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武最近很不开心。
因为有一只厚颜无耻的王爷住进了他的药铺。
本来药铺只有一间可以住的房间,是沈武平时住的地方。再不待见雪霁月,沈武也没脑抽到让堂堂明正王爷打地铺的地步,本打算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他,自己在药堂凑合几天。结果没想到,这个财大气粗简单粗暴的王爷,竟然直接买下了隔壁裁缝铺,然后命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两间铺子的院墙打通,把好好的裁缝铺改成了住宅。
果然是有钱又有权的人。
沈武深深感受到了来自某王爷的王八之气。
简直丧心病狂!
从此以后,沈武就像多了个背后灵一样,制药雪霁月跟在身边,给人看病问诊他也跟在身边,想带姑娘出去走一走,他还要跟在身边!
简直没有办法好好和姑娘玩耍了好嘛?!
沈武不开心。
沈武很生气。
“姑娘!咱们明天采药去!我问过采药人了,你想找的乌川草在城北的白顶山上就有,现在正好是采挖的时候。”
小心将纱布拆开,确认沉掌心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后,沈武契而不舍地再次提出了外出的建议。
沈武总觉得姑娘不应该是整日罩在黑布下阴郁又疏离的样子,女孩子嘛,像小暄那样穿着漂亮的衣裙被人捧在手心无忧无虑的开心才对。所以他总想带她出去转转,无奈姑娘拒绝了他所有有关吃喝玩乐的提议。
沈武把原因归咎到雪霁月身上。
肯定是因为这个无所事事的家伙总是跟着他们身边的缘故!
他就不信采药雪霁月还能跟着去!
沉没有回答。
沈武露出可怜兮兮的小狗表情,撒娇道:“好不好嘛?正好我也有想要去挖的草药。”
还没等到沉的回答,一直旁观的雪霁月忽然出声问道:“乌川草是干什么用的?”
沈武不爽地看着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语气也是非常的不待见:“王爷,能不能让我们两个懂医术的人好好交流一会儿?我哥在前面问诊也很有意思,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不打算。”
“……你的伤已经好了。”
“现在药铺有一半的地契是我的。”
沈武:“……”
怎么办,好想打死他!
“所以,乌川草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一次,沉代替正在磨牙的沈武做了回答:“配药。”
雪霁月看向带着黑帏帽的沉:“什么药?”
黑色面纱下传来沙哑又冷淡的声音:“毒药。”
话音落下,不等雪霁月作何反应,沉便起身离开,远远传来她的声音:“明日卯时三刻,城北门外见。”
“好嘞!”
没想到沉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沈武心情瞬间变好,喜笑颜开地开始准备进山要带的东西。
他没有看见,背后雪霁月看着沉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表情。
等沈武把他要和姑娘去“游山玩水”的计划告诉沈司的时候,沈司下意识地看了眼雪霁月。
沈司不傻,在雪霁月提醒过也许会有人对他们不利后,转而第二天就住进了他们的药铺,一定是因为药铺里有什么让他在意的东西,或者是让他在意的人。
沈武以为雪霁月一直是在跟着他,可是在沈司看来,雪霁月一直跟在旁边默默观察的,其实是那位神秘的黑衣姑娘。虽说直觉那位黑衣姑娘对他们并没有恶意,反而一直在变相地提点他们的医术,但有人能转移一下雪霁月的注意力,让他没有查到小妹身上,沈司还是很乐见其成的。所以,雪霁月提出要住在药铺的时候,他没有拒绝,反而是偷偷松了口气。
明天沈武和姑娘进山采药,王爷应该也会跟着去吧?
也许他正好可以趁这个时机给二哥去封信。
果然,沈司听见雪霁月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对他说道:“明日我会多带些人手跟着,不必担心沈武和那位姑娘的安全。”
“多谢……”
沈司话还没说完,沈武已经激动地跳了起来,指着雪霁月的手哆嗦不已,连话都说不连贯:“你你你有完没完了你?无聊不无聊?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就算你再跟着我,我沈武行得端坐得正,说没有仇人就没有仇人!”
“我无聊。”
“……你无聊自己一边玩去!我们去采药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顶山属于我的封地。”
沈武:“……”
第二天,到达城北门外的沉,看到背着药篓垂头丧气的沈武和他身旁鲜衣怒马侍卫若干的雪霁月时,丝毫没有惊讶的感觉。
白顶山并不只是一座山峰,而是一大片连绵不断的山脉,面积近百万亩,正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兄长,明正王爷的封地。
雪霁月当年特意要了这片荒无人烟一不能种地二不能屯兵的山脉当做封地,就是看中了它毫无威胁性,平日里只有采药人和猎户会踏足此处,也不需要多加管束,简直完美的符合了他所有要求。
进山前沈武特意找了位熟悉地形的采药人带路,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目光几乎一直落在沈武身上,但只要沈武一和她说话,她的眼神就会左右飘忽,不敢看沈武。
小姑娘的心思昭然若揭,除了心大的沈武,所有人都明白。
小姑娘看起来很年轻,对地形却很熟悉,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很快就带着沈武等人找到了野生的乌川草。
沈武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茯苓,你可以啊!这次我一定多给你加工钱!”
“不用不用,能帮上忙我就很开心了!我……”
茯苓少女还在含羞带怯地摆手,这边沈武已经转过身去,挽起袖子准备动手挖草药了。
茯苓:“……”
雪霁月:“……”总算知道沈武为什么一直没成亲了。
沉突然伸手拦住了沈武的动作。
“姑娘,怎么了?”
“这里的不行,年份不够,”沉把头转向茯苓,“还有更好的么?”
茯苓头一次听见沉说话,她早就注意到这个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黑衣人,阴沉沉的很吓人,可是沈武却很在意他,一路都在他身边给她介绍各种树木、草药,还会细心的提醒他注意脚下的枯树枝。
除了沈武的妹妹,她从来没有见沈武对别人这么温柔仔细过。
竟然是个姑娘。
茯苓不安地拽住沈武的衣角,这才声音清亮地说道:“这里路好走,大家年年都会来这里挖草药,所以都是些一年生的乌川草。从这再往前走,多爬几座山,有一个小山谷,里面有不少四五年生的乌川草,要是运气好,兴许还能碰到十年生的。”
沉摇了摇头:“不够。”
“还不够?那你想要多少年的?”
帏帽下沉的声音淡淡的:“一百年以上。”
茯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沉:“一百年?你在开玩笑吧?就算是我爷爷,最多也只挖到过十几年生的乌川草。怎么可能会有一百年生的乌川草?你不懂不要乱说啊!”
沈武和沉异口同声地说道:“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