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平平淡淡地过去了,连小翠都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来找晚饭。而妞妞自那天早晨后,身体也似乎恢复了正常,秦逸一再细心观察下,发现小丫头除了气色越来越好,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哥俩每天优哉游哉地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秦逸还依照前世的记忆,请壮壮爹给做了一只铁炉子安放在屋子里,用薄铁皮做烟囱一直连到户外。现在,妞妞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跟哥哥围坐在温暖的火炉旁,听他讲那些好听的故事,像白雪公主啦、小红帽啦等等等等,每每听到入迷处,小姑娘都会随着故事的情节或拍手欢笑,或伤心流泪;后来,壮壮听了一次后,也每天都会跑过来听故事,秦逸便会趁着妞妞休息的时候,给他讲些前世看得烂熟的武侠小说,常常听得壮壮心驰神往,对故事里的人物和武功崇拜得五体投地。看着两个孩子(虽然他自己生理年龄上也大不到哪去)整天围在自己身边乖巧的样子,秦逸不由时常想起自己前世经常给儿子讲故事的情景,不知道那个世界里,儿子生活得怎么样了,没了自己的微薄收入,想必娘俩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想起前世每天为了生计奔波忙碌四处碰壁的日子,又会觉得如果这一世能这样衣食无忧地度过,也算是难得的福分。
就这样一连过了十几天,一天晚上,秦逸又梦见了那付骷髅,那双空洞的眼睛依然盯着自己,仿佛带上了些许的幽怨。秦逸从梦中惊醒,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无奈地想:“看来人生一世,就算可欺天地,也绝不可欺心啊,是该完成自己当初承诺的时候了……”
第二天一早,秦逸便领着妞妞来到了壮壮家,跟壮壮爹妈说了自己要进山的事,要将妞妞托付给了壮壮家照看几天,壮壮爹听了却极不赞同,着急地说道:“小逸,做人要讲信用这个叔懂,可山里太危险了,你上次就差点没回来,这次说啥也不能再去了,要是非去不可的话,那叔跟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壮壮妈也点头应和:“是啊,小逸,听你叔的话,实在要去,就和你叔一起去吧,你虽然是个有大本事的,可在山野遇见野兽啥的,还是你叔的弓箭管用些!”
秦逸细想之下,也觉得自己毕竟太小,真要遇到野兽,怕是凶多吉少,便感激地说道:“叔、婶,你们对俺真是太好了,要是叔叔肯去,那就麻烦叔叔了!”
“这就对了,跟你叔还客气啥,进山得准备好需用的东西,今天来不及了,今天你就呆在叔家,明天一早咱们再走吧,俺也好多年没进过这大山深处了,这次正好猎些野物回来,这小翠也不知道为啥,十几天不来了,俺想吃野味想得都睡不着觉。”壮壮爹高兴地说道。
壮壮妈一边笑骂着自己的馋嘴老公,一边开心地拉着妞妞进屋找吃的。秦逸见状,便放心地留在了壮壮家。
第二天一大早,壮壮爹踢了一脚吵着非要跟着的壮壮之后,两人便一起上路了,壮壮爹走在前面,肩上抗着一只半旧的长矛,背上背着一张长弓,腰里别着把短把钢刀,还有一袋羽箭;秦逸斜背着一大捆绳索,背后背着由他提供图样,壮壮妈昨晚特地赶紧的用几层粗布缝制的简易登山包,里面装着一些估计野外生存需用的东西,亦步亦趋地跟着壮壮爹向大山深处走去。
山里的雪还有很多没化,落叶掺杂着雪花铺在地上,显得格外幽静苍凉,虽然中间偶尔有迷路的时候,秦逸还是凭借着自己这一世超级强悍的记忆力,在走了近三个时辰,接近中午的时候,来到了自己当初勉强爬上来的悬崖边上。
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爬山毕竟比当初自己下山更加地耗费体力,秦逸确定了要找的地点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壮壮爹也颇有些疲累,找了块石头坐下,手拄着长矛,边歇息边不住地打量着四周。
两人休息了一阵,又吃了点干粮,这才开始忙碌起来,壮壮爹砍了些树枝,做了个简易的大筐,怕树枝不够密实,又将秦逸的背包平铺在筐底。之后,将绳子一头捆在崖边的一棵大树干上,又用力拽了几下,试试了试重量,这才将绳子的另一头仔细地系在秦逸的腰上,边系边道:
“小逸,叔听你说了上次的状况,觉得从这崖顶到你说的洞口,起码有十几丈深,叔身子太重,绳子怕是受不住,还是你下去,下去后,叔再把筐也放去,你把那东西装到筐里,再由叔拉上来,在下面千万要小心,别伤了自己!”
秦逸点点头,来到崖边,准备好后,壮壮爹又叮嘱了几句后,开始慢慢地放绳子,从崖顶到洞口大约四十几米,不一会儿秦逸就踩上了洞口的那棵小树,站稳后,解开绳子,用力摇了摇,绳子便慢慢收上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大筐从崖顶慢慢地垂落下来,秦逸接了,见筐里放着一根火把和引火之物,还有一些纸钱香烛等祭祀用品,不由心中暗赞壮壮爹妈的细心,解开绳索,系在小树干上,拖着筐又一次走进了这座山洞。
山洞里跟上次一样寂静干燥,洞口的阳光照射进来,依稀还能看到秦逸上次留下的脚印,秦逸将火把点燃,慢慢地走到山洞深处,火光掩映之中,那付骷髅依然盘坐在蒲团上,一如秦逸梦中所见一样,或许是秦逸历经梦中的多次折磨,此刻看着这位早已逝去不知多久的修行者,心中多了些敬畏和虔诚。
他细心地将祭祀之物取出,将香烛一一点燃了,摆放在骷髅面前,然后整整衣冠,郑重地跪拜在地,朗声道:
“大师,晚辈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与大师有缘,蒙您在天之灵庇佑,与舍妹始得温饱,只是一时疏忽,怠慢了大师骸骨,以至大师在梦中见责,不免一直疚愧于心,恳请大师宽恕!
今日,欲将大师遗骸择地安葬,,念在晚辈一片挚诚,如有礼数不到之处,恳请大师多多原谅!”
说完重重地在骷髅前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身,见骷髅依然端坐毫无动静,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站起身又施了个礼,这才双手抓住蒲团,将骷髅连同蒲团一起端起来,奇怪的是没有预想中的沉重,手中好像只是端着一个蒲团,而整付骷髅骨架仿佛轻若无物,秦逸无暇多想,将蒲团连同骷髅一起放入大筐中,拖着筐来到洞口,将绳索系好,用力摇了摇,却半天不见动静,又大声喊了几次,崖顶依然毫无声息,秦逸这才慌了起来,用力拉了拉绳子,便纵身向崖顶爬去。
不一会儿爬到崖顶,才一露头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见壮壮爹一条腿鲜血淋漓,正半坐着倚在一块山石旁,手里平端着长矛,长弓扔在一边,他的面前有两只硕大恶狼正支着獠牙,恶狠狠地向他逼进,狼身上,也零星地有几处伤口,而不远处倒毙着几只大小不一的恶狼尸体。
显然,刚刚在崖顶上,壮壮爹遭遇了一个规模不大的狼群,并发生了一声惨烈的搏斗,在壮壮爹杀死了其中一大半之后,自己也受了伤,并且一望可知,他对剩下的这两只虽已受了伤,但更加穷凶极恶的狼已无能为力,只是在做着绝望的困兽之斗。
壮壮爹余光看见了刚刚露头的秦逸,连忙大喊:“小逸,千万别上来,去洞里躲躲!”
秦逸知道他这是希望剩下的这两只狼在吃了自己后会离去,这样就能确保自己的安全。不由一阵热血冲上头顶,抓住绳子就要翻身上崖,这时两只狼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齐齐向秦逸看来,看到食肉动物特有的阴冷凶残的目光,秦逸不由打了个冷战,心头一紧,顿时清醒过来,他连忙将身子缩进了崖壁后面,从怀里掏出两个大号的竹筒,又取出火折,将连在竹筒外的布条点燃。
这是秦逸前一段时间闲暇时自己试着鼓捣出来的防身之物,其实也就是简易的大爆竹,他始终觉得自己兄妹二人年纪太小,又单门独户地过日子,家中有了余钱,难免会有人起歹心,为了自保,便试着做了些黑火药,虽然前世看过的大量网文里,这黑火药的配方的配方到处都是,可秦逸读小说只重情节,加之文科生对数字天生不大敏感,这重要的配方却不记得,只是依稀记得要用木炭、硫磺还有硝石。其中硝石占绝大部分。
秦逸按不同配比试了几次,最后大致确定了硝石与硫磺、木炭比例,硝石与硫磺都依照制盐方法提纯了一下,又按记忆中用鸡蛋清搅拌,进行了颗粒化,最后得到的黑火药虽然没有想像中的强大,倒也差强人意。他用制好的黑火药装了四个中号的竹筒(怕铁皮的炸不响),又在里面混装了些碎石子和小铁块。用布条连好后塞紧,做成了简易的手榴弹(称为大爆竹更贴切些),一共做了四个,今天一早出发时一并揣在怀里,想着万一遇见野兽,就算炸不死它们,爆炸的响声也能把它们吓跑,想不到在这危急时刻还真用上了。
秦逸点燃了一只浸过硝石水的布条,看着燃烧得差不多了,猛地一探身,向那两只向着壮壮爹正作势欲扑的恶狼扔去,两只狼对这只正嗤嗤冒着火星飞来的东西吓了一跳,连忙向一边跳开,也许是动物对火的天生恐惧,见竹筒落在地上,依旧嗤嗤冒着火星,便又躲得远了些。秦逸扔出竹筒后,大喊了一声:“叔,趴下!”,随即,自己也躲在了崖壁后,顷刻间,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个崖壁仿佛都随之震动了一下,夹杂着几声若有若无的惨叫。。
秦逸伸出头看了看,见一股浓烟笼罩在炸点上方,渐渐地看清了,两只狼都已倒毙在炸点旁边,狼身还不时地抽搐着。于是急忙翻身上了崖壁,向壮壮爹的位置跑去。
壮壮爹此时张大着嘴,耳边渗出一缕鲜血,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见秦逸跑过来,只是无意识地啊啊说了几声,便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秦逸跑过去摸了摸脉搏,又仔细察看了壮壮爹身上的伤口,见并无异状,身上也没有因爆炸而受的伤,知道他这是刚刚与儿狼群搏斗,体力与精神损耗过大,加之受惊吓过度,方始昏厥,这才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旁边,大口地喘着粗气。
山风吹来,很快便吹散了崖壁上的硝烟,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边清晰,却又仿佛清晰得有些不真实,一共六只大小不一的狼尸横卧在四周,其中有两只身上插着羽箭,还有两只显然是被长矛所杀,有一只甚至在胸腹处被捅了个对穿,剩下的也就是秦逸最后见到的两只刚倒在被火药炸开的一个浅坑旁边,身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各式伤口。
秦逸喘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正要起身,却见天边不远处,飞来两道身影,开始还以为是两只飞鸟,等到近前,才愕然发现——竟然是两个人!
人类可以摆脱地心引力,自由自在地飞翔吗?!
这个问题在秦逸的前世,大概被追问和研究了几千年,最终,人们在无奈之下,只好发明了热气球、飞艇、飞机甚至是宇宙飞船,可秦逸知道,在他的那个世界,人是不可能不凭借外力而飞翔的。
而这一刻,他曾经学过的所有高中物理学定律仿佛都在瞬间被打破,因为,他看见了两个活生生的人,正在没有任何外力的辅助下,就这样飘飘然地飞到了他的眼前,并且安然降落。
两个人都穿着长袍,有点类似秦逸前世见过的道士的装束,前面的一个年纪约在四十多岁,腰间挂着把连鞘的宝剑,剑鞘上点缀着些金银和宝石,看上去价值不斐,油光光的面皮,衣着光鲜,颌下几缕长须,一脸的微笑,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跟在后面的就很年轻,大约只有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虽然不如前者光鲜,倒也干干净净,背后也背着把剑,从秦逸的角度,只看到肩头露着的剑柄。不同的是这年轻人在飞行时脚下踏着一把宝剑,半空中流光闪动,刚一落地,宝剑便消失不见了。
为首的道人只是看了秦逸和正昏迷未醒的壮壮爹一眼,便径直来到那个爆炸造成的浅坑旁边,围着坑围了一圈,又仔细地看了看两具倒毙在坑旁的狼尸,这才略带疑惑地来到秦逸旁边,满面笑容地问道:“小娃娃,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秦逸默不作声,只是盯着他两人发愣,便浅施了一礼,又试探着问道:“小娃娃,刚刚这里可有旁人来过,或者……发生了什么你不明白的事情?可否告知贫道,贫道那个……必有重谢!”
秦逸看着眼前的道人嘴一张一合的,知道他在说话,可是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刚刚已经被这两位从天而降的飞人吓傻了,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也遇到了一些前个世界无法解释的东西,比如飞得极快并且与自己体积相比,力量大得无法想像的小翠;比如那些虽然存在于传说中,但却极有可能真实存在的妖兽;甚至比如那个会在梦里责怪自己的骷髅。可这一次,他居然眼睁睁地,真得不能再真地看见了两个会飞的活人,并且这两个活人中的一个,正站在他面前,笑着和他说话。这猛烈的,彻底推翻他前世有关科学认知底限的事实摆在眼前,让他差一点就彻底崩溃了。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秦逸从迷惘的状态清醒过来,擦了一下已经流到下巴上的口水,看着眼前的道士,呆呆地问道:“那个……请问两位仙长,刚刚你们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