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家待了半个月,锦书便带着孩子火速逃离。
京城春夏交际,景色正丽。
文人骚客颂诗,贩夫走卒吼腔,酒家娘子吟调。
百姓已经从战火的阴影下走出,和乐富足,可见云慕远治理之功劳。
城门外,两匹马嗒嗒地跑过来,掀开车帘,一如当年初入京城。
太子沐舟年十三,稚嫩却历经风浪。而沐奇已经十六岁,听说宫里正打算给他选妃。皇帝已经在宫里设下酒宴等候。
“哎,老兄,那马车里是谁呀,这么大仪仗,竟劳烦太子殿下和康王亲自来接。”
御车过后,清道士兵离开后,有个人喳喳嘴。
“嗨!一听就知道你是外地人头一次来京都。那里面坐着的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长乐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深得皇上喜爱,每次出游回来必须在宫中设宴,太子和康王在城外迎驾。我们都习惯了。”
身边的人,因为是京都本地人,自豪地回答。
说是设宴,不过是慕远一家四口和锦书母女。
先是姜漫舞迫不及待给大家绘声绘色地讲述这次出去见了什么趣人,遇到什么乐事。皇帝对姜漫舞比亲生女儿还要宠上三分,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将大家都逗得捧腹大笑。
席间,大家没有食不言的习惯,如同寻常人家,皇帝捡朝堂一些能说的喜事,皇后说些宫里新进贡了什么茶叶,花种。期间不知不觉谈到孩子身上。
“是呀,以前还没觉得,”锦书接过尹芳菲的话茬,“这次参加完揇岭婚礼,再回到京都看见沐奇,沐舟。不得不感慨,都长大了。尤其是沐奇,长得高高壮壮的真像年轻时的阿远。”
慕远看了眼正给漫舞夹菜的沐奇。笑了笑不说话。
“姑姑,你可不知道,这孩子倔着呢。给他看了多少大臣女儿的画像,愣是一个没瞧上。后来跟我说暂时不想成亲。”
嗯哼,这借口怎么这么熟悉呢
“该不会他心里有人了吧?”锦书虽是回答皇后,眼睛却是笑盈盈地盯着沐奇。
锦书本是调笑,不料,云沐奇起身走到殿中,跪下。
“父皇,母后,皇姑婆,沐奇心中确是有意中人。还望三位答应。”
锦书心中一惊,为什么还要带上她。
“说说看。”慕远开口。沐奇不答反而扭头与盯着这边的漫舞对视。
“不可以,我不同意。”锦书忽然站起来,因太过激动,脸色蕴红。
“你们这差着辈分,按理你该叫漫舞一声表姑。怎么可以。”锦书自知失态,解释道。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解释在古代很苍白。
“朕知道了。此事以后再议。”锦书不知道慕远这声‘朕’是对谁说的。他从来没有在锦书面前以‘朕’自称。
之后的宴席大家都默不作声,埋头专注眼前菜色。
姜漫舞这小丫头虽不懂发生了什么,但很有眼色,老老实实地吃饭。
“娘,小奇的意中人是谁呀,很坏吗,你刚才看起来很生气呦!”姜漫舞坐在出宫的马车上。
还‘呦’呢!还知道卖萌,你个小傻子。还不是你惹的祸。
锦书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开开窍呀。”
保护得太好,养出一个傻白甜的节奏。
锦书原本觉得天真烂漫的姜漫舞才是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童趣。
可万万没想到,直到最近有人告诉她女儿可以出嫁了,才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锦书回家召来一个资深的教养嬷嬷,才知道自从男女七岁不同席后,女儿家的童年就应该被停止。
继而学习管理家务,驾驭下人,培养心腹,学习针线以便锈嫁衣,学习梳妆打扮,礼仪女德。也就是说七岁到及笄,你有八年时间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女人。
锦书听完,联想自己的童年,表示贵族女子的礼仪规矩反而比平民更加严格。
锦书这边担心女儿的成长问题和皇帝对沐奇近乎表白如何看待和处理,那边不消停的姜漫舞又招来一朵烂桃花。
锦书心烦便希望通过练字平静情绪。
正写得全神贯注,漫舞像只小老鼠溜溜地蹿到身后大喊“娘!”一张好字,全被墨点毁了。
“姜漫舞,你最好给我一个让我能接受的说法。”锦书咬牙切齿地说道。
“娘,今天我去太子东宫玩。太子由太傅精心教导,懂的东西肯定比你多。于是我便问他前几日小奇的意中人。没想到,他也不知道。
还问我,我是长辈,不能在他面前出丑。所以我就问他的意中人是谁。”漫舞为自己的小计谋得逞很是高兴。
“不过,他没有回答。他夸我长得漂亮,要给我建个大大的黄金屋子,把我藏起来。问我喜不喜欢?”
这是陈阿娇的典故,不过后来她的下场可谓是凄惨。
“哦~,你怎么说。”锦书不动声色。
“我当然不同意,”不愧是我的女儿,做得好。
“我跟他说,我不喜欢金灿灿的黄金,太丑,太俗了。我喜欢翡翠白玉之类的玉质品,让他给我换成那样的,我就同意。”
“……”锦书扶额。
这一个两个都在打我傻闺女的主意。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心怀鬼胎,锦书都不会同意。
她的女儿跟云氏皇家绝对不能有半点牵扯。
谁都知道太子早已经立下,但最后皇位归谁,还得看皇帝心情。
当年锦书冒死送慕远逃离,又是唯一亲人,她在皇帝心中分量不可估量。
漫舞是她唯一的亲人,又是姜家人,娶了她,有了背后的靠山,腰杆直挺逼近太子。
比起其他皇子,尹芳菲所出的两个嫡子最是头疼。
本是皇长子的沐奇,如无意外正是太子的首选。可因为沐舟年幼被选为南流帝的继位,天下人都知道慕远是父夺子位,迫不得已,嫡二皇子被立为太子。
帝后对两个孩子谁登大宝都摇摆不定,当初因为愧疚小儿子,如今心疼大儿子。
漫舞不能成为俩人斗争的牺牲品,必须尽快让房莜琏找一门合适的亲事,定下来。
锦书派人将亲笔信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