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道:“周先生,您就是官兵要找的人!”锦书一针见血的话将周玉海所有的害羞打得烟消云散,只剩下深深的惊讶和警惕。
周玉海冷着面无表情的脸,嘴里一字一顿地吐出:“云姑娘,慎言!在下可不是干扰乱我朝律法的人”
锦书道:“先生不必着急否认,我既然能和你开门见山的说,就不会去报官。本来您做了什么,我无权过问,但不久前我才知道您是慕远的师傅,如果你是那个人,那我们家慕远和我们全家都将会面临无冕之灾。所以我才来想和你谈谈”
看着周玉海动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锦书立刻打断道:“先生还是听听我为何会认为你就是那人,再做解释也不迟。”
“从官兵搜查提到了梁王之乱,我便向父亲和村里的人了解当时的事。当年先皇突然驾崩,当今圣上在众大臣的拥戴下登基。而当时的梁王是先皇最宠爱的康贵妃的儿子,也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梁王在北方拥兵自重,文武双全,而太子懦弱无能,贪杯好色,奢侈享乐。也许当时先皇确实想过要废太子,立梁王为储君。但这一切被皇后所知,于是二人联合国舅家合谋毒害了先皇。
梁王不服太子登基或者要报杀父之仇。于是在北方起兵造反。但这一切不过持续不到半年便被骠骑大将军石辉平定。随后皇上下令跟随梁王起事的人,无论官职大小,一律诛九族。
但当时梁王身边有一个武艺高强的耿忠部下抛家弃小,只为了给主子留下点血脉。将当时刚刚生产的小郡主从梁王府偷偷带了出来。而逃到南方锦州的云家村,隐姓埋名。”
云锦书说完,看了看一脸凝重表情的周玉海。见他默不作声便接着说:“这是梁王之乱的事,本来与先生并无关系。但先生却在生活中露出来很多疑点。
其一便是这次搜查,好像对于家中有十四五岁的女子搜查的格外仔细。对于外来户的祖籍和居住时间更是刨根问底。虽然先生来到云家村的时间在梁王之乱前,但这并不能排除你的嫌疑,因为周雨蝶是在梁王之乱后来的,并且她的母亲我们谁也没见过。
其二在这之前,你曾外出,连女儿的节日都没参加。而后便是这次无妄之灾。我有理由怀疑就是你的要事,暴露了你的身份,小郡主的存在。最有利的证据是你身上的伤。明显是军队用刀,并且刀刀致命。一看便是朝廷训练的好手。
其三是你的气质,从小我就觉得先生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同,你身上有一种高贵优雅的气质。即使你努力融入到村民生活中,但多年的上层教育到底放不开身段。
还有你的才学,明明可以考举人,甚至是进士,光宗耀祖,飞黄腾达。却甘心在这穷乡僻壤受苦受穷。这样的人要么淡泊名利,要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愿生活在阳光下。显然先生是后一种。”
云锦书感到身上的视线更加有压力,摄人心魄。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所以我推断你就是当年那个部下,而周雨蝶便是梁王之后。”
周玉海突然轻笑道:“没想到,姑娘看着聪慧,可脑袋却整天胡思乱想。我完全不知道姑娘说的是什么,倘若你怀疑我们父女,那你大可去县衙举报。我周某人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任何人来查。还有刚才姑娘怀疑今上毒害先皇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否则易招来杀头之祸。
云锦书看着周玉海一脸严肃样,眼角微抽。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赖。
于是道:“也罢,今日就当是小女子的无聊之举。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赶紧走,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既然都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被找到,那么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还有,不要将慕远牵扯进来。如果有需要,到我家来找我。”
说完锦书就光棍的走了。第二天,慕远没到晌午便跑了回来。
原来今天周家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只留给慕远一封告别信。锦书一颗揪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地上。
然而,锦书怎么也没想到,三天后本该离去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闺房里。
鲜血染红了床面。锦书立刻把门关上,厉声质问周父,可是他已经昏了过去。周雨蝶在一边哭哭啼啼,断断续续说。让锦书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他们在离开云家村没多久便遇到追兵。周玉海本就有伤在身,一番恶战,将敌人尽数杀死,自己也遭重创。强撑着带着周雨蝶来到云家找锦书。
锦书看着周雨蝶那柔弱的模样,心里厌烦不已。都这个时候了,按理说你不是应该坚强的做个复仇郡主,练就一身好武艺,杀了狗皇帝吗。这怎么还变成易推倒的小白花了呢!这剧情走向,画风不对呀。
云锦书将他的伤口查看了一下,也不得不佩服周玉海的毅力。身上几乎没有好肉,全是伤疤或伤口。简单处理一下,然后出去做扫尾工作顺便把云慕远找来。
云慕远看见受伤的师傅自是悲痛不已,但他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立刻央求周雨蝶告诉真相。听完后,慕远呆住了,用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周雨蝶说:“你是梁王之女,那个遗留的小郡主,师傅他是梁王的影卫。”
这时,周玉海醒了。云慕远立刻趴到床前,握住他的手。有气无力解释道:“对不起,阿远。是我骗了你。雨蝶她什么也不知道。我没有告诉她任何关于梁王的事。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我的女儿。我不求你原谅我,但希望你不要怪罪她。”
慕远泣不成声,连忙答道:“是是是,我不怪罪。”
周玉海继续交代:“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把真相告诉你们吧。
其实当年梁王并没有起反叛之心,只是太子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刚登基就想除去梁王。于是就在京城隋炀造谣称梁王有不臣之心。立刻派兵北下,打得梁王措手不及。
这是君要逼死他,梁王也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便亲自率兵抵抗。但毫无准备的战争,人数还不占优势,不到半年便节节败退。最后退守焕凉城,仅三天,城中左司马李天鹰便大开城门,迎进大军。
梁王自尽而死。而我身为影卫本该随主子一同赴死。但主子临死授命保郡主一命,我便苟且偷生,来到锦州。”
周玉海抬眼看着泪人似的周雨蝶。道:“郡主莫哭,你本名叫尹芳菲,取自‘人间四月芳菲尽’主子爷希望你能像花草一样,生活芳香,艳丽,过着平凡的日子。
然而奴才有罪,自己惹来这横祸。来到锦州后一直没有忘记复仇,暗地联络当年被害的官员后人和王爷逃脱的亲信,在北方发展势力。
如今皇帝昏庸无道,宠信奸臣,大肆加重徭役赋税,仅供自己享乐。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各地哀鸿遍野。此等皇帝必是亡国之君。
前不久皇帝要南巡,于是大家策划了一场刺杀计划,然而一个元老级主事竟然突然归顺朝廷。将计划全盘托出,并设立陷阱等着大家来钻。
狗皇帝根本不在车上,一群侍卫和御林军将我们团团围住,只有这几个人逃出来。随后众人得到情报北方根据地也被朝廷围剿,如今已经是一盘散沙。而我们被那个叛徒一路追杀,最终只我一人逃出来。
而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皇上下令追杀。我们本打算离开云家村,但是没走多远便被发现,如今我已命不久矣。
慕远你知道我为何要教你武功,因为你随出身农户,但眼界不在眼前一亩三分地。当初为了学武小小年纪,每夜长跪我家门前三个月。后又风雨无阻的半夜习武。身上有种不服输的顽强意志,和敢拼敢闯的执着。这才让我最为你骄傲的地方。男人汉就应该有这样的气概。
你也是我敢参与刺杀皇帝的计划的原因,因为我相信如果失败你可以保护好雨蝶。答应我好好照顾她。
周玉海热切地看着慕远的眼睛,满含希望。直到他点头称是,才欣慰的笑了笑。接着他又对慕远和雨蝶说:“你们俩先出去,我想跟云姑娘谈谈。”
云锦书闻言猛一抬头,看向周玉海。等人走出去后,房间陷入了沉默。
锦书率先寂静道:“先生,有什么话请说吧。锦书能办到一定做到。”
周玉海眼神复杂地盯着云锦书,好半晌才说:“云姑娘,不是一般人。玉海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以云姑娘之能想必一定会料想到他们会很快找到这里,这件事情如果被发现会给云家,甚至是云家村带来灭顶之灾。
事到临头,祸是周某人闯出的,本该一力承担,远离云家村。但想到小主子今后一介女流在这世道流浪,无依无靠,还要躲避官府追捕。周某人就卑鄙自私了一次。希望姑娘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