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说到,芃芊应刘正风和曲洋的邀请,随向大年和曲非烟连夜乘船前往舟山岛。在路上与船家夜谈时,芃芊了解到现在包括舟山在内的东南沿海,都在饱受倭寇的侵扰。刘正风和曲洋到了舟山岛后,也卷入进了与倭寇的战斗当中。一想到这次出海可能会与倭寇照面,这让前世就是大龄女愤青的芃芊,心中隐隐有些兴奋。
海船借着退潮,很快就驶进了大海。可海上风云变幻莫测,船行了一个多时辰后,一阵狂风暴雨蓦地从漆黑的夜幕中砸了下来。一时间大海就像是从睡梦中被惊醒一样,如墨般的海面顿时狂躁了起来。芃芊他们的海船,仿佛是被扔进瓮中的骰子,被摇的天翻地覆。
“难不成老天爷发现了我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现在要出手收了老衲吧……”
此时正值八月,正是东南沿海台风频发的季节。一想到可能是遇到了台风,芃芊不由得害怕起来,只觉得无论武功再高,在这天地之威面前,都渺小的不值一提。
“不行,不能再待在这船舱里,万一沉船跳进海里是九死一生,可困在这舱里却是十死无生了。”芃芊在摇摆不定的船舱里担惊受怕,直觉得度日如年,便打定主意要到甲板上去。
芃芊出了自己的舱室,穿过摇摆不定的过道,刚一打开上甲板的门,一股烈风带着海水就把她浇了个透心凉。“姑娘,你怎么跑出来了?”正在指挥水手的船家,见芃芊一脸狼狈的开门出来便问道。
“晃得太厉害,实在受不了。”芃芊被问得有些尴尬,幸好这漆黑中也无人能看出,于是她也不在乎那么多,只是问道,“船家,风浪这么大,我们不会有事吧?”
“姑娘放心,这等状况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今夜起航时就已做好万全准备。这风浪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坚持片刻,天便会放晴。”船家显然是常年往来于海岛和大陆,应付起这些状况来胸有成竹。
果不其然,就如船家所说,海船在风浪中又折腾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海面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多时整晚都未见的明月也驱散乌云露出头来,原本一片漆黑的海面登时亮堂了不少。芃芊四下环顾,只见甲板上已是一片狼藉,之前与风浪搏命的水手们,此时正三三两两的散坐于四周,都显得疲惫不堪。
众人歇息了一小会儿,就听船家拍手说道:“好了,老天保佑,这次我们算是涉险过关,大伙儿全起来吧,赶紧把船上收拾干净,留下轮值的人,其余的都去休息!”
“船家,听你的意思,你也不是有完全的把握扛过那风浪吧?”芃芊一脸后怕的问道。
船家笑笑答道:“姑娘,就那风浪神仙也扛不住啊!我们只是早早的改变航向,跟那风浪擦边而过,堪堪躲了过去而已。”
“刚刚那个程度竟然还是堪堪躲了过去,”芃芊心中苦笑道,“果然是遇到台风了!”
在心中想明白后,芃芊一脸受惊后的苦相,抚着胸口说道:“刚刚还胸有成竹的让我放心,现在才说明实情,而且事先明知会有如此风浪,却还连夜出航,船家你好不厚道!”
这时,向大年也上到甲板上来,听得芃芊的话,忙说道:“芃芊姑娘莫要怪罪船家,此事却因我担心再被嵩山那群恶贼盯上,便求船家连夜出航。若说有什么不是,全在在下身上。”
“唉!也是,若不是我托他们为我传达消息,哪里会生出这些事端?此事归根究底却是因我而起,本应是我的不是才对。”
芃芊转念一想,心中有些惭愧,对船家和向大年深深一揖,说道:“刚刚我不清缘由便信口胡说,还请船家莫要气恼于我。向公子也是,给你们凭添了如此多的麻烦。”
向大年见状忙还礼说:“姑娘有大恩于在下师门,些许绵薄之力,哪里来的麻烦。”
船家也摆手笑道:“刚刚那场风浪确实让姑娘受惊不小.况且姑娘心直口快,为人也是光明磊落,之前你我更是相谈甚欢,何来气恼一说?”
芃芊见二人说话时神色坦然,心中松了口气说道:“如此,多谢二位宽宏大量。”
“此事就此揭过吧,虽然那场风浪耽误了些时间,但天亮之前我们定能靠岸。”船家看了看浑身湿透的芃芊说道,“姑娘还是回仓换身衣物好生歇息,莫要受凉才是。”
芃芊回到自己的舱室,换下湿衣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之前风浪中的一幕幕开始在她脑海中一一掠过。“啊!丢死人啦!好想去死去死去死去死……”一想到面对狂风巨浪时,以及之后,自己言行上的种种不堪,芃芊登时羞得在床上打起滚儿来。
经过一夜风浪的洗礼后,芃芊他们的海船一路平安无事的抵达了舟山岛。
此时天色已是蒙蒙亮,芃芊在码头下了船转头望去。只见原本还是一片浅蓝的天空,转眼间在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霞。随着红霞的范围慢慢扩大,越来越亮,不一会儿,那里便露出了太阳的小半边脸。接着太阳就像在努力的攀爬着什么,一纵一纵的缓缓向上升,直到最后冲破了天边的云气,完全跳出了海面。刹那间,太阳发出夺目的光芒,海天之际一片灿烂的亮光,连旁边的流云也被染上了光彩,让人分辨不出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做人当如这朝阳一般,但凡活在这世上,就该活好,就该奋发向上,就该发光发热、灿烂夺目。不因昨日的风雨而困惑,不为明日的乌云而担忧。”
芃芊沐浴着海风送来的阳光,心中默默告诫自己:“昨晚那样的自己,以后再也不许做回!”
船靠岸后,曲非烟就先行一步,蹦蹦跳跳的去报信。刘正风得知芃芊已上了岛,立即召集家眷弟子,和曲洋一起出门迎接。芃芊离开码头还没有二里路,在半道上就被刘正风和曲洋等人迎了个正着。
一顿寒暄后,芃芊被众人迎进刘府。刘家家眷弟子以及一众家丁仆人皆去张罗宴席,刘正风和曲洋则引着芃芊穿庭过院,来到一座花园中的小亭中坐了下来。
芃芊见这刘府庭院错落有致,占地着实不小,不禁感叹道:“刘前辈当真是了不起,短短一年便又归置出如此偌大一番家业。”须知当初刘正风一家逃离衡山,仓促之间连身上的细软也没有带多少,几乎是净身出户。如今短短一年,刘正风便又有了如此家业,怎能不让芃芊惊叹?
听了芃芊的感叹,刘正风摇手笑道:“此经商小道而已,大难来临之际,不但连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保不住,还全为他人做了嫁裳,却是让姑娘见笑了。”
芃芊说道:“刘前辈言重了,若连口腹之需都满足不了,试问世上又有何人能够寄情于山水之间呢?”
这时,曲洋也在一旁说道:“芃芊姑娘说的不错,贤弟莫要自谦了,你这营生的本事为兄我是拍马也不及你十之一二啊!”
“芃芊姑娘和曲大哥谬赞了,些许小道不提也罢。”刘正风摆手笑了笑,又对芃芊问道,“我等偏居海外,对于江湖上的事所知甚少,虽时常托人到内陆打探,但仍不免消息闭塞,不知姑娘能否告知一二?”
芃芊想了想说道:“这一年多着实发生了不少事。不过最初还是要从福威镖局灭门一事说起……”接着来,芃芊直接搬出了《笑傲江湖》前半部的情节,根据实际情况稍加改变,向刘正风和曲洋二人徐徐道来。
“芃芊姑娘,你所言当真属实?华山岳师兄的为人怎会如此不堪?”刘正风听了芃芊的讲述,得知岳不群的所作所为,满脸的难以置信。
在芃芊的叙述中,岳不群先是半推半就的收林平之为徒,接着以“思过”为由把两情相悦的令狐冲和岳灵珊拆分,并且默许自己女儿岳灵珊与林平之接触,之后对重伤的令狐冲见死不救,然后怀疑令狐冲私吞《辟邪剑谱》,最后将令狐冲逐出师门,弄得江湖上人尽皆知。使得人们都认为令狐冲结交妖邪,手上还有《辟邪剑谱》,搞的人人欲置其于死地而后快。而就在令狐冲被一身伤病和江湖追杀搞得狼狈不堪时,岳不群却领着整个华山派十分低调的跑到福州,堂而皇之的住进了福威镖局,其对《辟邪剑谱》志在必得的野心昭然若揭。可其人却称他华山派是被逼无奈才躲到福建,入住福威镖局也是林平之这位弟子所尽的地主之谊,至于《辟邪剑谱》他并无觊觎之意。如此冠冕堂皇的一番言辞,加之他“君子剑”的好名声,不但堵住了江湖众人之口,还把矛头转向了一再算计华山派的嵩山左冷禅。
不等芃芊答话,曲洋就在一旁说道:“刘老弟,江湖上的人和事,哪有绝对的‘正’和‘邪’,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你还没看透吗?”
刘正风怔了一怔,叹道:“唉!也罢也罢!我等迁徙至此,为的就是远离这江湖中的腥风血雨,只求此生得以琴箫合奏一曲笑傲江湖。”
“不错,那任大小姐本性纯良,于琴箫一道更是天资卓著,《笑傲江湖》传于她手,却是再好不过。”曲洋笑道,“你我兄弟毕生心愿已了,此刻只需诛灭那群倭寇,护得这世外桃源宁静,之后**山水即可,管江湖那些烦心事作甚?”
刘正风摇头笑道:“大哥教训的是,小弟人虽离了江湖,不想心却未离,想当初‘金盆洗手’,却是可笑至极。”
“说道这倭寇,”这时芃芊插话问道,“二位可否细说一下?”
刘正风说道:“这倭寇滋扰东南沿海由来已久,以前还有官兵清剿,当时每每官兵一到,倭寇便下海逃逸,使得朝廷的官兵剿无可剿,后来官兵疲于应付,对于小股的倭寇也就视而不见。倭人见有利可图,纷纷加入倭寇,其中更是不乏好手。近年来,倭寇不断壮大,现在已是能与官兵正面相抗了。当今朝廷昏庸无能,官兵剿匪不力,非但不增兵加饷,反而严令禁海,并把官兵撤上大陆,把沿海诸岛尽数送与倭寇,任由我等海岛百姓自生自灭。”
曲洋接着说道:“当时我等初来乍到,见此间百姓身陷水深火热之中,吾辈身为习武之人理应行侠仗义、匡扶百姓。即便不求那侠之大义,单只为求自保,也无袖手旁观、独善其身之理。于是我二人便组织乡勇,由刘老弟门下弟子传授他们几招功夫。与倭寇几次交手下来,虽有所死伤,但总算是保得这舟山岛一方平安。这之后我等又联系周边诸岛,助其组建乡勇,以便倭寇来袭时互帮互助。”
说到这儿,刘正风和曲洋脸上忽然泛起一丝苦涩的无奈,只听刘正风继续说道:“那之后,各岛乡勇相互配合,接连击退侵袭的倭寇。我等欲斩草除根,几经探查侦得倭寇盘踞之处,于是便召集各岛乡勇组成联军,准备一战而定其功,还我舟山诸岛一个太平。哪知倭寇竟有数名高手坐镇,我兄弟二人虽倾尽全力掩护联军撤退,但各岛的乡勇仍旧遭受了不小的损失,连我那二弟子米为义也在殿后时殒命于那岛上……”
听刘正风和曲洋说到这儿,芃芊突然想到了什么,打断他们二人的话,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呃……敢问二位,倭寇盘踞的那个岛,难不成就是……”
“唉!”曲洋一声叹息道,“姑娘猜得不错,那倭寇正盘踞在桃花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