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外面下雪了,你快起来跟我玩!”
一个粉嘟嘟的胖娃娃迈着矫健的步子快速跑来。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南方的绛珠城竟然下雪了。
这让从未见过雪的漫舞兴奋地手舞足蹈。但锦书可不一样,锦州虽也在南方,但位置很靠近北面,每年也是会下几场雪。
再则,锦书可没忘记当初她是怎么来的。所以她对雪没啥兴趣,房间里炭火烧得正热,不如裹紧锦被,睡觉觉。
奈何,六岁的小朋友精力太旺盛,遇到高兴的事首先便想与亲人分享,爬到床上,不停地折腾。
还有一年就进入三十大关的锦书表示岁月催人老。
大手牵小手,打开门,一股冷气袭来,锦书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雪下得还真大,银装素裹。
下雪天,暖炉煮茶,红梅雪景更相配哟。
锦书难得文艺一把,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发花园。
没想到,有这想法不止她。
房莜琏带着姜揇岭也在品茗。
十一岁的揇岭在古代已经是半大小伙子,除了念书习武,便是和父亲姜邵烛学习处理外务。
这些年儿子一直养在房莜琏屋里,作为一个大家族无子的宗妇,她做的很合格。
生恩不如养恩大,看揇岭对二人的态度便能看出。
锦书捧着精致的瓷杯,看着少年优雅流畅的沏茶,然后递给夫人。锦书坐在一旁,全程被无视,有些心塞。
“唉!”锦书看着窗外飘雪,止不住叹气。她最近有些多愁善感呀。
新皇登基三年,锦书除了岁数痴长,修炼无半点进展。现在孩子也飞了,她好像有那么一点后悔。
“在想什么?”
“孩子呀。”锦书后知后觉,不知何时姜邵烛站在身后。
他自掌权后,就褪去一身外衣,风流不再,忙忙碌碌。
这几年,锦书跟姜邵烛相处更加随意,性情更加慵懒。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别有目的,就不愿意像个小丑一样在他面前演戏。
既然还要生活下去,那就让自己好过一些,不愿意再委屈。
一番折腾后,锦书躺在他的怀里。
耳畔忽然传来声音“最近,可能要出远门,你自己要多注意。”
锦书身体忽然绷住,答了句嗯。
第二天,锦书从箱子底下翻出那把利刃,青芒。翎岳留给她的遗物。
优秀的人往往更加自傲甚至自负。如不是会发生什么,并且护不住她,姜邵烛也不会说出那句话。
自他走后,锦书的精神绷得很紧,就连姜揇岭多次来访的欣喜也冲不淡内心的焦灼。
来了,有人夜闯姜府。
外面兵荒马乱,锦书从枕头下抽出青芒。为避免伤及无辜,锦书撤去守夜伺候的下人。
夜里院中除了十几盏灯笼,只有锦书一人。
房檐下烛火在纱窗上留下剪影,忽然烛影微伏,一道人影跃然眼中。
接着从屋顶上又飞出两个人阻止那人靠近。显然是姜邵烛留下的护卫。
三人的影子各持兵器,在纱窗上位置变幻,仿佛在演皮影戏。
三人身影过快,锦书很快就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几十个回合,一个人影被剑刺中,跌落。接着另一个人也退出舞台。
窗门蛮力破开,锦书末世锻炼的利落身手在有内功的武侠世界不堪一击。
青芒偷袭,被利剑阻隔。不愧为圣物,削铁如泥。剑断,然并卵。
蒙面人空手夺刃,点穴劈晕。
锦书醒来,全身捆绑,躺在马车里。嘴里被塞了棉布。
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这种情况,忍不住吐槽,那团布就那么难搞吗,用力一吐不久出来了。
现在被绑架了才知道人家有多专业。
有门不走,破窗,职业病。会点穴,噤声,不能动,劈晕,干净利落,不说一句废话。出了追捕范围,解穴,绑起来,紧紧地塞一大团,嘴都撑裂了,根本用不上力。
后来锦书才知道,长期穴道被堵,人是有生命危险的。
锦书碰到一个专业级杀手,五不原则执行很到位:不暴力,不露脸,不说话,不照顾,不温柔。
在暗无天日的马车上感觉过了很久,锦书终于着陆了。
费尽心思抓她又运到这么远地方,不是有所图就是怨恨太深,直接杀了太便宜。
可她怎么也想不通是谁。她一穷二白,没啥可图的。
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年,相识有渊源并且还活着的双手双脚都能数的过来。没跟谁结过这么大怨呀。
既来之则安之,好吃好喝被伺候几天,锦书终于见到了当事人。
剑眉星目,人模狗样,长得还挺帅。
北陵国太子,楼宁。楼宁,楼霄之长子,皇后宁氏所出,外祖乃是北陵国第一世家。
刚出生时便被赐名,单字宁。以母族姓氏为名,周岁便被封为太子。可见给予的厚望与宠爱。
锦书可不那么认为。虽然不了解太子为人如何,但历史不是白学的,小说不是白看的。
这样的身世,打压还来不及,哪里会让他真登上帝位。
反观风白羽就不一样,连护卫都给配备顾岸那样男神级的,谋士更是精益求精。
锦书现在明白自己为啥出现在这里,红颜祸水,指定是太子明面上受宠,实际心里苦,想给风白羽找不痛快。
可她表示冤枉,那次一别都三四年没见面了。他俩的合作早就终止了。
但锦书不能说,不仅不能说,还要透露出俩人关系匪浅。若是撇清关系,锦书可不相信楼宁会善良到不嫌麻烦地把她送回去。
最有可能,给一刀,做花肥。
假模假式询问吃住,锦书也跟着客套客套称赞。
锦书耐心静等下文,谁知他不按套路出牌,问完然后就被领回住处。
不过与走时不同,房里多了个少年,大约十三四岁。
锦书仔细打量,感觉很面熟,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少年见有人进来,只看了一眼,便沉静地喝水。
锦书坐在对面椅子上,盯着他。不明白北临国太子是啥意思。她看起来那么饥渴吗?
夜已深,少年仍是那副姿势,若不是时不时喝口茶,锦书都要怀疑他是人偶了。
房门口有侍卫把守,没有命令不能放里面的人出去。
“少年,这只有一张床,尊老爱幼传统美德,这就被我征用了,你就趴桌子上对付一宿吧。”
锦书久等不到他的表态。径直躺倒床上,大字型摆开。
第二天舒服醒来,少年仍是那样,似乎一夜未睡。
中午,又有人过来,领着俩人到大殿宴饮。锦书这才知道,原来少年是个什么侯爷世子。
这次是白天,视线更广,锦书这才察觉这府里有何诡异。
这府第占地辽阔,雕梁画栋,但龙纹云蟒身份象征一条也无,与太子私府不符。另一路走来,一个侍女都没有,府里侍卫穿靴戴甲,神色疲惫,五步一人,十步一队。
虽是太子,但这样的护卫也太夸张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打仗。
锦书怀着不吃白不吃,先宰他一顿去。却在宴席上被楼宁接连抛出的‘重磅炸弹’炸的食不知味。
先是问少年昨晚休息如何,得到一张冷漠脸。锦书悄悄给他点个赞,少年有骨气,做得好。
接着第一个消息。“元夕,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夫人乃是南汇国姜府姬妾,也是你父亲的红颜知己。”
啊,这少年是风白羽的儿子。怪不得眼熟,父子俩长得还挺像。
可是,楼宁在做什么,把儿子和她都抓来当人质,兄弟俩翻脸了。
俩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没搭理他。
楼宁也不在意,继续笑呵呵放出第二个消息。
“夫人,你可真得紫宸侯喜爱。他听到妻子被奸淫,众子被我屠戮只剩元夕一个,都没着急赶来。一听到你被我抓来,就马不停蹄从京都独自前来。可见你在他心中分量。”
尼玛,这下完了,北陵国发生夺位之争,显然楼宁失败,退守此地,还抓了风白羽妻小。
不过风白羽也真够狠的,为了皇位,老婆孩子的性命都不顾,差点绝后。
这元夕肯定是嫡子,才被全无底牌的楼宁留了下来,他还对风白羽抱有希望,毕竟男人对嫡子都看得很重。
不过就凭这句话,锦书就觉得楼宁斗不过风白羽太正常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楼宁根本就不了解对手,还在为抓到了自己沾沾自喜。
不是锦书贬低自己,她觉得这绝对是个美妙的误会。
她没那么重要,风白羽之所以这时来一定是当时有他认为更重要的事已经完成了,现在能来,也是因为元夕在他手里。
不过,就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吧。
她既不否认也不肯定。中庸之道,博大精深。
锦书看着对面少年,眼帘轻闭,想必也是误会了。
楼宁似乎很享受虐待元夕的快感。看见他如此痛苦,又加了一计猛料。
“元夕,你说若是孤将你与锦书夫人放在鱼熊台上,你猜他会救哪个。”
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鱼熊台,救哪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锦书和少年这次换到一个院子,两间房。跟着领路人脚印,不能踏错一步,否则后果自负。
锦书想了想,推开少年的门。
“那个,我觉得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解释清楚。我和你父亲根本就不是楼宁说的那样,我们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他这个人惟利是图,不可能因为儿女私情耽误家国大事。
你知不知道顾岸这个人,跟你父亲亲如兄弟,当对他产生潜在威胁,他也是当断则断,杀了他。
所以他此行是为了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