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城内,一位老人正坐在酒楼二层独自饮酒,俯瞰街道上形形色色的往来人群。浑浊的眼中不喜不悲,想起了往事唏嘘一声把杯中浊酒一饮而尽。
“小二,上酒。”再回过头来,猛然发现人群中的一名少年。那少年走走停停,对什么都稀奇不已。仔细打量,直到少年脖子中的石铃不经意间露了出来。老人手中酒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老丈,你这可是要赔钱的。”小二见老人打碎酒杯,赶忙上前拉住。老人仿佛被人使了定身法术一般,呆住半晌才缓过神来。在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就从二楼跃身而下,他的老眼始终盯着那少年。
“嚯,大爷你吓人呢!”
云遥面前不知从哪掉下来一个老头,背着个竹箱,腰跨葫芦木剑,看自己的眼神仿佛自己是他失散多年的孙子。
“试问你可姓云,单名一个遥字。”老头一把抓住云遥问道。
这人怎么知我姓名?就是漕帮中人知我姓名的也没有几个,会不会是擎天门中人?云遥最终决定承认:“是...请问?”
老头看云遥已然不认识自己,松开了手把他领回了之前酒馆。
落座之后,看着一连疑惑的云遥,老人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倒酒喝完,再给云遥斟上徐徐说道:
“孩子,你真不记得我了?”
云遥对着老头上下打量,猛道:“天师!”这老头当年给自己算卦,还说自己活不过十五让自己和父亲着实担惊受怕了几年。当年自己还小,只是看老头长须长眉加上那竹筐才有些印象。听父亲说自己的名字也是托他所起。
这正是十年前云遥父子所遇的神算子张陵张天师。当年金盆洗手后,张陵再不问卦云游四方,没想到今日又一次与云遥碰面。
“是我,你父亲他...”
“父亲被盐帮所害,已经不在了。”话头一提起,云遥免不了伤心。张陵看云遥面色知其难受,犹豫之间,连连叹气。只是不断饮酒,仿佛有话在肚中所藏,却又不说出来。
云遥看张陵张口欲言却又咽下,着实难受。道:“天师有话尽管说,小子早已不是当年的稚童。如今我孤身一人,只想寻机复仇,不知天师有何见解。”
张陵听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云遥,天师我早就不做了,你就直接称我张陵吧。我不想瞒你,你可还记得我当年为你问卦,却从卦象中查无所得。”
“记得。”
“当日我方法用尽,也算不出你的前后命数。我自不算命之后,本事反倒增长。这十年来我四处游学,所幸也结识了不少仙门中人。你这种命理,八成......是那事物成道,化为人形。夺天地之造化,化腐朽为神奇...由天地灵气孕育而出。所以我才看不透你从何而来,以及之后轨迹。”张陵一番话说的气若游丝,仿佛自己也不相信,与当年意气风发自信的卦师风采截然相反。
“张爷爷,你莫开玩笑。我是由父亲捡来的没错,但你这样哄骗我就过分了。不如说我是天神转世,大仙尸解投胎我还能信你几分。”云遥说道。
“这话我可说满,神话传说中的人物神州大陆并不存在。就算是化神、元婴的修真大能我也能算出。神话中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你总归知道吧。”
“当然,戏文中的大英雄,小孩子都认识的。”
“戏文中是真是假无从评断,但是你,恐怕就如他一般。得天独厚,却被上苍妒忌,注定要经历磨难......”张陵的表情严肃,说的云遥一愣。
“张爷爷,你是说,我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大胆猜测——那石头便是你的前世。”张陵朝云遥脖间一指,云遥将石铃握在手中,久久不语。张陵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事。”
“海角村的事我已有耳闻。十年前我望气得知,海角渔村的本来气运温和流转,虽成不了气候但作为一个村落安静祥和足矣。但是海角村的气运不能使村民大富大贵,不能使那地方人杰地灵,偏就容易招蜂引蝶不能长久。
当日见你,我就发现全村的气运都在徐徐向你涌动。海角村的覆灭,间接的可谓是替你挡了一灾。气运消失殆尽时,才被仙门摧毁。”
“怎么这样?难道村子和父亲都因我而亡!”云遥目光呆滞,内心中无比悔恨,若是如此那不如早早自尽了断。
“你无需自责,命运不是你我可以控制。我十年前,替人消灾解难保他荣华富贵。我改变了他人的命运,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人气运中的一环。是我改变了他的气运——还是他本就命中该有贵人相助,不被我指点也会遇到他人,或自有转机?”张陵这时才恢复了当年的神算子风范,饮酒捏须吐出良言。
“卦师一行,看不透自己命运,改不了注定之事。我当年若点破机缘,让你离开。那海角村自然会迎得第二位奇人。”人生在世,该你的必然跑不了,不该你的强求也是不得。卦师算命,若真神通广大,不如先改变自己。荣华富贵,长命百岁岂不美哉。
云遥只觉脑中一片浆糊,浑浑噩噩,听着张陵阐述海角村的始末。
张陵也不管他能否接受,只是一股脑的将心中话语倾泻而出。
“你的十五之期,仍未改变。这是我仅仅能判断出你的大劫。如今你已踏入修真,就已产生变数。海角村覆灭,是它的命数,你的命运还要靠你自己掌握。当年见你时你是乃四岁孩提,今日已是十四舞勺之年。切记,十五岁还有半年时间就要到来。世事难料,海角村的定期确实出于我口,我赠你一些薄礼看日后发展。”张陵说罢从云遥腰间取下六指鬼丐留下的布带,放于桌上。
云遥这才想起,那修真人士前往海角村正是因为张陵的一句话。‘十年之后——不说也罢’这一句不清不楚的话语引来了无数修真仙门。抬起头来,桌前空空如也,哪还有张陵此人。听过他一席话语,恨也恨他不起,只是呆坐饮酒,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