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等来的不是凶灵,四位长老陆续赶了回来,又没入前方的黑暗。
如果炼体期的弟子是一张小网,欲把所有凶灵一网打尽。那他们就是大网,将过滤悼那些二阶凶灵,避免把小网挣破。
山雨欲来风满楼,但这风却是安静的,安静到没有一丝生气。
恰恰是这份安静让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身上的气机层层翻滚,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来了。”
不知是谁沉声低语,引起一阵灵气狂潮。
沙沙沙。
随着一双妖红的瞳光在黑暗中出现,前方不断有红光亮起,大者如灯笼。
没有人贸然行动,他们都在等待,等待化灵期的长老率先发动突袭。
黑暗,比夜色更加深沉的黑暗,仿佛浓墨泼进黑夜,浓得化到化不开。
随着黑暗的蔓延,不时有血狼的嘶吼从中传出。
风生,一道锐利的烈风吹过,吹向那双大如灯笼的妖红,直把一盏妖红吹灭。
剧烈的拍击声骤然响起,中间夹杂着“咝咝”的吐信声。
水起,匹练般的白芒如银河高悬,柔和的光芒照住一条长约三十丈、体大如斗的独眼青蟒,又轰然落下击在其头颅上。
火来。
一只火鸟展翅疾飞,一头撞入黑暗,把整片黑夜点燃,也把黑暗中的情形展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黎疏影突而出现在一头壮硕的血狼身边,剑指之处炸开一蓬血肉;白寻雁的身形如疾风猛烈,手持一把烈风炼就的长刀刺向那条大蟒仅剩的眼珠。而祝海珊十指盘错,浑身真气如一帘瀑布倾泻,把大蟒的头颅死死地压在地面上;江野翁双手结印如转轮,只只真气幻化的火鸟展翅疾飞,正不断地压缩着一头血狼的活动空间。
看情形,黎疏影在黑暗中如鱼得水,击败血狼只是时间问题,但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白寻雁和祝海珊的联手占尽优势,眼看杀死大蟒只在片刻之间,但附近的青蟒会跟随那二阶青蟒逃窜,大多都是其子孙,此时见大蟒性命将危,齐齐昂起头来,眼睛变得更加赤红,前赴后继地赶来救援。
大蟒得以脱身,随之展开疯狂的攻势,白、祝两人左支右绌,渐渐地落于下风。
与江野翁对战的血狼最是高大,身影在黑夜中如幽灵般飘忽,江野翁看似步步紧逼,实则在被动地牵制,一不小心就会被其逃脱。
长老们对战二阶凶灵,而一阶凶灵受惊后拼命地逃窜,其中以血狼居多,很快就成散漫之势。
这无疑拉长了战线,也给负责阻击的炼体期弟子增加了新的难度。
“穆师兄,怎么办?”
“我们要不要重新布阵,成一字长阵排开?”
“不可。敌众我寡,排开后想再收拢就难了。不妨聚中杀伤凶灵,等危险过后再回头清理也不迟。”
“这不好吧?如果凶灵闯入过深,将有无数凡人遭难,我们的目的不正是保护好那些凡人吗?”
“保护凡人壮大只是为了增加出灵师的数量,你不要本末倒置了。”
“事情紧急不宜迟疑,穆师弟快做决定吧。”
诸人众说纷纭,穆云龙眉头微皱。
是阻凶灵于边荒,还是放其深入分其势?前者是牺牲同门为代价,后者是凡人有损失。而无论做出怎么样的选择都会有人牺牲,不管是谁的牺牲,身为决定者将负有直接的责任。
“聚,杀。”
他本可以把这个决定推到黎疏影的身上,但没有任何解释,更没有推委,一马当先朝凶灵杀奔而去。
不管意见是否相同,身为旗帜者的穆云龙已经先行,其它人按之前的分队相距十余丈成两排,跟随着他的步伐遥相呼应。
一双双赤红的眼睛渐渐逼近,凶灵成乱涛之势涌来,双方相遇只在瞬息之间。
轰隆隆。
当先出手的当然是穆云龙,只听一声霹雳响起,炽白的雷光撕破黑暗,把一头血狼撕成了两半。
随着这声霹雳响起,像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各小队保持着阵形迎了上去,嘈杂的法术轰鸣声随之响起,五彩缤纷的灵光纵横交错,浓郁的血气顿时弥漫开来。
前有堵截后有酣战,穷途末路的凶灵没有再行回避,倒下的拖着血迹继续匍匐前进,奔跑的踏着倒地的同伴疯狂前扑,硬生生地把第一排撕开一道缺口,向第二排冲了过来。
“收缩,快点收缩。”
顶在前面的修士心中焦急,深恐后面的同门疏忽之下被冲散,连忙高声提醒。
他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相比前排全是炼体后期的修为,就算独身还能自保。后排的大多是炼体中期的修士,如果卷入兽群中怕是凶多吉少。
何忆平的小队无疑是修为最低的,却不是实力最弱的。不说何忆平超出的近战能力,禄叔沉浸炼体中期多年,真气打磨得浑圆无比,一手防御法术随心所欲,一柄长刀更是狂狷霸道,竟硬生生逼近一头高大的血狼身边,将其斩成两截。
“小子,服气了没?我谷长禄的年纪可不是虚长的,你还是乖乖地退到我身后吧。”禄叔得意长笑,闪到何忆平的身边用肩头一撞,想把他撞回后面。
何忆平不愿与之硬抗,顺势一退又一跃,已是越前丈余,重剑劈飞一头正摇摇晃晃的血狼,血狼还没等爬起就被两头血狼一踩而过。
“师姐,干的好。禄叔,我有不能退后的理由,你还是呆在后面吧。”何忆平话才说完就被一道血光轰了回来,身上的法袍再添红色斑纹。
卓宜榕神色一紧,忙把手中的花铃拼命摇晃,片片金光随着急促的铃声洒向前方,那两头血狼顿时向前栽倒。
禄叔连忙窜至,掐出一圈圈旋转的气浪挡在前面,板着脸骂道:“你小子逞什么能,给我安份地呆着。”
何忆平却是裂嘴一笑,刚一落地就滚身窜起,手挥重剑朝前杀去。
卓宜榕暗自扶额,忙帮着劝说:“禄叔,忆平的法术威力太小,只能近战杀敌,你还是在后面用法术保护他吧。”
“不行。真的退到了后面,我这张老脸又往哪搁?你小子倔犟,今天就跟你犟到底了。”禄叔坚决拒绝,手捉长刀与何忆平齐头并进。
“唉......”卓宜榕揉了揉眉心,显然被两人扰得有些头痛。
何忆平眼看劝说无效心生一计,喊道:“禄叔,前面有两头血狼,不如我们各一头,谁先杀死就顶在前面?”
禄叔哈哈大笑道:“行。说好的可不准反悔,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秘杀之技。”
“好,我们谁都不准反悔。”
他诡异一笑,面对袭来的血光突然收起护身灵光,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禄叔心中暗叫不好,忙掐出一圈圈旋转的气浪护在其前面,喝道:“你不要命啦?再这样我可不管了呀。”
然而,何忆平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依旧大大咧咧地往前直冲。
“不算,不算。你小子耍赖,赌斗就此作罢。”禄叔分心它顾,落到何忆平后面一大截,气得嗷嗷直叫。
其实何忆平的护体灵光很弱,大部分的防御是依靠法袍。禄叔自然也是知道,但瞧他毫不作抵挡的架式就忍不住担心,只能无奈地为其提供保护。
不得不说,禄叔的防御法术很有独到之处,血狼不断吐息的血光刚击在气浪上就被卸到了两边,以强劲之势竟奈何不了两人分毫。
何忆平很快就欺近血狼身边,“嗡嗡”作响的重剑猛地斩下。
咔嚓。
厚实的剑身重重地劈在血狼的头颅上,只听一声骨头的碎裂声传出,血狼保持着前扑的势姿僵在了原地。
何忆平心中稍松,忙提起重剑就想补上一记,不料一道白芒抢先射至,忽地击在血狼的骨裂之处,把血狼的头颅炸裂开来。
他登时就怔在了原地。
“小子,知道厉害了吧?这可是我杀死的,还不快点滚到后面去。”禄叔努力地板着脸,但说话的语气却透着一股心虚。
何忆平马上就反应过来,一脸严肃地矢口否认:“禄叔,你这样说不怕它人取笑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我杀死在先,你趁机碎尸在后,此事卓师姐可为明证。”
“你们两人别争了,快点杀死身边那头血狼。禄叔,你就让一下他吧,以他那弱得可怜的法术,难道躲在后面蹦蹦跳跳地耍斧?”卓宜榕没好气地帮腔,手中金铃乱晃,拼命地把剩下的那头血狼控制住。
何忆平浑身打了个冷颤,为了不让她所说的那种场面出现,身体坚决地堵在前面,仿佛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用尽全力地朝身边的血狼斩去,将它的脖颈斩开了大半。
禄叔欲抢上前的脚步有所放慢,但还是固执是喊道:“何小子,想我退步也容易,但必须承认那头血狼是我先杀死的,否则今天就跟你杠上了。”
何忆平却是不上当,边对着血狼补上一剑,边应道:“禄叔,别拿我当小孩哄了,如果我承认是你先杀死的,那不是直接承认输了赌斗。”
“太狡猾了。”卓宜榕不禁为自己的单纯感到担心,同时也对何忆平的急智深感佩服,换成是她还会真上了禄叔的当。
“不要胡闹。”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却是在传承殿当值的鹤沿舟。
原来何忆平和禄叔互相争抢之下,已经接近了第一排的位置,他们的所做所为自然落入那些炼体后期的修士眼中。
“何师弟,要不你顶到第一排,我们退守二线?”鹤沿舟此话看似半开玩笑,但语气很是严厉,显然对他擅离二线有些不满。
说完又转头望向禄叔,劝道:“老禄,你又是耍赖又是耍诈都奈何不了他,何必再怕人取笑,还是退让一步吧。”
禄叔眼皮一翻正欲开口,但不知想起什么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竟真的小退一步表示默认。
何忆平虽然有些奇怪,但见禄叔不愿多说也就没有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