并不要求平民一定成为自己家族的奴仆,而是开放基础武技的修炼方法。凡是具有武者资质的人,都可以学习。

基础武技,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武道功法,对于世家来说其实并不如何重要,但是能够开放给所有人修炼的,除了各国的军队,也仅此一家。

修炼基础武技之后,想要成为真正的武者,还需要修炼更高一层的功法,才能保证成为武者,所以,云山镇期望成为武者的平民,可以在具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加入梦家,避免胡乱蒙一把,最后却沦为杂役的情况。

当然,就算是修炼基础武技之后,不愿意加入梦家,也还有非常低的希望成为武者。

所以,对于这些在练武场上的孩子来说,想要成为梦想中的武者,至少要保证自己通过选拔,不至于在获得基础武技的修炼资格前被淘汰。

场上的孩子有许多都是平民出生,非常清楚机会的难得,像这种考验意志的锻炼,他们勤劳、朴素、能吃苦的特质可以让他们比那些拥有更多资源的贵族孩子表现要好。

坚持,即便没有梦家子弟的体力恢复药剂,也决不放弃!

看着这些平民孩子坚毅的眼神,梦言东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太阳已经直上三竿,跑在最前面的梦家子弟因为每天都有药剂师配备的体力恢复药剂,所以表现得比平民要跑得更快,此时已经超出了两圈半的距离。

看了看天色,梦言东似乎对于场上孩子的表现还算满意,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就按照这个速度跑下去。先跑完三十圈的便去托举石墩,满一百次以后就可以休息了。”

听到梦言东宣布出晨练的最后目标,已经快到极限的孩子们终于松了口气,一些犹有余力的孩子开始加快脚步,期望能够尽快结束晨练。

太阳慢慢滑向当空,越来越多的孩子完成了负重跑之后冲向石墩,而后,托举完石墩的孩子们聚集到了练武场的一角开始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也是修炼,他们站在阳光下,双膝微曲,静静的按照以往梦言东传授的聚气方法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身心与自然合二为一。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大部分孩子都已经开始聚气修养,剩下的孩子中,除了十来个还在托举石墩外,就只有一个幼小的身影在围着练武场喘息。

再次看了尚未完成负重跑的孩子一眼,梦言东对着高台下的梦家子弟说道:“你们到那边去负责指导其他的孩子养神聚气吧,啸天由我看着就行了!”

“是,四爷!”听到梦言东的吩咐,高台下的黑色劲装大汉们立刻回头躬身应道。

随着高台下的壮汉们朝武场一角的孩子们走去,梦言东也是脚下一动,从高台上跳了下来。原本高大威猛的身形直落而下,如同千斤巨石一般带起猛烈的强风,但是当他双脚落地的时候,那些练武场上遍布每个角落的尘土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这股强烈的劲风一般,平静如常的躺在地上,丝毫没有想象中尘土飞扬的画面。

而跳下高台之后,梦言东并没有停下脚步,径直朝着仍在练武场上坚持跑动的梦啸天走了过去。

此时的梦啸天已经完全达到了体能的极限,并没有注意到梦言东已经向自己走来,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虽然还保持着“跑”的姿势,速度却已经变得越来越慢了。

“快看,那废物又要挨罚了……”练武场边,一名瘦高的小孩朝身边的同伴低声喊道。

听到瘦高男孩的声音,那稍矮的同伴还没来得及回话,一声雷鸣般的呵斥响了起来:“梦剑,你皮痒了是吧?早上是聚气养神的最佳时间,你不好好的修炼,难道还想再去跑上三十圈!”

走到近前的黑色劲装大汉呵斥完梦剑之后,如同利剑般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其他孩子,哼道:“你们这些兔崽子,别以为比啸天跑得快就一定能通过测试,身体只是修炼基础武技的基础,如果无法感受天地灵气,产生气机,想要成为武者,同样是痴人说梦!”

在大汉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包括梦剑在内的所有孩子顿时如同见了猫的老鼠,规规矩矩的按照聚气式修炼起来。

而在练武场的另一边,梦言东也走到了距离梦啸天不远的地方,看着自己这个精疲力尽却依旧没有放弃的侄儿,他那坚毅的瞳孔不经意间闪烁了一下,心中暗暗感叹:“啸天这孩子从小就很努力,不管从意志还是品格来看都属上乘,可惜……,可惜先天体弱,就算是经过这么多年族中药剂师的调理,还是没有达到修炼基础武技的要求……”

心中所想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梦言东眼中的慈爱只是闪现了瞬间,随即脸上再次露出冷漠的表情,朝步履蹒跚的梦啸天喝道:“梦啸天,快点,你这是在跑步吗?简直比驼兽还慢,你还想不想成为武者啦?要是你在其他人结束聚气养神之前还不能跑完,那你以后就不用在训练了……”

懵懵懂懂中,梦啸天听到梦言东的呵斥猛然在耳边响起,心中顿时一惊:“取消自己参加训练的资格?那自己以后便不能参加测试,也就不能学习基础武技,更谈不上成为武者了。不行,绝对不行,我一定要成为武者!”

伸手挥掉眼角滑落的汗水,咽了咽干渴的喉咙,眼神再次变得凌厉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

梦啸天努力的让自己向前,压榨着身体中的每一丝力量。

时间在不停的流逝,除了梦啸天,所有的孩子都已经完成石墩的托举,开始进行聚气养神的修炼。练武场上,梦言东冷峻的目光下,梦啸天挥洒着晶莹的汗珠,脑海中思维已经停滞,只是本能的迈动着脚步。

在场边孩子们完成托举石墩的训练的时候,梦啸天至少还有七八圈的训练尚未完成,而通常聚气养神的时间并不太长,也就半个时辰左右,所以,想要不被淘汰,他就必须在最后一个孩子完成聚气之前跑完。

很快,体格最为健壮的几个孩子双掌下压,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之后完成了修炼。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孩子站起身,立在练武场边注视着梦啸天。

在这个练武场上,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些天生体弱或意志不够坚定的孩子被淘汰出局,但是,梦家直系子弟被淘汰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完成修炼的孩子们面色各异,或好奇、或期待、或担心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慢慢的,聚气养神的孩子只剩下最后一个,而在练武场上进行负重跑训练的梦啸天,还剩下一圈的距离。

呼……,呼……

粗重的呼吸如同风箱一般,在梦啸天跑过人群时,清晰的传入他们的耳中。

“加油!哥哥!”一声稚嫩的童声忽然响起。

安静的练武场上陡然响起这么一声呼喊,让所有的孩子都不由的侧头望去,随即露出恍然的神色。

那是一个约有五六岁的孩子,面容稚嫩,但健硕的身形却让他看起来至少有八九岁大小。

若是其他人为梦啸天鼓劲,可能还会让人意外,但如果是这个孩子,那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他叫梦啸龙,是梦家第四代嫡系子孙中最被看好的天才儿童,刚加入练武场训练才半年时间,却已经能够跟上中间的队伍。

梦啸龙除了是梦家嫡系子孙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梦啸天的亲弟弟。为自己的哥哥加油鼓劲,其他的孩子自然不会感到意外。

不过,对于梦啸天两兄弟,一个是天才、一个是废物的巨大差别,即使到了今天,依旧让很多人感到惊讶。

听到梦啸龙的呼喊,梦啸天迷糊的眼中稍稍有了一些神采,侧过头看了一眼焦急的弟弟,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梦啸天没有说话,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所有的力量都用到了脚上,除了粗重的呼吸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因为缺氧而麻木了。

一圈、半圈,梦啸天不断的接近终点,似乎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最后一名还在聚气养神的孩子也睁开了眼睛,准备结束修炼。

不过当他吐出浊气,准备起身的时候,一个黑色劲装大汉站到了他的面前,面色冷峻的喊了一声:“三儿……”

“大伯?”稚嫩的孩童用略带诧异的眼神看了看眼前的大汉,随即恭敬的喊道。

黑色劲装大汉余光看了看快要接近终点的梦啸天,然后回头说道:“三儿,虽然你还没满六岁,但也进入练武场有半年时间了……,要是不努力,可是要被淘汰的。怎么样,今天能够感应到天地灵气了吗?”

在长辈的询问下,男童显得有些拘谨,吱吱呜呜半响之后才说道:“大伯,三儿还是没有感应到天地灵气……”

说完之后,男童垂下头,等待黑衣大汉的责骂。

不过听了男童的回答后,面色冷峻的黑色劲装大汉并没有大声呵斥,只是微微叹息一声后说道:“三儿,你和啸天少爷一样,都是天生体质偏弱,虽说你比啸天少爷要好一些,但也远不如同龄人那么强健,所以,你如果真的想成为武者,不仅要更加努力的锻炼身体,还要在气机的产生上多花一些功夫。只有那样,你或许才有一丝成为武者的可能啊!”

“是,大伯!”男童恭敬的应道:“孩儿一定努力。”

说完男童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大伯……,那我再练一会儿?”

大汉摆了摆手,说道:“也不用这么急,现在就算了,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下回家吃过饭后再接着练吧!”说完拍了拍男童的脑袋,转身朝练武场中走去。

而在黑色劲装大汉与男童训诫的当口,梦啸天也终于跌跌撞撞的逼近了终点。

十米、九米、八米……

在梦言东略显焦急的目光注视下,他近乎本能的朝终点挪动着脚步,即便此时大脑已经因为缺氧而有些神志不清,却依旧缓慢的前进着。

终于,在练武场边最后一个聚气养神的孩子完成修炼的同时,梦啸天跃过了负重跑训练的最后一段距离。

随着三百多个孩子的轻叹声,跑过终点的梦啸天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晕倒在练武场上。

看着晕倒在练武场上的梦啸天,梦言东眼中闪过一道惋惜的神色,但是随即又变得冷峻起来,回头朝身旁的黑衣男子吩咐道:“金虎,你去把啸天抱到柳老那里,让他给啸天调理一下。”

“是,四爷!”黑衣男子拱手一礼后立刻朝晕倒的梦啸天跑了过去。

目视黑衣男子朝梦啸天跑过去之后,刚才训诫最后一个聚气的孩子的那名大汉眼神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走到梦言东身旁说道:“四爷……,啸天少爷……”

梦言东止住那大汉,摆了摆手叹道:“金龙,不用说了。我知道啸天确实天生体弱,很难成为武者。不过,啸天是三哥的儿子,他自己也很想成为武者,无论如何我也要给他这个机会。……,再等一个月吧,要是还不行,也只能让他去学谋略了。”

“学谋略?”金龙惊呼一声,急切的问道:“啸天少爷如果不能成为武者,学了谋略不是更危险?”

“是!”梦言东点了点,叹道:“啸天如果不能成为武者,学了谋略之后确实更容易被当做刺杀目标。可是作为梦家子孙,本身就是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所以,学不学谋略,其实并不会有多大区别。”

“……”金龙还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之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哈哈!”梦言东转身拍了拍金龙的肩膀,说道:“不用多想,啸天从小虽然体弱,但对天地灵气的感应却比同龄人要高,说不定这一个月的时间能够产生气感呢?好了,今天的晨练就到了这里吧,让孩子们都散了。”

说完梦言东收起脸上冷峻的表情,淡淡的笑着朝练武场边的栅栏大门走了过去。

而金龙在目视梦言东离去之后,脸上也终是浮起笑容,心中暗暗想着:“是啊,啸天少爷从小就比其他孩子的灵感强,说不定这个月就能产生气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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