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牛士”意式牛排餐厅。
阮晋鸣勾着唇角,展现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泰然自若的伸出手对酸菜鱼说:“你好,我是阮晋鸣。”
酸菜鱼好像进入脱线状态,殷勤的握住阮晋鸣友好的手,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好,我是酸菜鱼,哦、不,我是许嫣兮......呵呵,久仰大名,常听我师姐提起你。”
阮晋鸣闻言看了我一眼,眸光忽的一闪,眼里溢出玩味的浅笑,“哦?真的?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酸菜鱼点头如捣蒜,狗腿道:“可不是,我师姐常在我面前显摆,说姐夫才貌双绝、雅人深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显摆?还姐夫?我嘴角不住的抽搐,低着声问:“许嫣兮,你没事吧?”
酸菜鱼却对我置之不理,好吧,我明白了,故意要整我是吧。
阮晋鸣几乎要笑出声,很悠闲的说:“许小姐,请坐,先看看菜单。”
酸菜鱼嘻嘻一笑,“姐夫这么客气干嘛,叫我嫣兮就好。”
阮晋鸣但笑不语。
我:......
阮晋鸣和酸菜鱼都点了Fillet(菲力牛排),七分熟。
我点了意大利面,另外还点了一份寿司卷。
阮晋鸣抬头眼角带了几分情愫看着对面的我,我若无其事的拿起杯子喝水。
于是,酸菜鱼多嘴道:“师姐不吃牛排,确切的说,她本是有意要吃Welldone(全熟)的,但担心会被请出餐厅,所以来这里都不点牛排。”
阮晋鸣笑意更深,对我建议道:“其实你可以试试的,说不定也有提供十分熟的。”
酸菜鱼在一旁忍着笑,大概忍得辛苦,连肩膀都开始抖动。
我怒瞪了作恶的二人组,坚决不上当,再说,我也没那么想吃牛排。
如果没有遇到熟人的话,这一顿进行的还算顺利,直至结账时遇见苏裔臣和一位气若幽兰的女子,真真是无巧不成书。
酸菜鱼颇为尴尬,轻轻的喊了一声:“苏师兄,新年好。”
“嫣兮,多然,新年好。”苏裔臣不露声色地浅笑一下,又朝着阮晋鸣点头致意:“晋少。”
我有一瞬间呆滞,仿佛灵魂出窍,我从没想过会这样的面对面,苏裔臣和阮晋鸣认识?我努力的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我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在想什么,也听不清他们在寒暄些什么,只感觉自己两只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回过神时,已经走出了“斗牛士”,只听酸菜鱼很自然的说:“今晚谢谢姐夫的款待。”
阮晋鸣说:“你去哪?我们送你。”
酸菜鱼说:“哦,不用,谢谢姐夫,我就住这附近,步行5分钟。”
阮晋鸣笑了笑,又对我说:“好。那多然,你在这等等,我去取车。”
阮晋鸣前脚一走,酸菜鱼忽然说:“往事如烟,终是空。”
我心头涌起怪异的情绪,却说:“嫣兮,我忽然想起你和我说过的‘安定’。阮晋鸣对我挺好,如有可能,我也真想,能定下来。”
酸菜鱼嫣然一笑,“成熟的男人看气场,他的气场可强大了,我刚刚同他握手的时候,手心直冒虚汗呢......嗳,他的车开过来了,我天,迈ba赫!!师姐,你一定要镇住他!”
酸菜鱼一看到迈ba赫,激动的直拽着我的手臂,弄得我哭笑不得,“要不让他带你绕T市兜一圈?”
酸菜鱼故作扭捏,然后朝着迈ba赫里的阮晋鸣挥挥手,推了推我说,“得了,我还要抓紧时间回去整理东西呢。有机会,去BJ看我啊。”
我笑,与她挥手道别,然后坐上迈ba赫。
阮晋鸣打着方向盘,开往我家的方向,车里一片沉默,等红灯的时候,阮晋鸣突然出声:“对不起,我忽然想抽根烟。”
“......哦,没事。”我恍惚了几秒,印象中阮晋鸣极少会跟我这么客气的。
然后,又是沉默,我隐隐觉得那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等到了我的住处,下了车后,阮晋鸣靠着迈ba赫又点了一支烟,欲言又止。
我挤出一个笑,“怎么了?”
阮晋鸣淡淡的问:“我送你上去?”
我觉得从在餐厅碰到苏裔臣后,阮晋鸣似乎变了一个人,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看阮晋鸣意兴阑珊的样子就没多说什么,于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上去。”
阮晋鸣似有点疲倦,熄了烟头,声音低沉:“多然,我这几天会比较忙,所以可能会抽不开身找你。”
“......嗯,我知道了,那我上去了。”说完又看了一眼阮晋鸣,然后才转身往楼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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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生意还是属于旺季时期,酒店上上下下都是忙碌的,包括财务部门周末都轮流加班。自阮晋鸣那晚说他会比较忙后,我已有两个礼拜多没有见到他,并且期间连电话都没有,我自己也很忙,他是做生意的,肯定就更忙了,于是我也没多想,全心投入工作中。
直至某个晚上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在电话里说“生日快乐”,问我有没有给自己煮个蛋吃,再然后又聊了好一会儿,拐着弯要我抽空带阮晋鸣回家走走。
于是和妈妈结束了通话,我便给阮晋鸣打了电话,只是很奇怪,电话无人接听,最后转进语音信箱。
我握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呆,等我要放下手机时,它又突然震动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跳闪的名字,不由得一阵恍惚,来电者不是阮晋鸣,竟是苏裔臣。
我叹了叹气,按下接听键。
“你好,请问是程多然小姐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电话里的声音并不是苏裔臣,而是一个陌生中年男人。
对方见我没有出声,又问:“你好?”
“是,您好,请问是哪位?”
对方解释道:“哦,我只是路过‘XX小区’,这位先生好像喝醉了,我看他一直握着手机好像想打电话,便上前帮他,他手机里只有你的号码,请问,他是你的朋友吗?”
我猛地从沙发站起来,“XX小区”就是我这儿,我的心跳不自觉地“砰砰砰”直跳,再想起苏裔臣以前有过酒精中毒,心里更是咯噔一跳,便说:“哦,是我的朋友,我就住这小区附近,我马上下去,谢谢您。”
下来的时候,只见苏裔臣很颓唐的坐在长石凳上,头侧靠着旁边的大柱子,我向那位好心人道了谢,然后他就笑笑的走了。
苏裔臣醉得一塌糊涂,就这么晕晕乎乎的斜靠着石柱,我看了看他的手机通讯录,只有“程多然”三个字,近期通话记录也全是“程多然”,显然是没有接通就摁断的那种。
我没有叫醒苏裔臣,只是静静的坐在他身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莫名的想哭。
不知过了多久,苏裔臣如呓语般低低的嚷了一声:“多然......生日快乐。”
然后,我就哭了,我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自从和阮晋鸣确定关系后,我偶尔也会想到苏裔臣,只是像怀念的那种感觉,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的慌,好像积累了许久的委屈突然裂开了,我难道还爱着苏裔臣吗?不是的,我是想到了阮晋鸣,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已经悄悄有了阮晋鸣的位置,我忽然才发现,我今天一直都在等阮晋鸣的电话,我今天特别想见他,所以打了他的电话,可他却没有接,我总是这样后知后觉,我甚至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
我的泪滴在苏裔臣的手上,他突然清醒了,紧握住我的手,不确定的问:“多然?是你吗?”
我轻轻地抽回手抹了抹眼角,“是我。”
苏裔臣搓了把脸,“我还以为又是幻觉,多然,真的是你,你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站了起来,没有回答他,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喝了这么多还来这里,只说:“你喝了不少,我送你回去吧,你现在住哪?”
苏裔臣也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我,眼里带着丝丝忧伤,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以前那个公寓,我出国前就买下来了,回来后就一直住在那里。”
“哦,你对酒过敏,以后还是尽量少喝。”我顿了顿,清了清嗓子,“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前面打个车,送你回去。”
我刚转身,苏裔臣眼明手快拉住我,从身后抱着我,嘴里低喃着:“多然,多然。”
我愣了一下,才回过神,然后用力试图掰开他的手,可我越是用力的掰,苏裔臣就抱得越紧,我只好放弃挣扎,平静地说:“裔臣,我有男朋友了,你也有女朋友了,我们早该有各自的生活圈。你不是也说过吗?你希望我可以幸福,你忘了吗?”
苏裔臣慢慢的松开手,屏着气:“我没忘,我只是,我只是越来越矛盾,我是希望你幸福,可我又难过你的幸福不是我给的,你说怎么办呢?”
我努力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上次见到的那位小姐很漂亮,清清灵灵的很秀气,如果合适,就好好珍惜。”
苏裔臣忽然冷冷的一笑:“谁说不是呢?比你程多然温婉娴淑端庄优雅的女人多得去了,可那又如何,她们不是程多然,她们都不是我爱的程多然!”
我低头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苏裔臣的肩膀微微颓了下来,全身好像失了力气,缓缓地说:“多然,你终究是把我忘了。真好,真是让人羡慕,怎么我就没学会遗忘?”
我握了握拳头,又松开,咬了咬唇,重复了一遍:“你喝多了,我去打车送你回去。”
苏裔臣没有再拦着我,我打到了车,苏裔臣很配合的上车,给司机地址,然后一路沉默,除了车里的DJ音乐——常艾非的《刺心》。
这首歌的歌词是很伤情的,因为加了DJ所以旋律会快了一些,我是坐在副驾座位,透过镜子看到苏裔臣轻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
于是就开口道:“不好意思,师傅,可以把音乐关掉吗?”
老师傅憨憨一笑,说:“姑娘不喜欢听歌,那我就关了。”
我说:“谢谢。”
然后,又回到了沉默。
到了苏裔臣住处后,苏裔臣付给老师傅三百块钱,让师傅再送我回去,然后也没再看我一眼,就下车走了。
老师傅见苏裔臣头也不回的走了,递给我两百块说:“姑娘,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啊?这段路跑的也不远,一百块足够了,这多出来的两百块要不你给收着吧。”
我没多做解释,只说:“没关系,麻烦您再送我回刚刚的地方。”
下了车,才走几步,就看到了阮晋鸣,嘴里叼着烟坐在刚刚我和苏裔臣坐过的那张长石凳上。
我定住了脚步,看着他漫不经心地熄灭了手里烟,缓缓的朝我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