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何忆平不停地挥动着拳脚,一招一式重如拖泥,浑身汗流浃背。已经过去六个时辰,修者体魄强健,就算不运用真气,想大量出汗并不容易。
旁边铜鼎下堆着烧得通红的炽光岩,铜鼎内沸腾的热水‘咕咕’冒着气泡,各种各样的药材随着气泡翻滚浮沉,散发出沁人心肺的药香。
“还差一点,要全身的毛孔打开,才能更好地吸收药力。现在只是上身通,还要裤子也全湿透才行。”何忆平暗自打气,咬牙坚持。
“嗯——”咬牙抿唇扬眉瞪目,每出一拳都从胸腹压迫一股气流到鼻孔发出喝音,如虎豹低吟。
“嚯——”嘴巴微张,气息下沉,随着身躯也向下一沉,一股气流断断续续从口中压出,如闷雷滚滚。
又是六个时辰过去,何忆平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额头汗珠滚滚,全身汗出如浆,织袍紧贴在身上现出虽不虬结但均匀修长的身体。
“就是这时!”
何忆平扒下织袍没入铜鼎,摆开了锻体架势。随着粗重的呼吸,毛孔开合之间,顿时酸麻热胀各种感觉钻进了身体之中。有时觉得皮肤膨胀如象皮,有时觉得身体内有游鱼乱窜。
半个时辰后,铜鼎中的药汁淡如清烫,水面上浮起了一层黑腻的杂质。
何忆平如鱼跃涧掠出了铜鼎,真气运于手掌不断拍打全身,“啪啪啪”的声响连绵不断。直至皮肤从通红变成了白皙,又摆开架势打起拳来。
只见拳风更烈,身法也快了几分,起伏之间如虎蓄势,如豹疾窜。看似轻灵实则力重千钧,双脚起落之间在地面上踏出一个个浅坑。
何忆平越打越有精神,压抑不住胸中气息,忍不住仰头长啸了一声,如龙吟虎啸久久不息。全身骨骼一阵“噼啪”作响,身体如雨后春笋不断拔高。
就在这时!
何忆平一个恍惚,不由自主地进入了观想状态,眉窍内的虚无空间白光大放,齐照向灵体。灵体一阵变幻凭空拔高了一截,遍体玄纹更是熠熠生辉,恍惚间如波浪般徐徐流淌,微微陷进灵体。
他只觉得全身好像被烧红的铁丝勒紧,深入骨髓般的疼痛直冲脑海,全身气血如潮涌动,皮肤上泌出一滴滴黑褐色的血珠。
半晌,何忆平才回过神来,连忙察看身体,却是什么异状都没有发现,只是感觉那撑山一式深入四肢百胲,举手投脚之间仿佛可开山撑岳。
“原来带有撑山之意就是炼意期呀。”
三年苦练一朝功成,开心得意各种情绪齐泛起心头,他情不自禁地奔跑欢呼,犁起花草土石四散飞射,足足有半个时辰。
收拾完换上新衣,何忆平望着被破坏得一蹋糊涂的院落苦起了脸。想了想,忙又填又压把院子弄平,这才向演武场走去。
......
“恭喜何师弟更进一步。”易继昌在演武场边沿盘坐修炼,一直注意着后山小路,何忆平才刚出现,马上就起身迎了上去。
何忆平半是忐忑半是开心,道:“多谢易师兄相助。师兄等侯于此,犹如那痴情之人,苦盼着恋人出现而望眼欲穿,师弟我心中感动非常。”
易继昌浑身打了个寒颤,连连摇手道:“你这笑话好可怕,更让我心里忐忑不安。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呀?”
何忆平被说中了心事,讪讪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一不小心,你院落的花花草草全没了。”
易继昌脸色一僵,假装生气地探爪猛抓向他的肩头。
何忆平站立不动,等他的手抓中,肩头突然往下一沉,绷直他的手臂后再一撞。
砰——
何忆平像撞在铁柱上,半边身体麻痹僵住。易继昌却是“噔噔”倒退了两步。
“易师兄力气真大。”何忆平抚着生痛的肩膀说道。
却不知易继昌心里更是惊骇,他的灵体是渊龟,以雄厚坚固著称,在锻体上也较常人出色很多。虽说单臂对抗肩膀很是吃亏,但自己可是退后了两步。
“难道他刚刚突破炼形的身体强度,并不比我炼体中期多年的积累逊色多少?”
“易师兄!易师兄?再不说话我可走了呀。你伤了我,也不跟你要医药费了,就当是赔偿那些花花草草吧。”何忆平见他沉吟不语,作势欲走。
易继昌见他耍起无赖,哭笑不得地道:“开什么玩笑,怎么能不要你赔?还不快点跟我到半山腰,领取植皮重新覆上。”
......
院落中,何忆平和易继昌像农夫一般,松土、覆草、挖坑、种花、浇水,忙的不可开交,看两人娴熟的样子,显然对这活并不陌生。
好不容易才忙完,两人并没有觉得疲惫,反而开心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易继昌哈哈笑道:“不错,还是自己种的东西看起来舒服,以前总觉得院子缺了什么,原来是缺了这种感觉呀。”
何忆平微微点头,道:“毕竟是亲手种的嘛,自然有亲近之意。”
易继昌很是赞同,张开双臂夸张地吟唱:“花草!是我亲手种下。欢乐成长吧!我愿化作朝阳,为你洒下光辉。我愿化为那风,轻轻带走你的忧伤。”
何忆平如被雷殛,忽然觉得天气好冷,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慌忙说道:“既然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修炼了。”
易继昌翻了个白眼,怒道:“滚!你就会死修炼,人生需要多感悟懂不?”
“那个......我人生阅历还浅,等悟了再和你一起感慨。”何忆平慌乱扭身疾走,走了几步忽回头道:“只是,你这么爱惜花草,那有办法进院子时不踩到它们吗?”
易继昌瞬间石化,望着院子面带忧愁。
......
何忆平当然不全是被易继昌突发的诗意吓到,也是想早些看灵体有没有新的变化。如果说别人是观想灵体感悟,那他就是个例外,只能按步就班地按照灵体修炼,所以灵体是否有新的变化关乎以后的修炼,又怎么能不心急。
不出所料,当他把神识凝注到灵体额头的玄纹上,灵体又是乍然而动,摆了个双拳虚握,极度专注地向下劈砍的动作。手中虽无剑,却似乎握有绝世神兵。劈砍的虽是空处,却仿佛要把一座大山一斩而开。
此动作看似简单,但带有某种特殊的韵味,意可开山的同时,手上的力又像往上挑起一座大山,两种矛盾的力点让全身气血在胸口不停翻滚。只试了一会,就全身有汗泌出,这不是累到,而是气血如沸水蒸腾,汗水不由自主地从毛孔里蒸出来,还带出一缕缕黑褐色的血丝,被汗水一糊掺在了一起。
何忆平感觉胸口有块垒横陈,说不出的郁结烦闷。仔细琢磨也没有个头绪,见如此锻体确有炼意期的炼血之效,也就不在理会,每天坚持锻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