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日,晴。外景:秦国大军在追击韩军。役夫运输粮草辎重跟随大军之后。)
古风、宋俣等人帮忙倒运一辆累倒了拉车的马匹的大车上的粮食。
古风已明显的黑瘦了,热情也不是很高涨的样子,只是默默的干活。
宋俣打趣古风说:“你小子想婆姨了?”
古风没精打采地说:“宋大哥别取笑我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和骑者“呵、呵!”的声音,有军士高喊:“快把路闪开!”
马蹄急响,一队盔明甲亮的骑兵急驰而来。
骑队到达劳役队队正前,带队的军侯的战马的鼻息都要喷到了劳役队队正的脸上,军侯以命令般的口吻说:“前军推进速度很快,王龁将军命令,所有运送加快速度,今日酋时务必到达大营。”
劳役队队正回答:“啊,时间太紧了,怕是难以到达。”
军侯傲慢地说:“你想抗命吗?”
劳役队队正说:“不敢。我这就督促加快行进。”
劳役队队正命手下传令。
几个手下跑着喊:“所有人听着,全力前进,今日酋时到达大营。”
民夫甲不满地说:“大家太疲惫了,再这么赶路,实在吃不消。”
民夫乙说:“就是,我的脚都肿了。”
民夫丙说:“他们两手轻快的骑马驾车,我们肩挑背扛的怎能赶的上?”
一个传令的劳役屯长骂:“都少罗嗦。军令如山,不要脑袋了。都给我赶紧,贻误前方战事,谁能承担?”
众民夫沉默。
古风心里明白:秦国律法严苛,人人争军功,赏赐丰厚,但若有过错,责罚也很严重。
宋俣对古风等本屯的民夫说:“大家只有加把劲了,把军粮器械尽快运到前军大营。”
古风疲倦地说:“宋大哥,我实在没劲了,多想休息会儿,太累了。”
宋俣看着大家,一个个都累的样子,心疼的说:“唉,我再去说说,看能否宽延些时日。”
宋俣向近处骑在马上的一个百夫长走去,行礼后,说:“大人,民夫确已非常劳累,而骡马牲畜也尽竭力,实则无余力加快速度了,可否上禀,宽限时日?”
百夫长为难地看着宋俣说:“你等有所不知,上党韩军四处游击我军,前军被甲粮草不足,兵势危急,耽误不得啊。”
这时又飞奔过来几骑。
这队骑兵等忙迎上前,行礼说:“将军。”
将军威严的说:“为何行军如此之慢?这怎么停下来了?”
军侯说:“将军,民夫实在困乏,快不起来。”
将军怒说:“快不起来?!就是给我抽,也要加快速度。谁慢了,军法从重严惩!”
军侯响亮的回答说:“喏!”
军侯转身对民夫们大喊:“加快速度,按时到者,功;迟到者,严刑!”
宋俣朝那将军望去,心中一动,暗说:“是他。”
宋俣心中回想起以前的情景(外景:宋俣也身着将军盔甲,那人也身着将军盔甲,在军帐中听命的场景。)
将军转眼目视四周,注意到了宋俣,眼睛眯了一下,眼神露出一丝恨意,稍纵即逝,打马来到宋俣前。
宋俣犹豫了一下,冲那将军施礼说:“方将军安好,久违了。”
将军仔细盯着宋俣,双目闪过一丝狠毒,在马上尺高气扬的说:“原是宋军侯!”
宋俣低眉顺眼的说:“唉,什么军侯,我只是劳役队的一个屯长。”
方侩阴冷的笑笑说:“宋军侯武技高卓,服劳役太可惜。”
说罢,方侩对着身旁后的随从高声说:“这可是我常提起的宋军侯啊,当年也是我的袍泽,战功显赫。你等快快见礼。”
随从军卒纷纷地向宋俣行军礼。
宋俣看了方侩一眼,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眼神,转而面带些许豪情,向众军士还礼说:“不敢当,不敢当。”
不远的古风等人非常吃惊,都停下手中的活,往这边张望。
方侩虚情假意的询问:“宋军侯为何被编为劳役?你可上陈详情,依然可回到军中。”
宋俣忙说:“唉,离开军队多年,打仗的技艺生疏了。我这次是为他人出役,说来话长,就不耽误方将军了。我只想与方将军打个商量。”
方侩一幅你也会求我的表情说:“噢,何事?”
宋俣恳求般地说:“民夫不敢偷懒,只是过于疲惫,就连车马牲畜也无法坚持。请方将军体谅下情,上报王将军,时日能否通融则个。”
方侩一幅很为难地样子,想了想说:“宋屯长…”
方侩又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宋俣一眼,说:“你有所不知,王龁将军亲率前军已占据上党,可上党郡守冯亭却将兵甲钱粮带走投靠了赵国,前军急需补充,王将军之命,谁人也不敢贻误啊。”
宋俣苦笑了一下说:“唉,那我们只有再拼拼命了。”
方侩奸笑着说:“军令如山,这个宋屯长应该是最知道的。”
宋俣说:“明白。”
方侩又说:“赵国可是出动了几十万大军,也冲着上党来了,恐怕我军与赵军难免一战。你说,这军备不尽快准备充足,耽误了战事,那得有几颗脑袋够砍啊。”
宋俣吃惊的说:“啊,赵国出军了!”
宋俣满脑子的震惊,回忆(外景:自己当兵的最后一战正是与赵军的战斗,战场上,赵军的勇猛、顽强和不亚于秦军的战斗精神,是这辈子都难忘而不想再遇到的敌人。)
方侩喊:“宋屯长?”
宋俣一下子清醒,说:“那此战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打完的?”
方侩叹了口气,说:“怕是啊。王将军也着急,若不能尽快占据上党全境,控制有利地势,如何能挫败赵军?故军需前运很急啊。”
宋俣说:“王将军善战,赵军何堪大忧。”
方侩流露出一幅知情人的表情,不屑一顾的说:“你如何知道,赵军统帅乃名将廉颇!”
宋俣倒吸口凉气,说:“啊,是他。”
宋俣又回忆起与廉颇率领的赵军战斗的场景(外景:喊杀震天,战斗残酷,赵军战力之强不逊于秦军。)
方侩以公事公办的表情看着宋俣,冷冷的说:“宋屯长,你得督促他们加紧了,若军需耽误战事,不说王将军如何处置,你想,王上可会轻饶?”
宋俣想起王上的严刑酷罚,忍不住打个冷颤,说:“唉,我去催弟兄们再加把劲。有劳方将军了。告辞。”
方侩阴笑着说:“再会,宋屯长。”
说罢,方侩拨马带队远去。
宋俣表情复杂地看着远去的马队,眼神不禁的凌厉起来。转身向古风等人走去,严肃的喊:“弟兄们,军情紧急,咱们必须按时到达大营。都给我加把劲,到了就可以休息,我请吃酒。绝不能晚了!”
古风等众民夫一听,喊道:“好咧!”
一个个强打起精神,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古风围到宋俣跟前,敬慕又惊喜的说:“宋大哥,你原来是军侯?”
宋俣面露忧愁之色,说:“唉,那都是过去了。快干活吧。”
古风边干边说:“宋大哥,给我说说嘛,你以前一定很威风。”
宋俣苦笑了一下说:“我年轻时做甲兵,一直升到军侯。后来,唉,不提了。”
古风说:“哇,宋大哥真了不起啊。”
古风想:宋俣过去是军侯,真没想到啊。
古风心里很激动,想自己何时可以如此,对宋俣钦佩,对战场向往不已。
第二十一节
(日,黄昏。内景:王龁军账。)
王龁低头看案几上的羊皮地图。
方侩进账禀报说:“将军,末将又见到宋俣那小子了。”
王龁抬头不相信似的问:“噢?那个北戎贱种,何处遇见的?”
方侩得意的笑着说:“在后军的劳役队,担任个屯长之职。我看这次不能放过他了,直接调他到前军与赵军死磕吧。”
王龁想了想,说:“不太好,没理由调他进军队,太明显了。”
方侩说:“将军,赵军已冲着上党来了,我军兵力不足,何不趁此机会从民夫中抽调青壮充军,把他那一屯的全部送到前军营,问题就解决了。”
王龁沉吟着说:“私自扩军,让监军知道了可不好解释?”
方侩阴险的一笑,说:“将军,一些伤老士卒安排去劳役,即可抽调民夫精锐到军中。就让我来办吧。”
王龁点点头,说:“好,让他再和赵军碰碰面吧,不信这次他还那么命大。一定办稳妥。”
方侩答:“喏!”
第二十二节
(日,晨。雾气朦胧。外景:秦军大营。)
负责伙食的役夫有的劈柴生火,有的埋锅造饭。
大部分役夫仍在简易的军帐中挤作一团的睡觉。
一名什长带着几个传令兵奔走在各劳役营地,传令:“晨饭后卯时一刻,所有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民夫,由各屯屯长带领,前往南军校场集合。”
其余传令兵也四处命令:“卯时一刻到南军校场集合,不得有误。”
古风从简易的破旧四处透风的军帐中走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拉着旁边稍早睡起的民夫陈林问:“陈大哥,这一大早的有什么急事?”
陈林美孜孜地说:“所有民夫到南军校场集合,应该要给我们奖赏了吧。嗯,这次奖赏要是丰厚,我回去一定把邻家二妞娶回家。哈哈。”
古风看着陈林猥琐得意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说:“啊,太好了。我去告诉宋大哥。”
这时,宋俣从远处跑过来,不无忧虑地说:“军令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民夫往南军校场集合,你我等都应在列。不知又有何事发生啊。”
陈林笑哈哈地说:“宋大哥,当然是发赏钱酒肉喽!”
宋俣白了陈林一眼,心事重重地说:“给你发个婆娘算了,做你的白日梦。”
古风紧张地问:“宋大哥,难道不是奖而是罚,我们没做错什么啊。”
宋俣看了古风一眼,欲言又止地说:“不要瞎想了,到了南军校场就知道了。”
(外景:许多民夫或蹲或坐在各处吃饭。只听得吃饭的呼呼噜噜声,不时的有人小声交谈。有的民夫见饭比往日的好,就吃的很多。有的却吃不下,端着饭碗发呆。)
古风凑近宋俣想说什么,宋俣明显情绪不佳,简单的说:“快吃吧。”
古风听言也默默地吃饭,心里感到一阵烦乱,又不知为什么。
这时,远处传来集合的“梆、梆”作响的梆子声。已吃完休息的民夫有的慢慢站起整理一下衣物,有的仍忙往嘴里塞吃的、边咀嚼往下吞咽边东张西望。
一个传令兵斥马飞奔,大声传令喊:“各屯清点人数,列队往南军校场集合。”
(外景:所有年轻的和不再年轻的民夫严肃、紧张的在各屯屯长的指挥下排成队,默默地跟随前队走。陈林望着大家严肃的神情,也有些惊慌失措。古风紧紧跟在宋俣身后,脸上也流露出一点点的不安。留下的民夫,有苍老满面须发的,也有半大不大的孩子的,都眼巴巴地望着集合出发的民夫,眼神复杂,有羡慕的,庆幸的,茫然的,迷惑的等等。)
(外景:南军校场站满了民夫,周围站了一圈甲明刀眩的秦军武士。南军校场北头搭了一个木架高台,台下有不少的秦军,明显服装盔甲要比其他秦军好很多,之间还站着几个校尉,不断地向大营方向张望。一些士兵维持着民夫的秩序,即使是秦国民夫,也非常遵守军纪。近万人在校场上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大营分奔出一个马队。领头的是两个将军。人群有一点骚乱。)
维持秩序的士兵呵斥到:“安静,安静!”。
台下乱哄哄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两个将军走到木架高台上。一个是中年样子,衣装盔甲朴素整洁,站上高台上看着下面的民夫,面露满意的表情。另一个是方侩。
台下的宋俣一看那个中年将军,心想:是滑离。
台上的滑离大声说:“诸位弟兄,上党已归我秦国。”
四周士兵举起兵器高呼:“大秦,大秦。”
民夫议论纷纷,面带喜色,也高喊:“大秦,大秦。”
左裨将滑离摆手示意安静,高声说:“赵国人趁我军立足未稳,发兵抢夺我上党之地,弟兄们,我们能容忍赵人趁火打劫吗?”
秦军士兵高呼:“不!”“让他们滚回赵国去!”“杀了赵狗!”。
不少民夫也激愤的高喊:“灭了赵国。”“杀到邯郸!”。
滑离高呼:“愿随我等杀敌夺军功乎?”
士兵高喊:“愿意!”
不少民夫也大声喊:“愿意。”“夺军功!”
宋俣冷冷地望着高台,默不出声。
古风看着宋俣,心里产生强烈的冲动,又莫名地很兴奋,就像被长久憋困住手脚有着非常强烈地实施暴虐行为的想法。
滑离摆摆手。士兵和民夫都安静下来。
滑离大声说:“很好。大家忠勇,不愧秦国儿郎。”
滑离转身与方侩点头示意。方侩招身边的一个校尉杨立到近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校尉杨立站上前说:“所有民夫排成横列,等候挑选。未选中者,仍回原处继续劳役。得选者,发放军械备服兵器,即日开始操练。”
所有民夫成排站立。有几个军侯在队伍中不断的穿梭,所有年龄苍老或年幼、瘦弱单薄的,被军校挑出来,随士兵离开队伍,被要求回到原处。有的还盘问了几句。
宋俣心想:看来没几个人可以按期回家了。
校尉杨立安排了一个军侯径直到了古风所在的这个劳役队,他带着几个士兵在人群中随意寻觅并挑选了一些精壮民夫。当走到宋俣、古风这一屯民夫近前,看了看,微微点点头,那个军侯说:“这一屯年轻力壮,全部补充到我的部曲。”
宋俣冷冷的死盯着那个军侯,嘴唇微微颤动了几下,但没有发出声音。
那个军侯仿佛心里有鬼,也可能知道宋俣当年的一些情况,他被宋俣盯着看,有点心虚,连忙走开。
方侩在高台上看着宋俣等人,面带阴冷得意的笑容。
古风激动不已,对旁边的陈林说:“我们被选中了?终于可以上战场建立军功了。”
陈林一幅无所谓木然的表情,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古风没趣,看了看表情不善的宋俣,低头想起娘亲的嘱咐,内心有些内疚自责,但很快就被巨大的喜悦代替了。
第二十三节
(日,晨。外景:秦军大营中的一个校场。挑选宋俣等人的校尉杨立和一个军侯站在一个简易的台子上。台下集中排列着挑选出来的青壮役夫。)
这个军侯宣读军规:“兵营军规,自相窃盗,不计多少,斩!侵欺百姓,**人妻女,带妇人入营,斩!妄言阴阳卦卜,神鬼灾祥,斩!无故惊军,呼号奔走,私斗打闹,斩!更铺头候,犯夜失号,擅宿他火,斩!”
宣布军规时,那个校尉杨立看着宋俣等人,面**沉得意的笑容,仿佛看着一群死人。
宋俣也以不善的眼神看着杨立,心中暗想:不能授人以柄。
军规训示结束。
这个军侯开始分配士兵的兵种,他高声宣读:“贾豹所屯,为盾牌手,是为左曲丙队所属。余者,皆为长戈兵,归右曲甲队所属。”
宋俣暗自叹气,心想:长戈兵,站在军中前列冲锋,九死一生的位置。
军侯分配完,又说:“我系本曲上官。本曲隶属前军王真将军。你等即入军中,当奋勇杀敌,自有功赏,若违反军规,严惩不殆。”说完,军侯请示了一下校尉后,挥挥手,说:“回营。”
所有青壮役夫按照军侯的分配进入营中各曲。宋俣、古风屯的民夫跟随一个百夫长进入前军营,分发了基本的士兵装备,梳起了士兵的发式。
百夫长仿佛知道宋俣的经历,命宋俣做一屯之长,古风、陈林等都是他管的屯兵。
古风激动兴奋的穿着刚发的军衣皮甲,仔细地摸着长戈。
宋俣看着,摇摇头叹息。
古风等人回到新安排的军营帐中休息。有的累了就地一躺,有的兴奋直嚷嚷,有的满怀心事,有的发点不轻不重的牢骚。
宋俣看着大家不同的反映,忍不住说:“没想到是我连累了大家。”
古风说:“为什么,宋大哥?”
众人都奇怪的看着宋俣,一幅不明白的样子。
宋俣感慨的说:“我本犬戎,非华夏人。”
众人都有些惊讶,纷纷流露出迷惑和倾听的表情。
宋俣说:“我父乃犬戎,为王上马奴,因功赏为国人,后娶秦女为妻,生下我。唉,当年,我与方侩同为王龁将军手下百将。唉,他们瞧不起我的出身,后又因军资战功诸事等结下仇怨,我因此处处受排挤刁难。”
宋俣两眼目视远方,回忆着过去,说:“所幸我运气好,每次都大难不死。后来想想无趣,也不想再挣什么功名利禄,就寻机会退役返乡了。唉,没想到再次遇见,这小子借机报仇,把我们充作戈手,这可是锋线位置。我们直接与赵国名将廉颇率领的赵军碰面,不知道有几个能活着回家啊。”
陈林面色苍白说:“啊?宋大哥,这么说来,他们是让我们送死?”
宋俣微微点点头说:“唉,这跟送死也差不多了。”
石头(是从其他劳役队挑出,后被安排在古风所在的这个什。年纪比古风还小点,但比古风瘦弱的多)惊慌失措的问:“那怎么办?”
大家沉默。
古风弱弱的问:“都怎么不说话了?”
宋俣笑笑说:“呵,也许是我多虑了。你们也看到了,这可是抽选了不少青壮充入前军,可不只是咱们。”
众民夫点点头,有些释然的样子。
宋俣又说:“大家既投入军中,当舍生忘死,为国效力,为家族夺取军功。大家不必过多为那无法料及的来日忧虑。”
众民夫点头纷纷称喏,脸色渐开。
宋俣微笑着说:“来,饭饱饮足,我给大家教几下保命招数。”
众人轰然叫好,各个摩拳擦掌。
古风也高兴的抚摩着手中的长戈,心里想着沙场上的场面,面色潮红,神往不已。
第二十四节
(日。外景:赵军行军。)
(字幕:廉颇帅赵军进入上党地区长平一带。)
(日。外景:秦军行军。)
(字幕:王龁帅秦军进入上党腹地,后分兵南北顺沁河一线布防。)
(日。外景:秦赵形成两军对垒之势。)
(内景:长平赵军大营,廉颇军帐。)
廉颇面色略显心事重重,但语气坚毅地说:“颇领王命,御秦上党,深感责任重大。望诸位能与本将同心协力,使得赵军不败于秦军,赵国不辱于秦国。”
诸将齐声说:“请大将军放心,我等定奋勇以报王上。”
廉颇满意而又感激的看着大家说:“好!我军斥候已与秦军斥候接战,说明两军已迎面相对,不知诸位将军对现在的军情战势有什么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左副将叔孙诺说:“大将军,秦军攻上党,兵不过十万,而我大军四十余万,完全可围歼上党秦军,收复上党,以不负王命。”
左副将牟易说:“不妥。上党地区地势复杂,我军战线拉的极长,后勤薄弱,无法快速集中优势兵力歼灭王龁部,反而会给秦军围击的机会。”
右副将赵忻说:“虽说秦军善野战,但其兵力有限,占据上党诸城未稳,我军应尽快克之,占城固守,秦军即使增兵也来不及了。”
右副将颜泰说:“不可!依赵将军之策,我军危矣。秦军上党之兵乃百战之兵,战力之强不可轻视。我军若贸然围攻,若不能速战速决,秦国内军可通渭水、汾河快速到达上党,其援军一到,我军若不能脱离,必被秦军所围,恐难脱身啊。”
廉颇点点头,说:“诸等所言,皆各有理。叔孙诺所言,惜我军尚未准备充分。赵忻之策虽好,但已失先机。如今之计,我军应避免与秦军野战。”
众将称喏。
叔孙诺、赵忻心里对廉颇的避战策略颇为不满,脸上却不敢流露半分不满。
廉颇亲信爱将左裨将赵茄向廉颇行礼后说:“大将军,末将认为应抢占端氏城。端氏城控制长平通道之西北,乃战略要冲,位置重要。若能占据,依此可为抗击秦军的前哨。”
叔孙诺内心积极主战,趁此机会说:“然也。大将军,王上之命是拒秦军,夺上党。我军若驻此不前,恐王上不满。抢占端氏城,既好复王命,又可安上党民心。”
其余众将小声议论纷纷,点头称是。
颜泰说:“大将军,是以前军探路夺城,而大军主力依地势修筑防线,此来进可攻,退可守。另若攻得端氏城,可据城抗秦军;若不得,也可暂阻秦军攻势。”
廉颇点点头表示赞同,说:“好,按此谋略,端氏城能得之,固然很好,若不能得之,则要挫一挫秦军锐气,打消其小视赵国之心。”
众将军纷纷说:“对。对。”
廉颇下令说:“前军赵茄所部,抢占端氏城。赵忻帅前军随后跟进掩护。余者领各部就地建立防线。”
赵忻、赵茄说:“末将领命。”
余将齐说:“遵大将军令。”
众将离开军帐,廉颇单留下赵茄,慎重的叮嘱说:“若能抢占端氏城,则固守待援,万不可妄自出击。若遇秦军战之不胜,则速撤军,不可恋战。此不可言与他人。”
赵茄恭敬的向廉颇行礼,庄重地说:“末将遵命。”
第二十五节
(日。外景:秦军攻打端氏城,守城韩军抵抗颇为激烈。)
(内景:端氏城外秦军大营中的王龁军帐。不时有战斗的喊杀声传入军帐。)
王龁居中而坐,其右侧两根木杆撑起一张数个羊皮拼制而成的大幅地图,方侩站在地图边讲解战况,数位将军站立围观。
方侩手指地图说:“韩人向导所述与斥候探察,没有可行大军的密道穿越长平。我军现已行至端氏城,可不久将其攻占,上党郡之大半已落入我军之手。据斥候侦察,赵军由廉颇领军,因地利之优,其部分兵力已达长平并依地势修筑防线,有与我军长期对决之势。”
王龁微微皱眉,说:“我将你等从各地召来,就是商讨我军下一步如何行事?”
左副将冶莫说:“将军,赵军防线初成,以逸待劳,而我军征战多日,士兵劳苦,兵力分散,我军占据端氏城后应暂停进攻,大军休整。”
右副将顾仲满不在乎的说:“你老莫太瞧得起赵军了,我军战力岂非赵军能敌。我等当一路打到邯郸去。”
王龁瞪了爱将顾仲一眼,训斥说:“廉颇岂是你我可轻易对付的?!”
顾仲忙向王龁行礼,说:“末将知错。”
王龁说:“骄兵必败,你等万不可轻敌。”
众将称喏。
王龁说:“其他人等有何建策?”
左裨将滑离说:“将军,赵军廉颇智勇,且其已占据地利,我军进攻必会受挫。”
右裨将方侩反驳说:“我军只要加快进军步伐,趁赵军防线未稳一举突破,赵军只能后退。”
左裨将崔杼说:“赵军以逸待劳,我军与之作战已失去先机,先休整一下吧。”
王龁摇摇头说:“因此驻军不前,恐朝中非议,不妥。”
崔杼想再解释,滑离对崔杼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崔杼不要再说。
右裨将孟剀作为新晋将军,站在末位,沉默不语。
众将均看着王龁,静等下文。
王龁目光扫了众将一圈后,说:“你等须明白,王上之命是占据上党全郡,故我军不应考虑赵军做什么,而是想想如何进攻竭力控制长平。”
冶莫心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王龁这太但也要考虑战场的形势变化啊。
顾仲心里称赞:将军考虑还是周全啊,王上就喜欢听话的臣子啊,。
滑离心里感慨:王龁只考虑王上的意思而罔顾战场形势,我军前景不妙啊。
崔杼性子耿直,心想:我还是要劝说将军,不能拿士兵的性命冒险。行礼说:“将军,我军防御休整以逸待劳,赵军唯有进攻而无他途,如此我军胜算极大。”
王龁不耐,说:“继续进军的策略不变。”又看着崔杼,语气不佳的补充说:“我叫你等不可轻敌,但更不可畏敌。”
崔杼无奈沉默。
滑离心中暗暗叹息。
王龁不等诸将思索着,继续说:“我军应以端氏城为中心,循沁水南北延伸对敌,沁水周围河床故道既便于我军进退行动,充足的河水亦可供大军食饮。你等各部稳步防守,逐步进攻。”
众将说:“末将等遵令。”
这时,斥候传来赵军最新军情,王龁叫斥候进来禀报军情。
斥候行礼禀报说:“将军,赵军约数万人出长平大营,向端氏城方向进军。”
王龁命令:“再探察清楚。”
斥候行礼称喏转身离去。
王龁冷笑着说:“赵军来的好快啊。想虎口夺食,真是自不量力啊。”
冶莫说:“看来系赵军前军精锐,敢触我军锋芒啊。”
顾仲语气稍有不屑,说:“赵奢已死,赵国再无擅攻之将。此股赵军冒进,就让他有来无回。”
方侩摩拳擦掌状的、迎合着说:“让赵军好好见识一下我军的厉害。”
崔杼低头暗暗撇撇嘴,滑离脸上也微微流露出一丝冷笑。
王龁语气坚决地说:“赵军目标定是端氏城,其应在明晨至此。我军今晚必能破城,明晨据城克敌,可占先机。”
众将均凝神注意听,顾仲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王龁扫视众将,缓步踱在军图前,手指一处,继续说:“赵军自长平至端氏城,今夜必扎营驻马台附近。此地为交通要害,赵军必会驻兵作为接应。我军须放赵军过来攻城,并断其退路,全歼这支赵军,打击赵军锐气。”
王龁语气稍顿,不等众将提出意见,下令说:“孟剀所部须占据驻马台,断赵军退路,顾仲部,随我正面拒敌,余者,赶回各部,等待进军命令。”
孟剀、顾仲向王龁行礼,高声说:“末将遵令。”
其余众将同声说:“遵令。”
众将告退。
王龁独留下方侩。
王龁说:“我令孟剀领军去断赵军后路,你该知道怎么办了。”
方侩嘿嘿一笑,说:“末将明白。这就安排那小子。”
王龁微微点点头。
(内景:孟剀军帐。)
方侩笑呵呵的说:“老孟,兄弟担心你兵力不足,特地游说王将军同意,给你补充了十个百人队。老孟,得了军功可别忘了兄弟情义啊。”
孟剀表情喜出望外状,大大咧咧的说:“方老弟的情谊我老孟是忘不了的。你请王将军放心,老孟必叫那赵军过的来,回不去。”
方侩说:“好。人我都带来了,营门口,你看着安排。绝对的精兵悍足。”
孟剀说:“多谢。我这就去安排。”
方侩说:“兄弟告辞。”
孟剀说:“我送你。”
(日。外景:孟剀军军营外。)
方侩与孟剀并肩有说有笑的走出军营,相互行礼告别,方侩和亲卫骑马远去。
孟剀旁边的校尉金铣说:“将军,方侩这是何意?”
孟剀冷笑一声说:“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反正送来的这些兵须遵我的军规。”
金铣说:“那这些士兵如何安排?”
孟剀说:“你去挑一挑,老弱伤病的留营中作辅兵,精壮的掺入各队。”
金铣称喏。
(内景:孟剀军帐。)
金铣惊奇的禀报:“将军,方侩送来的士兵皆为精壮。”
孟剀疑惑的说:“噢?”他想不出什么头绪,晃晃脑袋说:“姓方的可能是按将军的意思办的,也是想全歼赵军吧。唉,不管那么多,先充入你曲吧,留意点。”
金铣说:“我会安排妥当的。”
(日。外景:秦军调兵遣将,步、骑军来回奔走,尘土飞扬。)
第二十六节
(日,黄昏。外景:赵军在一条土路上行军。两边一些低矮的丘陵起伏。)
赵茄领着几个都尉、军侯站在周围一处最大最高的土坡上遥看远处,隐约似乎可见端氏城。
一名骑军斥候飞马来报:“将军,前方约二十里即为端氏城。已被秦军占据。”
赵茄说:“探左右十里可有秦军埋伏。”
斥候称喏离去。
赵茄说:“我军来晚一步啊。”
都尉薛伯谷说:“秦军立足未稳,我军或许尚有机会。”
赵茄摇摇头,说:“攻城总不利于守城的。现我军大张旗鼓而来,行踪必为秦军所知。你等打起精神,万分小心为上。”
众人点头称喏。
薛伯谷说:“将军,秦军素来嚣张,知我军前来,必不会偃旗息鼓。”
赵茄点点头,说:“两军城前必有一场恶战。切记,不可恋战。”
众人回答:“遵将令。”
赵茄望四周环境说:“此地势高,又为来往要道,应派军驻守,作为接应。”
薛伯谷说:“军侯巩怆驻守可否?”
赵茄点点头表示同意。又问:“此地可有名称?”
薛伯谷说:“韩国人称其驻马台。”
赵茄说:“驻马台,好,今晚就此安营扎寨。”
众人响亮称喏。
(日,天微明。外景:赵军吃早饭后开始整顿军备。)
赵茄看着秩序井然的士兵,有些伤感的说:“我军攻端氏城,必不能克啊。”
薛伯谷奇问:“将军何出此言?”
赵茄说:“唉,大将军派我等此番出战,既是试探秦军与我军决战的信心,亦有向王上表明我军夺取上党的努力。可大将军并无攻克端氏城的决心,也知我军并无攻克端氏城的实力,现我疲惫之师,劳军远征,人数与秦军不占优势,又要攻坚,实在难以取胜啊。”
薛伯谷说:“那将军之意是?”
赵茄说:“大将军这样做,也无非是给王上一个交代。事在人为。我军攻城当勇,一击不克则退,免得被秦军包围。巩怆!”
旁边的军侯巩怆行礼应答:“将军。”
赵茄说:“此地是我军回撤的必经通道,你领本部人马,扎营在此,修筑防御工事,为大军前进之后盾、回撤之掩护。切记!”
巩怆说:“将军放心,除非我等战死,否则绝不让秦军踏上驻马台半步!”
赵茄微微点点头。
赵茄又问:“赵忻军与我部距离?”
薛伯谷说:“斥候回报,赵将军整军不及,尚未出发。”
赵茄叹气说:“唉,我军较秦军,速度过慢,但与赵忻军比,又太快了。”
众人也面露无奈之相。
赵茄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很不安,未语。
第二十七节
(日,黄昏。外景:秦军端氏城外军营。)
(内景:孟剀军帐。)
金铣进入军帐,行礼后请示说:“斥候探得,赵军已在驻马台扎营,我军该如何?”
孟剀感慨一句,说:“将军料事如神啊。”
金铣配合着深有感触的直点头。
孟剀接着说:“赵军扎营驻马台,我们却不能睡囫囵觉喽。传令下去,各曲、队备好明日军粮饮水,士卒和甲而眠。丑时三刻整军,寅时整出发。我们要兜一个大圈子,占据驻马台。哼,必断了赵军退路。”
金铣胸有成竹的说:“我军只要卡住驻马台,赵军插翅也难逃。”
孟剀说:“不可大意!我可是在王将军前立下军令状的。赵军前来,必然小心谨慎,今夜多派斥候,时刻盯紧赵军动向,不可惊扰吓跑了赵军。”
金铣阴阴的一笑,说:“将军放心,我军斥候全部乔装成韩国人了,不会让赵军察觉的。”
(夜,寅时。外景:秦军端氏城外军营。天空星光明亮,与军营点起的火把连成一片。)
孟剀全副披挂,领所部士兵陆续出军营,形成长长的火把阵。
孟剀看着火把,皱了皱眉头,下令说:“灭了所有火把,摸黑行军。”
传令兵四处传令,火把渐渐全部熄灭了。
一个模糊的身影打马来到孟剀近前,被孟剀亲卫拦阻,模糊的身影焦急的高喊:“将军!”
孟剀说:“是金铣吗,有何急事?”
金铣焦急的禀告说:“将军,士兵多数夜盲,又不熟悉道路,是否可点起一些火把引路。”
孟剀说:“绝对不可。你怎知周围有无韩国探子赵军斥候?火把会把我军行踪完全泄露。”
金铣说:“将军,士卒摸黑翻山越岭的,太危险了。”
孟剀说:“你让士兵前后衔接,一个拉着一个的长戈,小心行军,不要出声。”
金铣喜说:“啊,我按将军吩咐传令下去。”
金铣骑马离开让传令兵传令。
(夜,星光黯淡,静寂无风。外景:秦军行军,只能隐约可见长长的模糊的身影。)
(夜。赵军驻马台营地。行军了一天的赵军士兵很疲惫,都已进入梦乡。)
驻马台作为一个临时营地,赵军也认真的安营扎寨,修筑箭楼石墙陷坑,安排数层警哨。赵军值哨的士兵很认真,睁大着眼睛望着远处,非常警醒。在离军营很远处也点起不少火堆,照亮四周,便于警哨发现敌情。
赵军有些斥候甚至在如此深夜里,被派到了距驻马台营地十里外的地方侦查有无秦军动向,
而秦军孟剀部的斥候,则紧紧盯住了赵军的斥候,随时通报孟剀部不要过于接近赵军斥候以免被发现。
(日,天微亮。赵军驻马台营地一片喧哗。赵军开始埋锅造饭、饮马套车。)
天方大亮,赵茄准备领主力出发,身后跟着些都尉军侯。
赵茄有些疑惑的说:“此夜如此平静,秦军难道不知我军进军端氏城?”
薛伯谷说:“秦军即使探得,恐因兵力分散,一时难以集合。”
巩怆说:“也许秦军未曾所知。呵呵,如此将军打他个突然。”
赵茄摇摇头,说:“秦军绝不简单。”他眺望前进的方向,又回头看看来路,心里仍是不安,决定多留些兵力在驻马台,于是表情凝重的下令:“薛伯谷,你与韩诚所曲也留驻驻马台,务必守好我军的退路。”
薛伯谷郑重的说:“请将军放心。”
韩诚称喏。
薛伯谷试探着建议说:“将军,抢占端氏城已失先机,我军不若退军,与赵忻将军汇合再做打算?”
赵茄说:“我领命出战,岂有不战而退之理。”
赵茄又叮嘱薛伯谷说:“你须保持与赵将军联系。”
薛伯谷语气稍有不满的说:“赵将军行军缓慢,离我军尚一日路程。”
赵茄说:“不断催其加快行军,与我军汇合,以免被秦军分割包围。”
薛伯谷称喏。
赵茄领大部分人马出发。
(日。外景:一条适宜车马行走的通道时而南北走向,时而东西走向。驻马台为此处最高的一块台地,较周围地势高出数尺,远处东西方向均有连绵的山谷坡崖,驻马台中央及四周有零星巨石散落,一些老树灌木顽强的生长其间。)
薛伯谷站在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上,观望四周。他身边站着巩怆、韩诚,还有一个掌管辎重粮草的军侯严左,周围有薛伯谷的数个亲卫在警戒。
薛伯谷等观察了一会,跳下巨石,四周踱步勘察地形,边走边叹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边的人说:“唉,此地易攻难守啊。”
巩怆说:“秦军既来一倍人马,要想攻下此地也不易啊!”
薛伯谷说:“秦军要来,岂止一倍?”
韩诚说:“那须筑起堡垒城墙,才可抵御。”
巩怆说:“那怎是一时半会可以修起的。”
薛伯谷说:“我料将军午后即回军,今夜还在此扎营。为稳妥起见,传令下去,所有士卒修筑箭塔壁堡,堆石磊墙过胸,陷坑过腰。”
巩怆、韩诚、严左称喏。
传令兵很快把军令传达下去,士卒纷纷开始修筑防御设施。
薛伯谷又下令说:“巩怆!”
巩怆说:“在。”
薛伯谷说:“你亲领军中斥候,侦骑范围扩大至周围二十里。”
“喏。”巩怆转身离去。
薛伯谷说:“韩诚!”
韩诚说:“在。”
薛伯谷说:“领兵一千,加强四周戒备,尤其西面山谷方向。”
“喏。”韩诚转身离去。
薛伯谷说:“严左!”
严左说:“在。”
薛伯谷说:“你督促士卒修筑,速度要快!”
严左称喏。
(日。外景:一处山谷中,长长的秦军行军纵列歪七扭八的躺倒在山谷中休息。一处平地,孟剀与几个校尉、军侯在商议军情。)
金铣说:“据斥候探得的讯息,赵军主力已向端氏城进发,驻马台留驻的赵军在修筑工事。”
孟剀问:“数目多少?”
金铣说:“数目不详。”
金铣见孟剀要发怒,赶紧说“斥候无法靠近驻马台周围,赵军侦缉范围达二十里,差点发现我们。”
孟剀说:“赵军还挺谨慎的。”
金铣说:“是。赵军留守部队异常警觉,但属下斥候判断,不会多于五千人。”
孟剀点点头,说:“你的那些斥候,信的过。”
金铣说:“多谢将军夸赞。”
孟剀说:“大军再休整半个时辰,计时官,现在几时?”
亲卫喊来计时官。
计时官禀报:“将军,差一刻就辰时了。”
孟剀摆摆手,示意计时官退下。
孟剀站起身,命令说:“传令,全军人马补充饮水粮草,不得生火。巳时向驻马台出发,午时赵军疲惫,发起进攻。”
亲兵传令。
孟剀对金铣说:“巳时大军出发,即对赵军斥候下手。”
金铣说:“赵军不见斥候回报,必会猜到我军进攻。”
孟剀说:“猜疑总好过探知。”
金铣称喏。
旁边的另一个校尉张永为难的说:“将军,赵军占据了有利地势,我军怕难以偷袭。”
孟剀说:“赵军兵力羸弱,我军何必偷袭!传令下去,到达驻马台,即刻强攻。”
金铣、张永等称喏。
(日。外景:秦军向驻马台进发行军。)
(外景:秦军派出大量斥候围捕赵军斥候,两军斥候激战。)
(日。外景:驻马台赵军营地。)
薛伯谷等发现斥候不能定期回报军情,知道秦军要来进攻,下令士兵准备作战。
赵军营地简易的大门紧闭。门后站着几个手持长戈刀剑的岗哨,紧张的看着四周。营地内还隐约可见有三三两两的游动哨来回巡视。门后营地内高处有一块大石,上面也站了两个士兵,手持长弓,背挂箭壶,偶尔相互低声说笑几句,但四只眼睛却警惕的看着远处。大营四周皆是盔甲整齐的赵军士兵。
(外景:秦军行军接近驻马台赵军营地时,赵军暗哨发现,鸣响警螺,并有士兵骑马奔向大营内报信。)
古风等人也在进攻的秦军队列当中。
古风跟随宋俣身后。
宋俣对古风交代说:“一会进攻,你就跟在我身边,先学会自保,不要老想着杀敌立功。”
古风点头,说:“嗯。嗯。”
宋俣说:“这些赵军绝对凶悍勇猛,你不保住小命如何立得战功。”
古风说:“宋大哥,我明白。”(古风握着长戈的手微微发抖,因为握的紧,手心都握出汗来。)
这时,孟剀下令:“全军不作休整,即刻进攻!”
外景:“呜—”的号角声一响,秦军如蚂蚁般四面八方的向赵军营地攻去。数万的秦军士兵向赵军营地展开疯狂的进攻,尤其赵军营门处较为平坦,秦军攻击者众。
大石上赵军的两个弓箭兵迅速取出长箭,张弓搭箭,望着冲上来的秦军,不停的射出去,不断有秦军士兵中箭倒地。数十个秦军弓箭手对着大石上的两个赵军弓箭兵连续放箭,那两个士兵转眼都身中数箭从大石上滚落。
赵军传令兵不停奔跑高喊:“敌袭!各就其位。”
一些年轻的赵军士兵也紧张的喊:“秦军来了。秦军来了。”
一个赵军军官下令:“列阵。弓箭手射击。”
赵军士兵纷纷从休息等待中结阵进入战斗状态。
孟剀望着驻马台最高处的赵军大旗下令说:“夺得赵军将旗者,记入功册。凡退缩者,立斩。”
传令兵称喏离开传令。
古风所在队不断向赵军阵地接近。古风眼前,晃动的是秦军士兵,后面也是秦军士兵,自己被簇拥着往前跑,仿佛被洪流裹着向前,自己不前进就立刻会被后军覆盖,前脚刚挪开的地方,后脚被后来的士兵占据,自己又拱着前面的士兵更向前,感觉不像打仗,而是赶集市。
头上不断有落下的箭矢、石块以及飞矛,不断有身边的士兵惨呼倒下,溅起了血花、脑浆,飞起了残肢断臂、各种兵器。古风身上也沾着不知是什么时间谁的鲜血,他也不知道害怕,只是麻木的向前冲、冲、冲。冲过赵军营地大门,冲过遍地尸首的阵地,和一大群秦军士兵冲到了一些赵军士兵近前。
古风抬眼看四周,赵军已没多少了,自己队伍也冲散了。没看到宋大哥,也没看到熟悉的人。
在眼前不远围着的几个赵军士兵,用惊慌、恐惧的眼神看着周围的秦军。
有秦军士兵喊:“杀!杀啊!杀了他们!”
赵军士兵也喊:“杀!拼了。”
秦军士兵、赵军士兵纷拥而上,亮起各样式兵器,向敌军头上、身上砍去、刺去、砸去。
古风看着泛着森冷青色光芒的矛尖,想着捅进人体的一瞬间,莫名的头晕恶心起来,胸口涌起一阵阵的沉闷。
突然,古风左侧前方的巨石后跳出几个赵军士兵,大声叫喊着,冲向古风这边。古风下意识的转头就想跑,不知是谁一把抓住他,呵到:“别慌!”
古风扭头一看,原来是宋俣。宋俣面沉似水,提刀和几个秦军老卒冲上去,与那几个赵兵厮杀起来。
古风仿佛有了定心骨,也被刺激的冲上前去,不料,被脚底的尸首绊倒,长矛也在石块上摔断,他手足并用的想快点站起来,却显得狼狈不堪。一个赵军士兵冲向倒地的古风,想斩杀这个菜鸟。被宋俣伸刀一格,赵军士兵被阻挡,趁这一空,古风犹如猛兔脱困般的跃起,右手一扬,手中的断矛向赵军士兵的脸上飞去。那个赵军士兵措手不及,未来得及将手中长矛刺入古风的身体,断矛到了,正击打中面部,那个赵军士兵惨叫一声倒地,满脸鲜血。古风发疯一样的站起尚未稳住身形,就顺手捡起身边的长矛刺入倒地赵军士兵的身体,赵军士兵痛苦的扭曲着,惨呼中好像喊着娘亲,直到一动不动。古风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矛,手臂僵硬,保持着这种姿势。宋俣看着古风不对劲,绕过一地的尸体,过来拉古风,拉了几下古风才松手。
古风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个地上躺倒着的赵军士兵,那是个慢慢死亡的年轻的生命,是个英俊青年,圆睁着双眼,凝视着苍天,眼神中凝聚着无限的悲愤和不甘,好像还有对生的眷恋,渐渐的,眼神中奕奕的神采消失了,他好像疲惫的睡着了,眼皮慢慢合上。
古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慢慢涌上心头,总感觉不是对赵军的愤恨,而是忧伤。古风神情恍惚的看着周围,内心却无比纠结,说不上是痛苦、悲伤还是别的什么,就是不舒服,就是很压抑,空空的胃里不住的抽搐,感觉身体里的力气全部流失了,浑身没劲,不住的发抖。
宋俣拍拍古风的肩膀,看了那个年轻赵军士兵一眼,盯着古风安慰说:“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古风茫然的点点头。
宋俣呵斥:“在战场上,心软活不了!你想不想活着回家见你娘?!”
古风猛的清醒,心里默念出声:“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很快,前方有秦军士兵高喊:“夺得赵军军旗了!”还有士兵高兴的喊:“杀了一个赵军将军。”
薛伯谷和几个亲卫被数十秦军士兵围战,薛伯谷等全部力战而亡。
有不少的秦军士兵为死伤的弟兄难过,但更多的秦军士兵涌上去看热闹。
第二十八节
(日。外景:端氏城。赵军来到距城下约五百步处排列战阵。)
秦军完全控制端氏城未久,城头有几面韩国旗帜未来得及更换,赵军就来了。赵军分列成数个方阵,肃穆整齐,兵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士兵面露凶悍之气。全军没有发出声响,只听的风吹着战旗呼呼作响。
赵茄望着城头插着的秦军旗帜,尤其是王字大旗,心想:王龁在这里,若能攻下此城擒获王龁,必能打击秦军士气。
赵茄高声鼓舞士气的说:“秦军准备不足,让秦军见识一下我赵国好儿郎。”
赵军士兵情绪激昂的高声呼喊:“必胜!必胜!必胜!”
城墙上不时有秦军士兵探出头来观望赵军。
赵茄眯眼端详了城墙一会儿,面色严峻的说:“传令,前队攻城。”
传令兵将军令传下去。前面的几个方阵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城墙移动,第一排举着大盾的,排成了一面盾墙,后面伸出的长矛,象是刺猬身上的尖刺。移动的方阵仿佛一个个巨大的刺猬,向城墙缓慢的压迫过来。阵中有不少云梯、攻城锤。赵军对此次攻城准备的很充分。
安静。战场安静。进攻的安静,放守的也安静。只闻步伐声,偶尔的金属碰撞声,还有战马似有预感悲壮的嘶鸣声。
赵军快接近城墙下,士兵步伐加快,队型稍有些乱。这时,城墙上一声梆子响,探出无数秦军士兵的脑袋,纷纷拉弓射出一箭,缩回去,又伸出身子,拉弓射出一箭,又缩回去,再伸出身子,拉弓射出一箭,周而复始。赵军队伍一下子有些混乱,不少士兵中箭倒地,仍往前冲,希望到城门下,破门而入。赵军阵中的弓箭手也不断仰射还击秦军,非常勇猛。赵军几次都将云梯搭在端氏城并不高的城墙上,士兵攻上城头,但都被秦军打退。双方战斗胶着着。
从巳时到午时,赵军不停的进攻,秦军稳健的防守。赵军攻的很急,秦军防守的很凶猛,两军伤亡也逐渐增大,秦军得防御力量越来越强,赵军进攻屡屡受挫,退的很快。
赵茄对身边的一个都尉说:“王龁在城中安排了重兵啊。”
都尉说:“我军即使全力恐也难破此城。”
赵茄微微点头,果断下令:“撤军。”
赵军收拢士兵,开始有条不紊的撤退。
端氏城城头,王龁见赵军要撤军,下令:“追击。”又补充说:“小心赵军趁我军出城反扑。”
顾仲帅所部数万人马待赵军确实退军了,赶紧出城,欲趁机偷袭赵军。
赵茄退军,在道路上抛弃杂物,并预留了后军死士,掩护大军撤退。秦军清理道路,与赵军掩护撤退的部队战斗,消灭了掩护的赵军部队,秦军也伤亡不少,没占上什么便宜。但离赵茄主力已经较远了。顾仲下令秦军急速行军,一直尾随追赶赵军主力。
赵军亦向驻马台快速行军。
这时,一个赵茄亲卫急匆匆禀报说:“将军,薛都尉派人禀报,秦军一部进攻驻马台。”
赵茄下令:“加速行军。尽快与薛伯谷军汇合。”
赵军行军不久,前方斥候惊慌来报:“将军,驻马台被秦军占了。”
赵茄惊问:“什么?!”
斥候说:“驻马台全是秦军旗帜。”
赵茄咬牙切齿的说:“秦军!唉,薛伯谷恐已不侧。”
赵茄命令斥候说:“再探,务必得到薛都尉的消息。”
斥候说:“喏。”
赵茄对身旁的都尉、军侯冷笑着说:“秦军前面断我退路,后有大军追上来,秦军打算是围歼我们啊。哼,命令全军,全力行军,冲过驻马台。”
众军将齐声称喏。
第二十九节
(日。外景:刚刚战斗完一片混乱的驻马台。)
秦军士兵正在清理战场。
一骑传令兵飞驰而去,并不断高声说:“将军令,加紧清理尸首,收集兵器箭石,加强戒备。”
(外景:众多秦军士兵在忙忙碌碌的修筑工事,用简陋的工具挖坑搬石块磊墙,一些弓箭手整理手中的长弓和成捆的箭矢。)
孟剀视察着阵地,对金铣说:“斥候要加大四周的侦缉范围。”
金铣说:“末将已安排。”
孟剀点点头,感慨说:“赵军回撤必从此过。我等须死守此地,方能全歼赵军。”
金铣说:“将军,赵军必会拼命,此战岂会容易,怕是一场恶战啊。”
孟剀说:“工事尚须加强,要快。”
金铣说:“喏。”
外景:古风等也在忙忙碌碌的修筑工事。
宋俣说:“赵军怕是不久会从此经过,将军命死守此地,就是打算全奸赵军于驻马台。”
陈林紧张的略显颤抖的说:“赵军主力回撤若遇我们拦阻,岂不拼命,我军人少能抵挡住吗?”
古风心有余悸的说:“我看赵军士兵也是异常凶悍。”
宋俣说:“我们只要阻击几个时辰,后援大军赶到,赵军就是插翅也难逃。”
陈林心有余悸,说:“要几个时辰啊!”
刚杀过人的古风有点难过,说:“唉,必是一场恶战!”
宋俣说:“不用担心。战时,各由天命吧。”
孟剀在一高处观察周围。
斥候来报:“禀将军,已与端氏城赵军斥候接战,预计其大军随后即至。”
孟剀下令:“所有公士下车,排在步阵后准备列阵迎敌。”
金铣劝说:“将军,驭手训练不易,用于步战伤亡太可惜了。”
孟剀说:“此处地形,无法车战,轻兵也无法展开。只有所有兵力,卡死这条通道,否则赵军逃脱,我等必受其罪。”
金铣说:“遵令。”
(日。外景:驻马台,秦军修筑了简易的堡垒、长墙、箭塔,挖了一道道的壕沟。)
赵茄帅回撤赵军在离驻马台一箭多地停顿下来,摆出进攻阵型。
赵茄登上一架高车,观察秦军布防片刻,咬牙命令:“不能磨蹭了。进攻!”
“呜—”,赵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防守的秦军一看赵军动了,列阵的,准备弓弩的,高处准备投石的,完全做好了准备。
宋俣所部因安排的居后防守,还难得有点闲暇。古风撕着一张干饼,慢慢在嘴里嚼着,还悄声问宋俣:“宋大哥,赵军能破前面的防线吗?”
宋俣看了古风一眼,说:“你小子刚才不吃,现在吃那么多!少吃点,等会打起来有你难受的。”
古风说:“我刚才实在吃不下。想起那个赵国人,我就,就一定没胃口。可现在要打仗了,肚子空空没劲不行,我得吃一点。”
宋俣叹口气:“唉,都是乱世的可怜人啊。”
两个人充满心事的望着前方。
秦赵接兵。双方的喊杀声远远传来。听的古风一阵激动,又一阵的胆寒。
慢慢的,有组织的撤退下来的秦军绕过古风等的防线,也有逃兵被军法官就地斩杀。
宋俣高喊:“都准备了,赵军要冲过来了!”
没一会,就不断有破了前阵的赵军士兵冒着秦军密集的弩箭冲到了古风等所列阵前,那充满仇恨的眼神,凶狠的拼杀,扭曲变形的面容,能撕裂人心的呐喊,令秦军新兵无比紧张。
一个前排指挥的秦军军侯大喊:“御!”
所有的秦军士兵也跟随高喊:“御!”大盾竖起,长矛冲前,弩箭石雨点般的向赵军招呼过去。
古风因为紧张、激动,而感觉喘不过气,身体不受控制的一个劲地颤抖,手握着长矛,和身边所有的士兵一眼,往前机械的送矛刺戳,眼前满是晃动的身影,仿佛吓傻一般。
大部分冲阵的赵军士兵已倒在冲锋的路上,破阵的一些个赵军士兵实际已是半死,古风等新兵一顿乱戳、胡砍,宋俣大喊了几声,古风等人才停住。
古风看着断臂残肢,飞落的头颅,脑海中一片混沌,眼前只见一片血红,肠胃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把刚才吃的大饼全吐了出来,大口的喘气。
宋俣拍着古风背安慰说:“小子,没事,没事了,过了这阵就好了。”
古风难受的说:“我无数次想象战斗,当自己身临其境,才发现自己的想象是多美好啊。”
宋俣以一幅过来人的语气说:“适应了就好。”
宋俣看着前方,又说:“赵军第一波进攻完了。我们的第一阵也丢了。”
远处传来军令:“就地休整。赵军一会就会再次进攻。”
古风累脱了一般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阵前密密麻麻的死尸,大部分是赵军的,也有不少秦军士兵。不断有受伤的士兵被巡兵抬着、拖拉着弄到后面去,也有未死的赵军士兵**着,被来回巡逻的士兵用长矛刺死。一些秦军新兵看着残酷的场面,脸色显得紧张苍白。到处有箭矢、断矛,尤其在掷枪杆密集处,尸体很多,枪杆上还挂着肉片、碎布,淌着献血。折断的旗帜也四处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