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调到财务部一个礼拜后，酸菜鱼终于从百忙之中约了我。
从下午逛到旁晚，在酸菜鱼试完不知道第几件衣服后，我终于两腿无力瘫坐在店里沙发上：”今天先这样吧，没力气逛了，我们去吃饭吧。“
”你看，我最佩服你这点了，每次买衣服都挑得那么随意，偏偏穿起来还人模人样。“酸菜鱼一边给店员留下地址把衣服宅配，一边对我恨恨的说。
”你少发怨言，哪次不是你卖的更多，“我鄙夷的看着酸菜鱼，”要吃什么？“
”不如就这对面新开的一家餐厅吧，前些天我和孟旭去过，还不错。“
和酸菜鱼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到对面街的餐厅。餐厅装修的高贵典雅，精致优美，生意非常好，本来我们还想要个包厢，赶巧只剩下一个餐位。
入座点单时我又问：”孟旭回BJ了？“
”没有，又跑Z市开会了，反正他三天T市两天Z市，没完没了的出差。“
”当个敬业的总监也不是容易，难为他了。不过你们这样也不错，小别胜新欢嘛。“我笑，又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谢谢。“
酸菜鱼见我打趣她，傲娇的瞪了我一眼，“那家伙现在时不时的利诱我向公司申调BJ，我耳朵都要长茧了。”
“孟旭其实也不错，不会眼高于顶，也不过于张扬，你若对他真有心，真应该好好把握。”
酸菜鱼见我说的认真，难得露出一脸娇羞：“哎，他对我也是真的好，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你看要说对我好，向师兄对我更好，可是我对他就是没有那方面想法，孟旭不一样，我初识他那会儿，有一种久违的怦然心动，那种心动又好像是对显和师兄不一样的感觉，我真是形容不来。”
服务员开始一盘盘的上菜，酸菜鱼和乐口饮料，继续说道：“这么些年来，我最愧对的就是想是向师兄了，他绝对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固执的人了，我也不记得我明着和他说了多少回，不管有没有显和师兄，我对他只有个哥哥的感觉，他也不恼我，有时只是笑笑的不做声，有时就说‘丫头，我都管不住我的心，难道你还能管的了吗’。我就被他堵的哑口无言。
”直至我和孟旭请他吃饭那天，我第一次见他那样失态，我才介绍完孟旭，他两眼就发红了，后来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当时，我真觉得自己就是无情的刽子手，残忍的把向师兄的心撕碎，虽然心里也很心疼他，可是师姐，我又不能为他做什么，就像孟旭说的，我若再跟着去追他，只怕会上他更深，所以我什么也没做，甚至到现在我都没敢再联系他。“
我心里想起向北喝醉的那晚，也能体会酸菜鱼的心境，正想着是不是应该把向北准备出国告诉酸菜鱼。
又听酸菜鱼缓缓地说着：”其实师姐，显和师兄一直都知道我喜欢过他，甚至安之姐也知道，只不过他们都是聪明人，心照不宣罢了。“
我惊呼：”他们都知道？“
”是呀，他们都知道，也就你后知后觉，以为我不说就没人知道。我记得很久以前显和师兄很无意地对我说‘嫣兮，你是个很好的姑娘，’说完又对不远处的安之姐深情一笑。当时我就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其实这也不奇怪，因为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你的眼神会用千万种方式不经意地出卖你。“
”我也曾想是不是可以试着接受向师兄，可我就是没有办法，真的，我只当他是大哥一样，或许别人会觉得不可理喻，既然不可能是显和师兄，为什么向北师兄就不可以？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直到和孟旭在一起后，我才发觉，其实并没有所谓的不可理喻，最简单最庸俗的不过是，这个人可以给你一种莫名心动的感觉。“
我默然，谁说不是呢？就连张爱玲都说”感情是很难处理的一种东西。“
”嫣兮，你觉得幸福吗？
“嗯······怎么说呢？”酸菜鱼咬着筷子，拉长语气做思考状，“这些年过的浮浮躁躁，现在的日子偶尔有小惊喜偶尔会思念偶尔有牵挂，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幸福，但我开始有一种安定的感觉。”
“嗯，这样挺好的，”我淡淡的笑，又忍不住感慨，”缘分真的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有缘无份不能终老，有份无缘只会擦肩而过，缘分聚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即使让你遇到了，就要好好珍惜。“
”嗳，难得我们也能说这么一堆感xing的话“酸菜鱼潸然而笑，把刚剥好的虾递到我碗里，又继续给自己剥着，”对了，你的新工作如何，是否得心应手？“
”嗯，还好，交接工作是做好了。，反正每天对着账目，因为刚接手所以下班回家后也是开着电脑对账，倒也不是很无趣，“说着又哑然失笑，”我调职后最高兴的莫过于我妈了，都不知道在电话里强调多少次我这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现在成天催我回去和谁谁谁家的谁谁谁相亲。“
酸菜鱼一听乐欢了，笑话道：”哎，可真是难为阿姨了，你就成全她回去相一两回得了，指不定就瞧对眼了，即了结了阿姨的一桩心事又能当去其它相亲会，一举两得，多好啊。“
”还说呢，你以为我没有相过亲啊，你记得你去BJ出差最多天的那次吗？好像是不是二十几天？那期间我就回去相过一回。“我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咦？你那时候是真去出差还是去找孟旭？“
”都有吧，那么久，我都忘了，嗳，你别跑题啊，相亲这事你从来没提过啊。“
”你和孟旭好了那么久都没提，我这小事那上的了台面，再说，背后说人是非不好吧？“
酸菜鱼嘻嘻一笑，连忙又为我剥了两只虾讨好：”嗳，姐姐，别这样，说来听听嘛，而且这也不叫是非，顶多就是饭后闲聊。“
我见她悔过的态度良好，于是慷慨的叙述：”那位王姓，可谓是极品，开了个微型小超市，说是30岁，但看起来像40岁，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从没见他她那样抠门儿的男人。“
酸菜鱼连连追问：”怎么了？怎么了？“
”相亲嘛，不外乎就是一起吃顿饭再找个话题随便聊聊，你说是吧？“我边说边扬了扬手上的空杯子。
酸菜鱼猛的点点头再替我到了饮料，等着我的下文。
”于是就月在餐厅见面，入座后废话起码聊了20分钟他还是没有点菜的意向，我起先以为他太过拘谨，所以又过了十来分钟，我实在是饿了，也顾不得矜持就问，要不要叫服务员先点单。
“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程小姐，你怎么会选个消费这么高的餐厅，你看你要吃点什么，你就点吧，我还不饿，喝点温水就好，一会儿我们就各付各的吧‘。哎，我能说我当时脑袋就卡住了，不知道怎么回应吗？“
”噗“酸菜鱼正好在喝饮料，差点就很没气质的笑喷，努力忍着笑说：”对不起，他太逗了，我没忍住，后来呢？“
”其实那家餐厅也只是中等消费，被王先生那么一说，我还有些晕了，心想要是点一份自己一个人吃多尴尬啊，可当时我心里又不是很舒坦，索性也不问她想吃什么，自顾自的点了两份，就说这顿我请，王先生居然也会不好意思，客气的跟我道谢。而且最好笑的是后来王先生还跟介绍人说很满意我，想交往试试，我吓得一身冷汗，后面我直接以我陪你不上王先生推掉了，还被我妈念叨了好几天。哎，想了想真是又气又好笑。“
”哈哈，所以就给你的相亲道路留下了阴影？“酸菜鱼就差没捧腹大笑了。
”哪是，这么点小事，我最近忙。你吃饱了吧？“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站起身正想招手找服务员结账，却看到正从某包厢出来的向北和苏裔臣。
”怎么了？师姐。“酸菜鱼见我发愣不由地转身一看，于是四人个人就这么傻傻的对望。
到是苏裔臣先笑了笑，朝我们走来，”这么巧，你们也在这用餐。“
”师兄，好久不见，“酸菜鱼局促的笑着，又对苏裔臣身后的向北微微一欠身，”向师兄。“
”嗯，你们也吃完了吧，我一起结吧。“向北的眼神闪了闪，说完就往柜台走去。
苏裔臣无奈似的的对酸菜鱼解释道：”他最近更年期到了。“
出了餐厅，向北对我说：”哦，多然啊，上回谢谢你，改天再请你吃饭吧。“
”小事情，今天这顿饭不就是你请的吗？“我避重就轻，”那天比较晚了，所以就没能送你回去。“
向北莞尔一笑：”嗯，要不回头找个时间大家再聚聚吧，我大概下个月回去洛杉矶。“
酸菜鱼显然有些惊诧，我适时地问：”这么快，不等过完年吗？“
”现在交通很方便，过年想回来也很快的，“向北又笑，顿了顿才对酸菜鱼说，”嫣兮，我送你回去吧。“
酸菜鱼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点点头：”哦，好。那苏师兄，师姐，下次再见。“
他们走后，苏裔臣问：”我今天没开车出来，不如走路，就当饭后散步？“
我觉得自己一直处于机械式的微笑，又僵硬的说：”现在还早，你若是忙的话，我自己回去吧。“
他面容平静，语气显得无奈又无辜：”多然，即便我们没有缘分，做普通朋友也不行吗？“
我被都得哑口无言，突然觉得心脏抽紧，又听他说：”走吧。“
华灯初上，街上处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不作声，默默跟在苏裔臣几步之后，他脚步一向很轻，几乎没有声响。
不远处传来陈慧娴婉转的歌声《人生何处不相逢》，
”随浪随风飘荡随着一生里的浪
你我在重叠那一刹顷刻各在一方
缘分随风飘荡，缘尽此生也守望······“
旋律既动听又感慨，歌词既应景又无奈，我不由得地轻声一笑，真是想不到我和他即无缘份，偏偏又常这样偶然相遇。
苏裔臣回头睨了我一眼，语气淡然：”多然，我一度的以为，我们会相伴、到老，不想你我缘分竟这样浅。“
我有一丝恍惚，“世事难料，总要学会妥协。”
苏裔臣神色平静，看了我一眼，轻轻一叹又笑了出声：“你最近好吗？”
我觉得有点气虚，又有点可笑，多年前曾幸福计划着要结婚的人，如今的对话也只剩下互相问候的客套，便学着他清淡的语气回道：“嗯，都是老样子。我听说你最近又接了一项工程，应该很忙吧？”
”难得你也会打探我的消息，“苏裔臣显得很惊讶，又补充道：”忙碌总是好的，免得脑袋一放空就会胡思乱想。“
其实也不是打探，只是凑巧昨天下午休息时财务部钟小妹看M周刊聊起茶余饭后的话题正好是青年才俊的苏裔臣，而当时我又想起阮晋鸣那晚戏谑的神情所以鬼使神差般的看了一些。
我忽略苏裔臣诧异的表情和别有深意的话，笑了笑，走在他前面，不做声。
苏裔臣迟疑了一下，轻轻的跟在我身后，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多然，你知道吗？我从前以为你是很让人心疼的女生，后来我发现，你还有不为人知的坚强，起码比我坚强。“
我听出来他话里藏话，我向来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看了看他随口应道：”现实生活就是这样，有句话就说得极好：你不坚强，没人替你勇敢。“
苏裔臣眼神闪烁了一下，浅浅的笑从他脸上一闪而过，弧度极小，我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幸好也到了我家楼下。
“我到了，谢谢你。”
苏裔臣嘴角扬起无奈又似苦涩的弧度，“多然，我们怎么会走到如此客套的地步？”
”······“我一直都没弄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情，都会让我无言以对。
”这么些年过去了，可是多然，我返现我好像不懂怎么爱人了，这期间，我想着要彻底忘记你，所以不分国界，尝试交往了不少女人，可是程多然，为什么住在我心里的还是你？“
”裔臣，你还记得我看《半生缘》那本书的时候吗》当时你还笑话我傻，怎么看书也能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微微一叹，抬眼与他对视，”其实我当时就是看到书里的女主角对男主角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被感动到哭的。苏裔臣，那一年，你不也那样对我说过吗？你说，我一转身，就再也回不去了。裔臣，你说的不错，我们这是真的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苏裔臣面无表情的凝视我，语气变得更加平静无波，”我就是奇怪，她们明明都比你好得多了，可饶是如此，也没能冲淡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我很快就在这场对视中败仗下来，心头又涌起怪异的情绪，他竟然能将这样煽情的话说得如此淡漠，实在让我心里百感交集。
沉默了一会儿，苏裔臣轻声开口，”多然，你一定要幸福。“
其实也只是平平淡淡地一声祝福，我却怔住，大脑乱哄哄的，心跳失序，反应更是失常。
”好了，你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见我发楞着，苏裔臣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等回到住处后，我终于腿脚发软，失去力气，怔怔地软坐在地上，无意识的发现，笑不出来，却也哭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