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人听了一愣,不过好像已经习惯了常人对他们的这种惊讶、崇拜之情,一手捻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后面跟着的青年道人红着脸,忍着笑道:“小兄弟,师傅问你话呢,好生回答,答好了,俺师傅一定重重……那个答谢!”
秦逸听了,知道这一对师徒见自己年幼,只是想套自己口中的真话,至于答谢云云,只怕是一时敷衍,对两人的崇拜之情锐减,顿时开始警觉起来,便做出一脸忠厚相,顺着中年道人的话答道:“仙长,俺叔带俺到山里打猎,不想遇到了这一群狼,把俺叔都咬伤了,正闭眼等死,天空中却打了个霹雷,将这群狼给霹死了,连同俺叔也给霹昏过去了,仙长可怜可怜俺们凡人,给俺叔治治伤可好?”
中年道人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见那年轻道人走上前来,蹲在壮壮爹身前,轻轻拿起他的手臂诊脉。见中年道人似乎有些不情愿,秦逸便一脸天真状开口道:“两位仙长真是好人,不对……是好仙,俺从小最仰慕仙人了,刚刚看着两位仙长从半空而下,风度翩翩,神采飘逸,俺实在是崇拜得五体投地,不知仙长这个……怎么称呼,仙乡何处,能不能收了俺做个弟子,俺也想学学会飞的本事!”
那中年道人虽然平素听惯了那些所谓凡人的阿谀之词,但这次出自一个看来只有八九岁的孩童之口,再看这孩子眉清目秀的,一脸纯朴之相,显然刚刚的话都是发自内心,不由心怀大慰,手抚长须,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又细细打量了秦逸几眼,开口道:“本仙乃是上德真人,娃娃,学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本仙看你根骨一般,这辈子怕是与仙家无缘,还是好生劳作,争取搏些人间富贵吧!”说完,便不再理会秦逸,开始细细地打量起那个浅坑来。
这时年轻道人已诊完了脉,作势先是伸指在壮壮爹腿上重重一点,便止住了还在慢慢渗出的血,接着双手在壮壮爹身上拍了几下,最后又凝神在壮壮爹眉间一点,便收了功,气不长出,面不更色。顷刻间,壮壮爹便长出了一口气,转醒过来。
秦逸见了不由暗暗惊佩:这尼玛是真正的年轻老中医啊,有这水平还整天跟在这显然不是那么厚道的老道屁股后面混啥,随便找个地方开个医馆,再随便教些徒弟开它个几十家连锁,想不发达都不可能!到时找几十个仙人驼着你飞都行啊!
正当秦逸胡思乱想着,中年道人已经看完了浅坑,显然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嘴里喃喃地叨念着:“奇怪啊,像是烈火门的雷火弹,却没有火烧的痕迹,难道是失传已久的五雷珠?……”
秦逸见了,知道这个世界现在还不知道火药的存在,便暗暗掖了掖怀里剩下的三个竹筒,背转身,一手扶着壮壮爹,另一手却将三个竹筒掏出来悄悄塞在他的身下,随即用眼神示意的同时,又手指用力,捏了捏壮壮爹的胳膊。
壮壮爹虽然刚刚醒来,眼前发生的一切还让他茫然不知所措,但刚刚与狼群的搏斗让他仍处在极为警醒的状态,见秦逸示意,便做出一付无力的样子,将刚刚抬起的身子又重重地靠在身后的岩石上,将秦逸塞在身后的东西遮住。
那中年道人正喃喃自语,而他的徒弟只是盯着师傅的身影,对这边叔侄俩的动作毫无察觉。
见壮壮爹醒了,中年道人又走过来细细问了几句,壮壮爹也只是据实而答,说自己正与恶狼对峙,不知为何一声巨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而且在知道是这位小仙长救自己转醒后,更是感激不已,坚持要请两位仙长到山外家中小住几日,好酒好肉地感谢一二。
在听到好酒好肉的时候,秦逸隐隐地发现那位小道长眼中似有兴奋之意,可那位中年道长却颇有些高人风范地婉拒了。
“我等修仙之人,口腹之欲乃是末节,况且看你叔侄二人装束,家中也未必富足,就不打扰了!”
说完对徒弟一点头,二人略一作势,便凌空而起,刚要远走,却见那年轻道人回头对壮壮爹道:“这位大叔,你刚刚受了伤,虽不重,却失血很多,回去后要好好将养一段,不要过分劳累,不然会留下病根的。”说完便追赶着早已飞远的师傅,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远山深处。
秦逸等了一会儿,确定那师徒二人真的走了,才俯下身,抚摸着壮壮爹腿上的伤口,关切地问:“叔,你觉得咋样,伤得重不?”
“没事,就一点皮外伤,小逸,等叔再歇一会儿,咱们起了骸骨就回去。”
秦逸想着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再来一次怕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便答应下来,伸手取出掖在壮壮爹身下的竹筒揣在怀里,也靠在一块岩石边闭目休息。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秦逸见壮壮爹休息得差不多了,身上的伤也已无大碍,便来到崖壁前,正要一起拉动下面洞口拴着骸骨的绳子,却见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块呼啸着从对面山头的另一侧飞来,重重地砸在崖壁上,震得崖顶的小树都不停地晃动,紧接着,刚刚那两位道人由远及近,如流星般飞驰而来,年长的道人肩上抗着东西,而那位年轻道人老远就冲着秦逸二人喊着什么,等二人临近了才听清楚,是让他们赶快躲起来。
秦逸正在疑惑,却见对面的山上,一片片树木翻卷着,如一台推土机碾过般不停地倒下,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如海啸般传来,一个巨大的,看上去足有近十米高的怪物正以极快的速度,不停地追赶着天空飞驰的两位道人,一边追着,一边还不时拾起地上的石头,向两人扔去,而两位道人左躲右闪,几次险险给石头砸中,转眼间便从秦逸二人头顶飞过。秦逸依稀看见,那位年轻道人在飞过二人头顶时,向下看着他们的目光中颇有些不忍之色,犹豫了一下,才飞身追赶着早已跑得只剩一点背影的师傅。
秦逸不明所以,正疑惑间,壮壮爹却一把拉住秦逸,一起扑倒在崖壁顶的一块大岩石后面。
过了一会儿,他悄悄伸出头向对面望去,却见对面山上已没了动静,从倒下的树木痕迹看,那怪物显然已到了悬崖下面,想着这从上到下,足有八九十米高的笔直的悬崖,秦逸不由悄悄松了口气:除非是飞鸟,其它在地上行走的动物怕是不可能爬上来的,尤其是刚刚见那怪物近十米高的身躯,一路上打断一棵棵大树如折枯草,力量如此巨大,肯定体重也相当大,估计现在只能在崖壁下徒唤奈何了。
正想着,却见一只巨大的,如一间小房子般的头颅从悬崖边升起,紧跟着,那怪物庞大的身躯一跃而上,重重地站在了悬崖顶上。
尼玛,这啥情况啊,这么高的悬崖,居然是……跳上来的?!
秦逸吓得赶紧缩头,又藏回了岩石后面。心里不住地骂着:“两个死老道,会飞就了不起啊,惹了这么大祸跑了,这也太坑爹了吧!”
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秦逸又慢慢地伸出了头,这次他看清了,见那只怪兽足有七、八米高,深棕色的皮肤上长满了浓密的毛发,两腿半弯着,两只长长的手臂超过了膝盖,秦逸愣了愣,终于看出,原来这怪物是只放大版的猴子,形体类似于前世看过的美国大片里的那只著名的金刚,而且,从怪兽胸前明显的特征看出,这只金钢——是只母的!
不知道那两个道人怎么惹怒了这个庞然大物,侧面望去,这只大金钢正人立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恶狠狠地盯着两个道士远去的方向,呼呼地喘着粗气。猛然,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吸了吸鼻子,转头向秦逸这边看来。
秦逸吓得连忙缩头,却听见几声沉重的脚步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他着急之下,连忙又掏出怀里的竹筒和火折,将竹筒上的布条全都贴着根部点燃,也不抬头,向着听声音已经来到石头另一侧,便甩手向怪兽扔去。几秒钟后,便听到混杂在一起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随之响起的与爆炸声不相上下的怪兽物的惨号。秦逸不敢多看,趁着炸起的硝烟,他大喊了一声:“快下崖!”便拖着壮壮爹向崖边挂着绳子的方向跑去。
边跑边回头向怪兽望去,见这只大金钢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身上到处插着碎竹片,肯定还嵌着些碎石子和铁粒,血从各个大小不一的伤口迸射出来,染得它的身上到处都是,不过比照这怪物庞大的身躯,这些小伤显得微不足道,最令秦逸欣喜若狂的是这怪物正用两只酷似人手的爪子捂在脸上,漫无目的地在地上来回打转,嘴里不住地哀嚎着,血从脸上不停地流出,顺着前臂流淌到地上。
伤到眼睛了!秦逸大喜过望,不过也不敢侥幸,拉着一瘸一拐的壮壮爹来到绳子旁边,示意他先下到洞里,壮壮爹哪肯,着急地推着秦逸,让他先下,正在二人相互推让稍稍耽搁的霎那,那只怪兽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猛然一声长嚎,向着二人的方向飞扑而来,只一扑,就到了二人面前。
两人绝望地僵着身子,不敢再有任何动作。那怪兽俯下身,小房子大的脑袋慢慢地来回转动,鼻子不停地抽动着。这时秦逸终于看清,那怪兽正紧闭着双眼,其中一只眼上插着一块巴掌大的竹片,而另一只眼也肿胀不堪,看来刚刚的一个竹筒爆炸时离这怪兽的双眼不远,说不定是这怪兽一时好奇,接住了秦逸扔出的竹筒放在眼前察看,才使得爆炸所产生的破片和冲击波导致这怪兽至少是暂时失明。秦逸不由松了口气,心中暗自侥幸。
二人此时都半蹲着,整个身高还不及这怪兽小腿的一半,尤其山上风不是很大,硝烟依然弥漫在四周,这怪兽好像一时也闻不到什么,却又不甘心,便将身子俯得更低,鼻子也抽动得更厉害了。
秦逸二人不敢乱动,只是慢慢地将身子蹲得更低,直到趴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这怪兽物始终没有什么发现,突然开始狂躁起来,它不停地乱叫着,抡着两只长臂,开始在四周胡乱摔打起来,几下,便打中了那颗拴着绳子的大树,这怪兽狂性大发,伸出双爪,只一用力,便将大树连根拨起,胡乱地向远处扔去,秦逸眼见得那棵大村连同绳子,还有绳子末端系着的大筐,一起飞到了山下。
秦逸趁着这怪兽到处乱砸时造成的巨响,伸手拉了拉壮壮爹的衣袖,慢慢向着来时上崖的方向爬去,壮壮爹也有样学样,学着秦逸的动作悄悄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他们不时改变方向,躲闪着到处乱跳的怪兽,还要躲闪那些被怪兽砸得四处乱飞的石块,其间,二人都被这些石块砸中了几次,所幸石块都不大,打在身上虽然疼痛异常,却也没有伤到筋骨。爬出百十米,终于到了悬崖缓坡一侧的边上,回头见而此时崖顶早已被砸得面目全非,而那怪兽狂性不减,还在发着疯到处乱砸。二人这才慢慢直起身,向着山下小跑起来。
那怪兽似乎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连忙迈步追赶,却被脚下一块大石绊了一下,庞大的身躯轰地一声砸在地上。站起身后,似乎从狂态中清醒了过来,知道了自己眼前的处境,于是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发出了一阵悠长的啸声。
由于壮壮爹伤了腿跑不快,秦逸也只好放慢着速度,边跑边回头观察着,见那怪兽没追上来,以为它放过了自己二人,心头不由一喜;紧接着听到那怪兽发出叫声,心里暗暗奇怪,想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佛门狮子吼?不过貌似自己和壮壮爹也没有什么不适。虽然心里纳闷,脚下却一直不停,特别是见那怪兽没追上来,更是放胆拉着壮壮爹用尽全力猛跑起来……
跑到半山腰,那怪兽的啸声依然不间断地响着,虽然相隔已远,秦逸还是隐隐地觉得隔膜刺痛。猛然间,远处也传来了一阵悠长的啸声,与悬崖上怪兽的啸声虽略有不同,却也极为相似。两道啸声彼此应和着,似乎在一问一答,紧接着,那远处的啸声便转成了怒吼,这怒吼声不断传来,而且——由远及近!
秦逸不由心头一凉,知道这是山顶的怪兽引来了远处的另一只同伴。看来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