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扫过,巨兽已经站在我们面前。我曾见过妖兽梁渠,虽然它体形巨大,可仍不及今天这头巨兽的一半。巨兽身形如牛,头有四角,浑身白毛,背有一翅。它的眼睛泛着青光,直直地看着我们。三司飞到我们面前,瞬间体型暴增,竟变成小山一般大小,只是与巨兽相比,还是小了许多。
巨兽看着三司,冷哼一声道:“三羽黄鸟?没想到你竟沦落到如此地步。”三司高鸣两声,听得出,它的声音中有些愤怒。巨兽一爪向三司拍去,其速度之快,竟让三司反应不过来,被它打向地面。
“三司!”我和应灵齐齐出声,滚滚浓烟中,三司被数道岩浆纠缠住不得脱身。我暗自吃惊,且不说它的法力如何深厚,便是说它的速度,若不是上次它有意放我们走,我们岂能逃脱?
“住手!”我祭出轮回杖,将应灵护在身后,说道:“在下姬连,不知你尊姓大名?”
它阴沉沉地笑了笑,缓缓收回施加在三司身上的法力,说道:“毕冉。”
三司跌跌撞撞地飞回我们身边,它的羽毛已无光泽,看上去虚弱至极。它越变越小,最后竟变成了一枚拳头大的金蛋,静静地躺在应灵手心里。
我深知就算我和应灵联手,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它,便强忍住心中的愤怒道:“你两次阻拦我等去路,不知是何用意?”
它偏过头,轻蔑地看着我道:“此地鲜有人来,我深感无聊,便让你们陪我练练手,这有何不可?”
我故作顺从,拱手道:“却无不可。只是我等有要事在身,可否容我等先行通过,之后再回来与你比试?”
“不行!”毕冉大吼一声,震耳欲聋。
我看着应灵,想了想道:“这样如何,我留下与你比试,其他人先行离开,可好?”
我见它犹豫不定,补充道:“我乃是冥界资深补魂师,有万年修为,还有敖婴石护体,想打赢我确实不易;而应灵只是心智不全的孩子,三司也灵力尽失,将他们留下实在让我分心。”
听我这样说,毕冉勉强答应,而应灵却不高兴了,他在我耳边小声,不平道:“我哪里心智不全了?我哪里是小孩子了?”
虽然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但现在也不能如实回答他,只能告诉他说:“三司修为损耗殆尽,急需安静修养,冥界那边更是片刻都不能多等的。我有敖婴石傍身,毕冉它伤不了我的根基,倘若是你留在这里,你能确保你会无事吗?我若不这么说,它能轻易放你走吗?你若担心我,只需飞得快些,多搬些救兵来便是。”
听完我的话,应灵眼里渐渐露出坚定之色,他重重点头道:“我一定快去快回。”我拍拍他的肩膀,将我身上的两株绛烛草也放进他的锦囊里,“去吧。”
看着应灵急速飞远,我终于放下心来。深呼吸一口气,我大喝一声:“来吧。”
正当我全身蓄力,准备防御时,毕冉却大笑出声:“实在有趣得紧,你一个小女娃能有什么本事,万年修为于我而言不过尔尔,竟能在我面前叫嚣?”说完,它张嘴吐出数道闪电,向我蜿蜒而来。
我运转法力,轮回杖一变为十,高速旋转,将凛冽的闪电打散开来,并立刻用疾风将桉针刺入毕冉前足内,在其失神的一瞬丢出数十道紫雷,即使不能伤它,也能暂时牵制住它的行动,拖延一些时间。
果然,它被紫雷打到的足上没有半丝伤痕,我咬咬牙,盘算着下一次该怎么攻击它,才能既不惹怒他,又能拖制住它。
“看来我真是小看了你啊,女娃娃。”毕冉浑厚的嗓音中,少了一丝藐视,多了一点认真,想必它开始认真对待这次打斗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我见它迟迟未动,便捏诀念咒,准备化出更多的桉针,将它迷倒,没想到它趁我专心捏诀之时,竟用之前的方法将我囚禁起来,然后一掌拍下。六种能量球不断向我攻来,在我重重落到地面之前,幸好有敖婴石将我护住,我才不至于受到重创。
凝气挥手,我指挥着滚滚熔浆向毕冉,将它牢牢囚在浆球之中,随后,我将准备已久的桉针尽数刺入,浆球中传来一阵嚎叫,随后便渐弱下去。
控制着如此大量的熔浆,我的法力虽消耗不到两成,但因要尽力承受住毕冉的攻击,所以这一回合下来,我竟汗流满面,浑身无力。失去指挥的熔浆倾泻而下,我已无力躲开,全靠敖婴石我才能毫发无损。
毕冉巨大的身躯狠狠砸向地面,卷起漫天黑灰。我顾不得许多,直接坐在炙热的地上休息,警惕地看着毕冉,因为我知道,它并不会昏迷得太久。
一刻钟后,我已恢复了力气,便飞到它身边,画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冥界关押重犯的牢房门上,必定会有这样的禁锢阵法,我跟着柏念去过几次,时间一长便记住了。因为不知它何时醒来,再加上它占地巨大,所以我一边飞行一边画着,终于在它醒来之前将阵法画好。
我屏气凝神,尽全力向浆域边界冲去。未飞到一半行程,身后传来惊天的怒吼,将已经半凝固的熔浆震动得四下溅开来。我也不躲,咬紧牙关,势必要在它挣脱禁锢、追上我之前,逃出浆域。
很近了,我已经能在地平线上看到那银白色的大门了。地面震动得越来越厉害,那是毕冉使用蛮力,想冲破囚禁的结果。我一心向前冲,在离大门不到一里的地方,我忽然感到神识被撕裂的疼痛,这种感觉我很熟悉,是法阵反噬引起的,想必毕冉已经出来了。只是反噬引起的伤害是从内部造成的,敖婴石并不能防御,只能缓慢地医治。
炽热的岩浆凝聚成鞭,穿过敖婴石的红光,缠上我的脚踝,将我重重摔在地上,簪子从发间滑出,我身上的红光顿时消失,炙热的熔浆将我的头发烤卷烤焦,发出难闻的臭味。毕冉浑身是血地出现在我面前,它面露凶光,似是要把我撕裂吃掉才算解恨。
浆鞭不停地抽打我,衣服被打得破烂不堪,我看看百米外的大门,咬咬牙,一把捡起躺在一边的发簪,紧紧握在手中,顿时如雨一般的鞭打便被挡在外面。
“我要杀了你!我要你死!”毕冉眼中的青光转红,双眼淌出一道血痕。它的气势暴涨,猛地向我冲来,尽管有红光庇护,我仍被抛向空中,随后毕冉一脚踩上来,仿佛想将红光踏碎,然后将我碾压致死。
毕冉的血泪越流越多,红光上渐渐出现了一条裂痕。此时我已经被疼痛折磨得浑身无力,只能静静地看着裂痕越来越深,越来越多。
突然,毕冉无力地倒向一旁,我身上千钧的压力也顿时消失不见。透过破碎的红光,我依稀看见一个蓝衣男子向我走来,解下他的披风将我遮住,随后将我轻轻抱起,竟是烛夷!
我眼角滑出一颗泪珠,红光随泪消散。我越哭越厉害,顾不上内心的恐惧,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角,不想他再离开,烛夷低头,轻轻地吻上我的唇。
像是过了良久,久到昼夜颠倒,久到日月轮回,烛夷才抬起头,轻抚着我的脸。四目相对,我才明白,不知不觉中,我竟有如此想念他。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入我的心,但我越是已拼命忍耐,他在我心里烙的印就越深。
烛夷抱着我走向大门,背后传来毕冉凄惨的吼叫,我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觉得分外安全。光芒流转,大门联通了魔界,我想了一下,抬头道:“烛夷,我还要回冥界看看。”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他用幽深的眼睛盯着我,沉默得有些可怕。
“冥界的帝蒙树出了事,我就是为了救它才来这里的,而且柏念灵体越发的差,我有些不放心,想回去看看。”我如实回答,希望他能理解,“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再和你分开,只要柏念的身体好些了,我便去找你。”
“好。”他轻吻我的额头,蓝色的眼中满是温柔。金赤和小白从魔界内走来,金赤流出一股治愈之力将我包围,待我痊愈后,它变回那只手镯,轻绕在我手腕间。小白见我恢复元气后,便用它那湿漉漉的舌头不停舔我,弄得我一阵痒痒。
烛夷将我放下,摸摸我的头,我这才意识到什么,惊慌地捂着头道:“我是不是变丑了?”
烛夷“噗嗤”地笑出声来,说道:“还是那么漂亮,就是头发乱了些。”
“真的?”我偏过头看着他,见他一脸认真,这才将手放下。原本及腰的长发,被折腾得只能及肩,并且卷曲凌乱,丝毫没有之前柔顺丝滑的样子。我理了理,发现也于事无补,便摆摆手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让它这样吧。顺便回去让柏念看看我有多惨,好让她待我好些。”
“你和那个叫柏念的关系很好?”烛夷抓着我的手,似乎有些吃醋。
“当然了,自我聚形后便是她在照顾我、教导我,我一直将她视为我的良师益友。”
“……”烛夷没有说话,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后他道:“你先走,我才放心。不管你去人界还是魔界,我都会立刻到你身边的。”
“嗯。”大门晦暗变化,连接了去往冥界的道路。我摸摸小白的头,回头迅速地亲一下烛夷,便飞也似的逃进了冥界。
关上大门,我大口地喘着气。真的太刺激了,竟把烛夷调戏了一下,我太佩服我自己了。好不容易稳定心神,我立刻向帝蒙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