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间!快去暗间看看……”丁一反应了过来,在里间相对的墙上翻下来一块青石板,与墙壁连着的是四个折叠合叶,一个四方壁厨露了出来。里面内容还不少呢!一沓手写账本,一沓合同纸和一沓假发票,只是公司里印制的,也只有公司印章,还有十几根工商行发行的足金金条,最里面还有两个金碗、两双筷子。
经会计科审查,这是一笔私设账本,或者说是胡杰的真账本。加上私售公司地皮楼房所得,也算上金条,胡杰他们贪占公司钱财不下两千万元。
“怎么办?”丁一和丽莎都一时拿不定主意,其时是没有很好的处理办法。
庄稼还是一副孤傲冷峻的神情,对这重大的发现,他是一点也不贪功。这时对丁一说:“丁哥!这好办……把这里的账本发票复印几份,或者就制成扫描件留着,然后把原件送交给市公安局,等胡杰等人被捕后这么这么做……”下面的对付那些公司周围的商家的办法,庄稼附耳告诉丁一的,没好意思大张旗鼓地说。
庄稼的法子的确很绝,等于又给胡杰等人的犯罪事实加一铁证。市公安局在证据确凿、犯罪事实明确的情况下宣布逮捕了“五少”、胡杰等一大帮人,电视新闻滚动播出。
丁一对新闻进行了截图加工,制成版面,决定开始收复公司的地皮与楼房的行动。第一步,把大幅政策宣传版面一个个树在店铺对面。第二步,用宣传车,高音喇叭对着店铺宣传三天。大致宣传内容就是:公司周围地皮使用权、楼房建筑永远属于公司拥有,你占着也不一定就是你的!因为你们买的不合法,胡杰等人没有权力出售。所有从胡杰手里买到的房产、地皮将一律由顺达公司无条件收归,坚决不归还的,以与胡杰同犯罪论处,公司将提出上诉,到那时,不仅要没收非法所购置的房产,还要追究其刑事责任。第三步便是派出保安列队巡逻,并逐户见人规劝其搬离住房。
一般情况下不会用到第四步,要果真有那样的死硬分子,好歹不搬、誓死护着“食儿”,那就用第四步:明暗结合,黑白诈唬。上诉法院让公安抓人,暗地里找些地痞流氓寻衅闹事。这是介于合法与不合法之间的做法,不太文明但但往往是最有效的,一些开发商征地时多采用此招。也常常屡试不爽!
负责宣传和收回公司土地与楼房的工作队,向丁一和丽莎汇报,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由于这些人中,有与胡杰、卜效明,还有与“五少”有联系的人,全被公安抓捕走了,这无形中给剩下的人以警告,起到了帮助公司的追讨与促进工作收效的作用。
丁一很高兴,正在酝酿着如何把收回的这些财产再有效地利用起来。这一天突然丁二来见丁一,劈头就问:“哥!有一户得采取第四步做法了,你看是先抓人,还是先找人闹闹她?”
“别汲汲皇皇的,稳着点儿,闹什么闹?先给我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住多大个地方?在哪里?”
“公司后门的一个角落里,一楼一间狭长的房屋,大约80平,母女两个,女的三十多岁,小女孩不超过10岁,在上小学三年级呢!”
“前三步都具体到她们家没有?她母女怎么说?”
“唉!听工作组的人说,一开始他们对这母女挺严厉的,后来见她始终哭哭啼啼、好言好语地哀求,他们也狠不下心去逼她们娘俩了,还听说那母女生活很苦,那女人却性格很坚强,多年来一直规规矩矩做人,正正经经做工糊口,从不作践自己,也从不屈辱求人。她们的小房间的位置不能做生意,也没有其它可用的地方,仅仅能作为她们母女俩的栖身之所。哦!对了,最后一次去她们家劝说时,那小妇人哭着央求工作人员准许她见见您,或者丽莎老总……”
“那怎么没有人给我说?”
“这……大概是他们没敢吧?”
“嗯?没敢?你小子给我向公司员工好好说说你是如何不怕我的,让他们该说的说出来,不说事,怎么做事?记住了吗?”
“嘿嘿嘿……记住了,哥!”
“等我一会儿,咱俩一路去那母女俩家里看看。”丁一是去给丽莎说一声这个事,也好商量出来一个主意来。这会儿功夫,丁二喊来了两个保安,让他们换了便装随丁一一起去。
丽莎不能去,便让罗丝跟着丁一去了,说是女的跟女的好沟通。看着丽莎那意味深长的笑,丁一倒感到一阵心酸。
到了那家门前,丁一让丁二他们仨在外面溜达去,别进去了,又不是“打狼”。他和罗丝进去,从外面看,门前是堵斜墙,位置偏僻,环境也不干净;里面可别是一番景象,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虽然家具少又简陋,但却摆放组建成一个倍感温馨的家。丁一颇感惊讶,也平添了对这位小妇人的同情与爱怜。已经敲过门了,妇人正辅导女儿写作业,这会儿迎了出来。
“丁总是吧?这位姑娘是……”
“哦!我是范总的手下助理罗丝,陪丁总一起来看看你们母女,有什么话你就向我们说说吧!别担心、别害怕!”
“请坐!”
这位年轻女子很文静,也很善于表情达意。她说她叫舒芬,是北方一个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来时是她和丈夫一起的,一开始几年两人拼命做工也存不住几个钱,等有了女儿,生活更艰难。有一年,不知道丈夫干些什么,突然挣钱好像多了点儿。谁知在买下这间房子后不久的一天,她的丈夫与往常一样去上班,却一去再没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报了案,但警察也没找到,三年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走不愿意丢下丈夫,留又度日如年。
舒芬流着泪说:“两位老总,不是我们娘俩儿与公司对抗,更不是我敢耍赖,实在是离开了这间房啊,我和女儿就要住桥洞了,租不起房,也吃不上饭。再者就是,这间房好歹是丈夫亲手挣来的,这里面有他的影子和气息,一旦我们娘俩儿离去,可能丈夫的人也好、魂也好都没有个去处了……您能不能高抬贵手就让我们住着……”
丁一无奈地摇摇头,看罗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便咬咬牙说:“舒女士!不是我们不近人情,你想想,那么多的房间与住户都归还了,只有你们这一间,我们要设了例外,那其他的人家会怎么做?现在我与你商量一个办法,我以个人的名义给你一笔钱,你再在附近买一套小一点面积的房子,把这间房子里的一切都搬去,随你去安排,只腾出一间空房给公司就行。另外,我还可以帮你在公司后勤部找个工作,这样你就可以天天出入后门看到这间房子了,你看怎么样?”
“这……我哪里敢要你的一大笔钱啊!再说,你对我们娘俩施以大恩,我们可什么也报答不了你啊!”
“呵呵呵……这个你放心,我不用你们娘俩任何报答,我也是个山里娃,只当我向山里乡亲捐的款,这行了吧?”
“那……我也不要!捐款只捐给我和女儿两个人,又是那么一大笔钱……谁敢要啊?”
“算我借给你的,总行了吧?”
还没等舒芬再说话,罗丝在一旁急了,大声说:“搬,你不搬;帮,你不要。你还想咋的?要不是我们丁总和范总他们两口子善良,早让保安清理你们了。别再固执!这是丁总为了大局考虑,也是看在你们母女两个可怜,做的最大让步了。丁总和范总商量如何处理你们母女的事时,范总听说你有个可爱的女儿,便立马答应这么暗中帮助你们来解决这个问题。拿着吧!50万,密码就是今天的年月日八位,够你娘俩买个小平米的房间,住得下。等搬好家你就可以来公司里上班,到时候你只管说你叫舒芬,是丁总让你来上班的就行了!”
这一通安排比丁一的话见效多了,立竿见影,把小姑娘吓得放下笔牵着她妈妈的衣角躲在了她妈妈的身后。那舒芬惊讶又惊慌地去接了银行卡,也看得出她内心的激动、高兴与感激。
走在路上,丁一感慨良多,心想:“人活在这世上谁都不容易啊!所谓的超脱只不过是一种表象,或者说是沉重的另一种形式罢了。就连那些跳出三界外的出家人,哪个身后没有一段辛酸的故事?无花果也并非真的无花,植物学家说,它的花生在花托内,是一簇隐藏的淡红。对花来说,这是一种悲哀!与其这样躲躲闪闪地偷生,还不如像月季那样大起大落任凭风吹雨打去!有时候,结果虽能界定人生的价值,但却无法表明人生的滋味儿。人生苦短,去日苦多,生活的表象多姿多彩,生活的内涵繁纷复杂,一个人用全部的心力去应付尚不能周全一二,用全部的感情去体验尚不能经历万一,何必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用超然的姿态躲避人生的酸甜苦辣呢?哭当淋淋漓漓的哭,笑当痛痛快快地笑,像月季花一样灿烂,像流星一样闪耀,即使没有甜美的果实,即便顷刻化做尘埃,也没白活一世,有何愧悔?
‘如果生活里慰藉太少,如果感情里背叛太多,那就用忘却去忍受,用忍受去忘却吧!如果熟悉的地方缺少亮色,如果脚下的泥土没有芬芳,那就用血汗去耕耘,用耕耘去播种收获吧!’”
加快脚步到了家门,忽然想起了罗丝所说的丽莎对小女孩的特别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