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卓宜榕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捂嘴干呕起来。
何忆平眼中杀意顿起,趁血狼怔神之际,猛地将手中重剑掷出,重剑化为一道惊鸿飞向其中一头血狼。
血狼惊得毛头竖起,来不及吐息血光,低吼着举起前爪拍出。
砰——
血狼被重剑带起,撞在对面的山壁上,落地时身躯往前倾倒,挡住重剑的那只前爪软绵绵地搭在地上。
另一只血狼绷紧背脊,低吼着不断后退。
“都死了。”卓宜榕的声音有些哽咽。
何忆平明白她的意思,指的不仅仅是那些孕妇,还有腹中的胎儿。他其实可以用法术攻击,也是怕有误伤,才选择用蛮力掷出重剑,从而逼退血狼。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钻出,出现在面对涌泉的洞府外,瞥见何忆平两人后大惊失色,马上扭身朝别的方向逃跑,却是狼剞听到响动过来一探究竟。
“你追。”何忆平心中杀机更甚,毫不犹豫地对卓宜榕说道。
卓宜榕却没有立刻动身,望着那两只血狼欲言又止。
以实力而言,任何一只血狼都不比何忆平弱,想要同时对付两个这样的对手,怕是力不能及。
何忆平坚定地点头,道:“去吧,不必留手,如有可能再活捉。”
卓宜榕见他神情笃定,心中莫名安定下来,娇躯一扭朝狼剞逃跑的方向追去。
瞧见卓宜榕离开,那两只血狼开始蠢蠢欲动。何忆平忙深吸一口气,眼中杀意褪去,目光淡然地盯着血狼,稍作沉吟后用神识摄起重剑,身形突然后退,径直闪出了洞府。
那血狼本是蓄势待发的,见何忆平不战而退,狐疑的性格反而使它们没有作出攻击。
很快,它们就知道面前的对手有多么的难缠。只见何忆平的身影忽然闪现,在破开的窟窿外遥遥施法攻击,血狼刚张口吐出血光,马上又躲到洞壁后,攻击刚过又突然出现。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竟是准备打长久的消耗战。
何忆平自然有他的考虑。战斗本身就是以多打少,以强击弱,怎么样制造出这样的局面才是胜利的关键。只会逞匹夫之勇者,不可能永远都是幸运的。
“我就不信这两个畜生能沉的住气。”何忆平暗下决意,趁血狼攻击刚过又闪身而出,凝出灵斧就劈了过去。
事实证明,血狼虽然灵智颇高,但兽性更恶,被何忆平一再滋扰,终是忍不住冲了出来。
何忆平扭身就走。
沿着来时的路疾退,见血狼有停下的趋势,马上又返身施法攻击。
血狼眼中红光更盛,几次下来彻底陷入狂怒之中,口中发着低沉的吼叫,道道血光吐出,疯狂地追着何忆平轰击。
轰!轰!
连续不断的爆响在山腹中来回传荡,悬在头顶的钟乳石被震得漱漱坠落,如无数利剑从天而降,在何忆平身后一路蔓延。
很快,那只被击断前爪的血狼速度跟不上,渐渐地落到了后面。
分敌之势,逐个击破。
这正是一直想要的局面,何忆平岂会错过。只见他再一拐弯,脚步忽停,身体贴着岩壁紧紧绷住,手中重剑蓄势待发。
血狼眼中狂色依旧,口中怒吼不绝,追来之势未有稍减。
嗡——
一股重力擂起水花四溅,血狼的身躯猛然一沉,一把重剑以开山之势斩在它的脖颈上。
“嗷......”血狼惨嚎一声,身躯在没足的浅水中一路滑行,重重地撞在山壁上,鲜血顿时染红了四周。
“呜!呜!”血狼声声呜咽,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被斩开大半的脖子诡异地扭成一团,已经奄奄一息。
“你们死去的冤魂,不应该葬在它的腹中。请一路走好!”何忆平沉重踏来,对血狼不断抽搐的身躯视若不见,一剑又一剑地割开它的腹部,把肠胃挑出,一团真火化为灰烬。
而血狼此时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何忆平掬起一捧水,从头上浇下,似乎想用泉水的清冽,洗去身心的疲惫,因为前面还有一只血狼需要解决。
血狼一瘸一拐地在插满钟乳石的通道中穿行,此时眼中已经恢复清明,缩住喉咙发出急促又揪心的呼唤,似乎想把那头血狼叫回来。
然而,唤来的并不是同伴,而是自己的敌人。
何忆平背负重剑,双手拢在身前,以尽可能放松的姿势悠然行来。
血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呼唤声更加急促,伴有呜呜哀嚎。
十丈。
双方停住脚步遥遥相望,血狼眼红如血,何忆平面无表情。
静,只是刹那。
几乎是同一时间,双方都是身形骤起,发起最猛烈的进攻。
只见血狼大口一张,一道浓烈的血光喷出,身体如幽灵般左奔右窜,似乎断悼一爪丝毫不影响其灵活。
何忆平身形忽动,急掠向血狼的同时,一把灵斧当先开路,身上有灵甲浮起后一掀,如盾牌般掷了出去,手中重剑嗡嗡有声。
砰!砰!
血光势如破竹,击溃灵斧、腐蚀灵甲。
八丈。
嗖——
血光又起,潺潺泉水映射红光,头顶的悬石多出无数红点,像妖眼般闪烁眨动。
嗡!
何忆平挥剑斩出,血光在重力中蜿蜒游窜,撞在重剑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重剑上的灵光被腐蚀得斑驳晦暗,直侵到剑体后才无力溃散。
六丈,近战在即。
何忆平屏息凝气,目光锐利如饥鹰。
但是,血狼此时突然窜起,后爪在山壁上一蹬,竟然转身逃窜。
何忆平好不容易才欺近,岂容它就此摆脱,连忙大步追赶,手中法决掐动,凝出灵斧劈了过去。
血狼顾首,吐出一道血光,看都不看就继续逃窜。
何忆平深知血光歹毒,丝毫不敢大意,但也不想因为挥剑而有停顿,忙默运护体灵光掀出,像盾牌一样挡在身前。
砰!
血光击溃灵斧,钻入灵甲不停腐蚀。何忆平大掌一拍,把灵甲连带着血光拍飞,追赶之势未有稍停。
哗哗哗。
水花四溅,迷宫般的山腹中追逐又起,何忆平步步接近。
嗖——
双方好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血狼再次回首,张口吐出一道血光,扭头继续逃窜。何忆平想都不想就凝出灵斧劈斩,再用灵甲抵挡。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只见一条人影突然从缝隙中窜出,手持一把红光妖艳的短锥,像毒蛇般刺向他的丹田。
扑——
何忆平腾地瞪大了眼睛,惊愕地低头望向腹部,片刻后又被欣喜取代,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狼剞。
狼剞脸上的狞笑渐渐凝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忙用双手握住短锥,惊慌地死死推进,把何忆平推得不断后退。
“你败了。”何忆平探爪扣在他的脸上,用力往山壁上撞去。
砰!
狼剞被撞得头晕目眩,又被一阵剧痛惊醒,看到一条腿离己而去,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狼剞双眼失神,不停地喃喃自语。
“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就让你看个明白。”何忆平攥住身上的织袍用力一扯,“嘶啦”,织袍被他扯成两半甩出去,露出里面似水波起伏的法袍来。
狼剞面色灰败,目光呆滞地仰望头顶,一根根如狼牙的钟乳倒悬。
他败了,不是败在计谋,而是败在对方的上品法袍上。而上品法器需要秘方才能炼制,罪恶荒原更是人人自珍,就算是刺沙堂也才寥寥几样,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得到。
“呜呜。”血狼看到主人被制,不敢轻举妄动,远远地呜咽哀嚎。
何忆平回头瞥了一眼,问道:“我师姐怎么样了?”
狼剞闭口不答。
何忆平也不生气,把他双手扭到身上,提着一步步逼向血狼。血狼见狼剞挡在前面,着急地在原地打转,却是不敢发出血光。
狼剞眼珠动了动,终是长叹一声:“放过它吧。那女的没事,我只是凭借对地势的熟悉,想方法甩悼了她。”
何忆平停住脚步,道:“增大局部优势,以强击弱。看来你是想利用地势甩悼追踪后迂回,合血狼之力除悼我,再伺机偷袭她?很好的战术,如果这一切顺利,也许你此时的下场就换成我了。”
狼剞再叹,道:“我没想到的是,你面对大狼它们竟然能怎么快就胜出,更没料到你暗中还穿着一件上品法袍。”
“是呀。不在设想之内的事太多了,就像你还能活着离开一样,只要说出勾结之人。”何忆平道。
狼剞半晌才开口:“我不相信你。”
何忆平不久前才公然毁约,这次还想对方相信几无可能。但他既然会提出,自然有说服的理由,道:“你灵兽被杀,又失去一足,如今的实力不足以威胁到我,放过你又有何妨。”
狼剞却是很快作出回答,道:“你是毁约之人,不代表我也是。我曾与他有过约定,死都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出他的姓名,你就不必再劝了。”
“任何人?”何忆平问。
“是。”狼剞道。
“死都不会?”何忆平再问。
“是。”狼剞坚定不移。
何忆平默然良久,把狼剞放下,扶着依在山壁上,道:“还有什么话要说?”
狼剞诧异地看着他,摇头:“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我并不姓狼,也没有姓,只有一个名字叫野拾。父母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像他们从没有在我生命中出现过,我生命中也没有他们。”说完眼角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狼剞苦涩的一生从心头流过,何忆平仿佛喝下一杯酸楚的浊酒,内心深处响起一声长叹。
“最后一刻,你是值得尊重的对手。”
剑光亮起,狼剞人头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