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忆平只觉得头皮发麻,面对袁弘直接又带着压迫性的逼问,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支唔地说道:“执法使说笑了。虎尽寒捉我只是想斩草除根而已,至于你说的什么剑,晚辈听不明白。”
袁弘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其实我也无需你说什么。据报:栖兽山有一弟子名何忆平,村庄被毁时有怪异神魂侵入眉窍,开识时神魂又侵入识海进行夺舍,最后失败自爆。而此弟子凭借不屈的意志,融合神魂重塑出独一无二的灵体。”
“据分析:毁灭村庄的是虎尽寒,那怪异神魂定是与他有关,这也是他会捉你的原因。而你的灵体遍布玄纹,那把剑最后也浮起道道玄纹,说明你的灵体和那把剑定有联系。”
“所以,我只有一个问题:此剑你到底交不交出来?”
袁弘的话像一颗颗炸弹在心头炸响,何忆平全身冷汗涔涔,几次欲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袁弘和邢守乐毕竟活了二百多岁,阅历之丰富不是何忆平能比,仅凭他一些身体反应和表情就再无疑问,不由互相警惕地拉开距离。
何忆平只觉得全身冰冷,知道今天不圆个说法是别想安全离去。而消弭流言的方法是散布更荒唐的流言,那掩饰真相最好的方法就是更合理的真相了。
只是该用怎么样的真相来掩饰呢?
心念一阵急转后,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肃然地说道:“两位前辈切莫伤了和气。其实晚辈是剑灵之体,那把剑是灵体的一部分,融合后再也不可能分开。”
“十大灵体的剑灵!”袁、邢两人大惊出声。
何忆平重重地点头:“不错。前辈应该听说过,天地初开诞有先天灵物十之数,后大劫中毁去本体,惟剩一点真灵应运而出,晚辈正是如此。”这翻话说完连他都有些恍惚,想到自己灵体的种种诡异,还真的跟传闻中的剑灵非常相像。
其实关于十大灵体还有大家公认的说法:有传闻天地初开诞有先天灵物十之数,后自成道体留下血脉传承,剑灵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十大灵体不是惟一性,有的延续至今已经成为一个家族。
但也曾有人融合一道神魂后成就十大灵体,和何忆平的情况非常相像。故袁弘和邢守乐一听此话就信了七分,只是作为纯元修士的心境几近圆满,不可能只凭一句话就彻底改变自己的想法。
“袁兄,该怎么办?”邢守乐改用神识交流起来。
袁弘一听邢守乐话里透着亲近,就料定其心中有了主意,试探地说道:“只凭此剑能自行幻化这点,可以确认非人力炼制的器物。其实想验证也简单,只需把他的头颅斩开,如果真是灵体自然会溃散。”
“不可!”邢守乐大惊失声,反应过来后又改用神识道:“此事如传到天灵阙的耳中,恐怕你我性命难保呀。”
袁弘一听到“天灵阙”三个字,神情顿时无比凝重。
如果在场只有何忆平,也许他真就这么做了,偏偏邢守乐也在。而所谓的秘密有第二个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何况此人正盯着他队长的位置呢。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袁弘把问题抛回给邢守乐。
邢守乐似乎早就等着他此问,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记得袁兄无意中曾得到一门叫‘化灵术’的法决,学习后可以用本源之力模拟出灵像,这样我们不就知道他所说是真是假了?”
袁弘若有所思地望了邢守乐一眼。
他是有这么一门法决,只有看重的后辈才得以传授,绝非邢守乐说的那么轻描淡写。此法决用本源之力模拟灵像能发出化灵一击倒在其次,重点是有助于突破化灵瓶颈,这也是此法术创造者的初衷。
不过针对目前的情况,却是惟一可行的方法。虽然不大同意,还是点头应允下来。
当即取出一卷玉简抛给何忆平,道:“此法术名‘化灵术’,损耗本源之力能发出化灵一击。如果确如你所说是剑灵之体,那模拟出来的灵像必定是一把剑。还有,此法决只能你一个人习练,不准再传给其它人。”
何忆平见他语气强硬,知道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而损耗本源缩短寿命自然心痛,但跟性命比起来自然又不算什么,只好无奈地选择接受。
“何小子,别哭丧着脸,又不是性命相博,只是简单拟化一下灵体损耗不了多少本源的。而此术对你以后突破化灵有很大的益处,也能做为保命的必杀之技,此机缘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为你争取到的。”却是邢守乐用神识对他密语。
何忆平闻言大喜,微不可察地点头示好,席地而坐参悟起法决来。
......
卓宜榕远远地看着这边,并不是不想过来,而是被一道霞光缠绕着动弹不得。
她虽然听不见何忆平等人在说什么,但只要联想一下发生过的事,不难发现其中有跷蹊。本以为自己会被人灭口,庆幸的是对方再没有动作,直到黄犰到来后依然没有。
“发生了什么事?”黄犰一把扯断缠绕在她身上的霞光,发现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并没有马上走向袁弘等人。
他其实可以早些到来的,但边荒入侵的凶灵正是汹涌时。在清除凶灵保全门派弟子和赶来帮助袁弘的问题上,他毫不迟疑就选择了前者。
而此时离袁弘发出五色集结令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黄掌门可是迟到了呢,还请过来一晤。”却是袁弘用法力把声音远远送来。
袁弘主动出言相邀,他也不好落其面子,想了想卷起卓宜榕飞了过去。
“黄某见到五色令后匆匆起身,奈何距离太远故而来迟。还好袁执法实力高强,已经诛杀了宵小之辈。”
“无妨。”袁弘当然知道黄犰为何姗姗来迟。不过他发出五色令的初衷是让虎尽寒等人进退失踞,也没寄希望在这些工于谋算的纯元修士身上。
“见过掌门。”何忆平见黄犰到来,连忙中断参悟,起身恭敬行礼。
黄犰微微点头,对袁、邢两人见礼道:“我这徒孙向来顽劣,如果有得罪两位之处,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则个。”
“掌门勿忧,只是两位执法使见我灵体特殊,传下一门法决而已。”竟是何忆平主动接过了话。
袁弘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也是点头附和:“是这样的。我见贵门人天赋异禀,顿起爱才之心,故传下一门法决助他日后有所突破。”
黄犰能带领这么弱小的门派在边荒生存下来,又岂是好糊弄之辈,随即冷声道:“袁队长,我对这徒孙还是有些了解的,显然是怕你们会对我不利才如此说。不过袁执法别忘了,黄某十三年前能为了一个穆云龙,拿翠玉生元蚌找你谈条件,今天之事也不会坐而视之。”
袁弘错愕。他还以为黄犰会舍出元蚌是其承诺的百年安定,消弭穆云龙杀死凡人的罪名只是其次。没想到黄犰的初衷竟是后者,前者才是附带的条件。
只凭此点心中愈加敬佩,不愿轻易冒犯黄犰,最少在事情尚未确定前不愿交恶,不由把目光投到何忆平身上,眼神中带有些许期待。
何忆平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点头后随手就把手中的法决递给黄犰,对他所说“不准传给他人”的警示抛到了脑后。完了又对他点点头,好像如此做是得到他的首肯一样。
“你......”袁弘心塞得好像吞下一只苍蝇,却偏偏发不出火来。
何忆平没有意识到此法决的重要性,但黄犰还是知道的,只是扫过一眼后出现狂喜之色。
要知道十个炼体期修士才有一人突破至化灵期,就算此法决只提升一成的几率,那门派将多出一倍的化灵期修士。对一个门派而言,其价值比任何高阶法决都大。
“所赠越重,所求必大。”黄犰狂喜过后疑窦丛生,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何小子,还不快点想方法打消你掌门的疑心?他如果知道你是被胁迫的,碍于掌门的情面,是不会跟我们妥协的,而交恶后想修复关系就没那么容易了。”却是邢守乐暗中神识传音。
何忆平仔细一想,也明白他说的是实情,连忙说道:“掌门容禀。弟子得知毁村仇敌在此,愤恨难平之下过来一探。不料他竟是认得弟子,并承认曾派人擒捉。也是因为这个让两位执法使有了疑心,又知道弟子灵体特殊,故才赐下法决一观究竟。”
“毁灭南山小村的就是此人?”黄犰目光森冷地落在虎尽寒尸身上,把已经尸骨无存的众采蚌女子也算上,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
“是。”何忆平声音哽咽,之前强敌环伺,竟是见到当成亲人的黄犰后才流下泪来。泪水才一涌出,倔犟和坚忍齐齐消失,如同受到委屈的孩童。
袁弘和邢守乐面面相觑,心中暗叫声惭愧,神情间不由有些尴尬。
足有片刻,黄犰见他恢复平静,才问道:“只是看一看吗?”
“是。”何忆平道:“只需看一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黄犰沉吟半晌,点头同意:“也罢。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就听你一回。且放手施为,灵像一出现我会强行中断,应该损耗不了多少身体本源。”
“是。”
他再次盘坐参悟起法决,有黄犰的悉心指点,半个时辰后就领悟透彻。
“请两位执法使细看。”
何忆平徐徐起身,随着肌肤有丝丝惨绿之色浮起,身上的气机不断攀升,一尊遍体玄纹的灵像跃然而出,手持遍布玄纹的厚剑一斩而下。
嗡——
随着剑身骤然顿住并不停颤动,一道带有莽荒气息的剑光亮起,远处一片随风飘荡的树叶突然静止又无声裂成两半,紧接着地面出现一条裂缝并在扩大。
就在这时。
何忆平正在攀升的气机一颤后迅速回落,额头一缕黑发顿成白霜,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黄犰脸上一惊,连忙闪至伸掌按在他的丹田上。
灵像一阵闪烁后砰然而散,那片静止的树叶再次随风飘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