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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好香的葱花面

丁一和小囡的婚礼果然办得别出心裁。一大早新郎、新娘穿上漂亮的衣服,胸前各扎一朵大红花,头上各戴一顶用鲜花编扎而成的花冠,新郎的是龙形冠,新娘的是凤形冠。这两个花冠是他们几个同学共同设计,交鲜花店给定做的,总共才花了六百多元。在十几个同学、朋友的簇拥下,新郎背着新娘从租住房出发去最近的湖岸边,直线距离7.5公里,铺上毡毯,点起篝火,在几个男高音的叫喊声中,一对新人面朝湖水一拜天地,向各自的家乡方向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后,完成了传统的男女婚礼仪式。午饭野餐了一顿。休息两个小时后,新郎再次背上新娘走回到租住房。

婚后生活很甜蜜。分别给家人打去了电话,寄去了照片。丁一的父母在三天后,便让丁一的二姐又给丁一寄来了五万元钱。而小囡的妈妈也在一周后给小囡寄来十万元钱。这让小夫妻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抱头痛哭了半夜,因为他们明白了父母都是爱着儿女的,无论怎样。可是,爱为什么不能支持或尊重儿女的选择呢?

上班下班,洗衣做饭,两个人谁的时间宽松一点,谁就早干一点家务,谁有劲头谁就多做点事情,丁一善做北方饭,小囡会做南方菜,两人协调得挺和谐。一天,小囡休班,骑车去灌了桶煤气,因为这里接近外环,煤气和暖气管道还没有铺设到,结果拎不到楼上去。既不舍得花钱找人送上去,又想午饭让丁一回家就能吃上热的。小囡想了个妙招,回楼上把灶锅和做饭的简单原料都拿下来,就在楼下做起了饭。没想到,葱花香引出来了楼前小院中平房里住着的一位老太太,从不见老人家出过门,一些生活用品都是别人给她送,小院里种着各种各样的青菜、瓜果,院虽不大,却爬满了秧苗,充斥着繁茂的翠绿,一年四季生机勃勃。

“好香的葱花面,我快有二十年没有吃过了,姑娘,能给我老太婆盛上一碗吗?我给你付钱。”

藤小囡正专心煮面,没有注意到院门打开,走出来一位白净细高,干净利落的老太太,只见他精瘦但精神,老年但练达,笑眯眯的,慈眉善目令人亲切,也情不自禁地产生出敬意。“您老也爱吃面?这是北方口味……您要爱吃,我给您盛一碗,要什么钱呀!和您还是近邻呢!”

“姑娘真爽快!听口音你不像北方人呀?怎么会煮面呢?”

“我是本地人,我老公是北方人,最爱吃面的,所以我也学会了煮面。”

老太太笑眯眯的接过一碗热面条,用筷子挑了挑,翻几番,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赞不绝口啊!“姑娘!你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北方手擀面呦!绝对不是用轧面条机轧出来的干挂面……我老太婆今天有口福喽!请问,你们家里难道还有擀面用的案板和擀面杖吗?”

“有啊!我老公从老家带来的,就是一平木板,是什么榆木的,还有一个圆木杵,说是枣木的,就在我们家呢!我老公的手艺可好了,还会包饺子、捏……捏馄饨什么的,连我这个从小吃惯了吴地饭的人都爱吃他做的饭了,好馋嘴的……”

“呵呵呵……吃你这徒弟做的就知道了,你小老公可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啊!来!姑娘,我老太婆不想白吃你的好饭,我这院子里的青菜瓜果随便你采摘一些,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保证都是纯绿色果蔬。”

“嘿嘿!老婆婆、老奶奶,不了呀!我们不能要您老人家的东西,那是您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我们年轻轻的,我们去挣钱买来吃。再说了,您……您的家人,能不来吃吗?”

“唉……”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小囡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唐突,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接触,尽管是邻居,也不好这就打听人家的家庭情况呀!所以,赶紧对老太太笑笑说:“我老公马上要下班了,我要把饭呀、锅呀什么的送到房子里去,老奶奶,等我们想要吃果蔬的时候会去打扰您的,您再想吃面、吃水饺什么的,我会做了给您送去,您看成吗?”

“哎呀!当然成了,那感情好啊!你快去忙吧……咱们今天就这么说定了……”

“好嘞!”

丁一回来把煤气罐搬了上去,交待小囡以后这样的体力活一律不许她插手,这原本就是男人的活,要不,“男”字就不用这么写了,把“力”字写在“田”旁边得了,软了吧唧的站在田地头儿观望。所以说古人造字真的很形象又很深刻,没有力量和有力不出力,都不是男人。

小囡把楼下老奶奶爱吃面的事说给了丁一,丁一也颇高兴,即有人欣赏他们的做饭手艺,又能与邻居交往,说不定还能帮上老奶奶的什么忙,他倒是与小囡一样,没有去想占老奶奶一点点的光,吃老人家不花钱的果蔬。

一个月时间,丁一和小囡便与楼下的老太太成了亲人一般的邻居,老太太确实是北方人,出生在一个大城市里,受过很好的教育,成年后与爱人一起到了苏州工作,就在这里扎下了根。今年八十有余,老伴已去世四五年了,只有一个儿子,却去了美国学习、工作、结婚、生子,又是三年没有音讯了,连个电话也没有了,更没有再给老人家寄钱来了。

没说到她唯一的儿子,老人家总是泣不成声,“唉!自古道……生儿育女防备老,可……可我的儿子呢?谁管我老啊……我的儿媳妇是个外国女人,结婚来过一次,老头子死的时候……又来过一次,统共才来了两次……至于儿子的儿子一次也没有来过,只给我带来了一张照片……他们说是儿子,我怎么看是个丫头……我们老范家这一支是绝后了……这让我也不好与老头子交代了呀!”

丁一和小囡也在一旁陪老太太落泪,丁一说:“老奶奶!今后您就当我是您孙子吧,小囡是您的孙媳妇,我们来孝顺您,给您养老送终,行吗?”

“我的好孩子!我就是把你们当成了我的孙子了呀!这是我老太婆有福了!奶奶有个想法,不……就两件事情,不知道你们俩同意不同意?”

“这……奶奶!您得先说什么事,我们才能看看该不该同意。”丁一眨着大眼说。

小囡也忽闪着水汪汪的双眼向老太太说:“对呀!要是奶奶你给我们钱呀……或者别的让人家以为我们两口子在占您老人家的便宜、居心叵测,那我们就不能答应了。”

“哎呀!瞧你俩傻孩子说的,这好人坏人,我还分不清吗?让你们吃个瓜果什么的,还都是你们的力气换的,你们都不乐意,还能图我一个老太婆什么钱财?我的两个问题,一是:你们可不可以把你们的租房退了,搬我这儿来住,我这房间多,你们来了我也就高兴起来不寂寞了。二是:我发现你们两个不像是太贫寒家庭出来的小孩,结了婚生活却很简朴,是不是你们双方的家长不赞成你们在一起呀?”

听到老太太的问话,丁一有些难为情,小囡则直接就落泪了。过了好一阵子,老太太也有点手足无措,拉过小囡的手说:“小囡呀,别难过了!都是我惹到了你们的伤心事……”

“老奶奶!我们不用搬来,一样可以陪您吃饭、陪您说话解闷。我先给您说说我们俩的婚事吧……”

得知了丁一和小囡的事后,老太太激动得一拍大腿,“和我当年的情况相似,所以我们俩才出来。明天我带你们俩去找小囡的妈妈谈谈,我就不信凭我‘甘甜大小姐’的切身说法,还劝不动她个苏州小老太婆?咱们先搞定这边,再去说丁一他妈那边。”

“哎呀!老奶奶的名字叫‘甘甜’?真好听,太好听了……我俩以后就叫你‘甘奶奶’或‘甜奶奶’吧?”

“行!叫什么都行。”

第二天,甘老太太真的穿戴一新,精神抖擞地拉起了丁一和小囡,直奔小囡的家,寒巷278号,还挺像护孙子的老太婆找人理论的劲头和情形。

还真不能小觑了老牌大学生,富家小姐出身的甘老太太的能量,与藤小囡妈妈藤萝儿一番较量后,虽没有大获全胜,但已取得初步胜利。藤萝儿认下这个女婿,给女儿陪嫁50万元,准许每周六或周日有一天的时间小夫妻俩回家团聚、尽孝。但还没有答应他们俩搬回家与老人同住,也还没有明确小囡对老人的房产、财物的继承权。这已经是很好了,丁一无比的满意,他暗暗发誓:要永远对小囡好,从此以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孝敬岳母,让她们过上最愉快、最幸福的生活。

平常上班、下班,丁一时刻照顾着自己的小家和甘奶奶的生活,到了休班,便与小囡一起,或者就他一个人,带上点儿岳母喜爱吃的或者是喜欢玩的,以及有可能见了、听了高兴的东西,去给老人聊聊天,陪老人吃饭、散步、跳舞,还时常给老人练上一套北方剑术或太极圈之类的武术,这也是藤老太太所喜欢看的,尽管她学不会,也不想学。

这一天,丁一又是一个人去了岳母家,进门叫了两声没人答应。走得是又热又渴,见小院里的茶几上放着泡好的茶,杯盏齐全,他便不由分说端起茶壶嘴对着嘴一通猛灌,茶不太热,像灌老鼠窟似的。正好被刚从房子里出来的藤萝儿看个一清二楚,老太太这个气呀,顺手操起一只干拖把,迈着小碎步跑来骂道:“哎呦——你个土包子、臭小子,你那是喝茶呀,还是凉水浇田呢?……真是糟蹋了我的极品乌龙呦……滚,滚,赶快滚……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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