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楚舞苓过得很是悠闲和愉快。东方鸿和东方青天会时不时的来看她。北堂夜瑶则是每天都会拉着西门琰过来,每次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并和她讲述一些学院发生的趣事。魏子禇除了偶尔要去水元素或是火元素教学楼授课之外,其他日子也是留在连云阁陪她。
偏殿的寝室内,两个妙龄少女正在闺房内说着些私房话。
“舞苓姐姐,你是不知道,”北堂夜瑶笑道:“子褚师父现在可是成了学院的名师呢。应众多学子的请求,最近连连在水火两大元素教学楼内进行专题讲坛,现场真是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子褚师父果真不凡,夜瑶听过他在水元素教学楼的授课。他的一席话,真是醍醐灌顶,让夜瑶受益匪浅,收获良多。”
听她此言,楚舞苓不由会心一笑。如今的她,也能够下床走动了。她很想去看看他在众人面前,究竟是如何的焕发光彩的呢。
待北堂夜瑶离去,楚舞苓从床上慢慢爬下,换了身青裙,离开了连云阁。
楚舞苓慢步走到火元素教学楼礼堂门口,见魏子禇正坐在台上,台下坐满了众多学院弟子,甚至还有不少弟子没有座位,便纷纷坐到台阶上,或者是站在礼堂后排聆听他的传授。他高谈阔论,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口吐莲花,令众人瞩目;台下弟子则是听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听到精彩之处,他们便低头连忙用笔快速将他所说的经典之谈一一记录下来,并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她扫视了一眼礼堂,见东方瑾瑜、东方鸿和东方青天都坐在台下,一旁还有着包括东方烈在内的其他几位身着朱红锦衣的年轻皇子。
东方瑾瑜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看来。她远远看着他,心中一颤,神色有些复杂。她如今身上还未完好的伤,便是拜他所赐。那执法堂的肃穆与阴森,那将她紧紧捆住令她不得有丝毫动弹和反抗的刑架,那二执事毫不留情、每每令她皮开肉绽的十鞭,让她深深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害怕与惶恐,无助与疼痛。
那一夜,让她一生都难以忘怀。
只是,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怪他,反而要因他没有将她处死而对他心存感激,如此一来,到显得有些怪异。她内心百番滋味,不知给他以何种表情。而他却只是扫视她一眼,又一脸漠然地将头转开,仿佛不曾看见她,又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顿时有些莫名的失落来。想起那天,他在众多弟子面前高声为她辩护,他手中扬起着万民血书,他为她亲自前去风凌帝国谈判,他为她特意留下她的师父时的震撼与感动;想起那天,东方鸿打开他送给她的食盒,她突然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摆放了一串糖葫芦,内心突然涌起的一股温暖。而今天再见面,他却又是对她如此的冷淡。她一直养伤在床,他却也不曾去看过她。
是她让他失望了么……他这般照顾她,她却是如此回报于他。只是,她抬头看了看那个云淡风轻的贵气男子:为了师父,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这时,魏子禇站了起来:“诸位,今日便讲到这里,还请各位回去继续自行专研。若有疑问,后日子褚会全日呆在火元素大楼,你们可以前来请教。”
听他这话,众人才回过神来。听子褚师父的授课,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中竟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魏子禇走下讲台,众目睽睽之下,直直朝她走来。
“怎么出来了?”他紧蹙眉头。
她低头不语。
“走吧。”
她尾随魏子褚,慢步离开礼堂。
见她走起路来有些缓慢,不似以往的灵动。东方瑾瑜双眸有些阴冷,面部却依旧没有丝毫表情。而东方烈却是眼角闪过一丝暗笑。
亥时,连云阁。
“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魏子褚将一本古籍合上:“明日我再过来。”
“恩,”她侧身躺在床上,点了点头:“师父也早些休息。”
见魏子褚离去,她轻轻闭上双眼。
门,又被人轻轻推开。
“师父怎么又回来了?”她睁眼问道,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他。
她赶忙支起身子,愣了愣神,似乎内心闪过一丝暗喜,但又是有丝害怕。她连忙下床行礼,垂眉低眼,小心翼翼的唤道:“瑾王殿下。”
他“恩”了一声,走进房间,他神色平和如初见,只是楚舞苓却是不敢再在他面前放肆。
“还疼吗?”他轻声问她。
“不疼。”她规规矩矩地应道。
似乎不满她如此简洁的回答,再看着站在他面前,低眉顺眼,身子微微蜷缩的她,他的神色顿时有些复杂:他希望她能够有所畏惧,但却又不希望她如此敬他,怕他。
想起之前在猎杀比赛上、在擂台大战上,她那般舞艳的身姿和傲然的神情,忆起之前她在那个男子面前言笑晏晏、甚为随意自然的举动。其实,他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她。
他还真是自相矛盾啊……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是不是错了。说什么以此刑告诫她要懂得规则,敬畏权威;说什么以她之伤促使那个男子为她留下;说什么以此鞭让东方烈对她放松警惕;说得一切一切好像都仅仅只是为她着想,说得一切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冠冕堂皇。但可能更多的,可能只是为了平复和掩饰他内心那一刹那的震怒吧。
她竟胆敢为了另外一个男人,那番毫无顾忌地侵犯他……
初次见她,猎杀大赛时,她便惊艳四座,然后却是旁若无人地乖乖跑到那个男子面前,一脸兴奋地与他分享她的喜悦。再次见她,她便与那个男子一齐坐在聚灵楼幽兰阁中,独对那个男子言笑晏晏。再后来,她更是为了那个男子以命相搏,被击飞得遍体鳞伤。接着,她又为了那个男子前来求他,被东方鸿拒绝后毫无留恋地想要随那个男子一同离开。
这些,都没关系。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可以当作与他无关……
但是,当她为了那个男子,竟胆敢夜闯他的住所,触碰他最为珍贵的宝剑,窥探他最为隐蔽的图纸,将他深深潜藏于内心最底处的秘密揭露无疑时,他顿时无法压抑心中的盛怒。
而她,却仅仅只是愧疚于擅闯他的住所,如此而已。
她,还是不能明白她那夜为了那个男子夜闯他书房后的所见所触,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对他而言,是如何的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