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时期,大地沉寂,生机全无。
寂寂然不知何年,灵物渐生,衍化万千。然众灵愚昧,只知终日搏杀,又因有翻江倒海之力,毁天裂地之能,导致山河易貌,水陆变迂。
上古时代,一灵名“苍”,其宽万里,其长难量。因慑于天地之威而有所感,历经千万年偶成道体,见凶灵残暴遂生四方教化之心。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诸灵渐有成就道体者,然凶灵与道体者噬杀之心依然。
“苍”渐老,心悲戚!
忽一日,大劫至。天降神雷千日,地涌焚火三年,天地如雷火炼狱,诸灵灭绝者十之八九,“苍”亦然!
道体者诞有后代曰“人”,最是接近道体兼少有智慧。因环境险劣,多人聚集求生。
初始,人之寿长有千岁,随着时光变迂逐渐缩短,至今难有上百年者。无数智者前赴后继探索长寿之术,终成灵修之体系传承延续。
天南界的人族拓展疆域辽阔,又建有城池无数,由各大门派宗族共同建有万灵盟管治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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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小村,正是一年辞旧时。家家户户都挂上大红的灯笼,一根根系着七色丝绢的彩绳延伸至对面,忙碌了一年的人们,纷纷牵着穿上新衣的孩子走门串户,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嘭!嘭!嘭!
“哥哥!你看,我这个爆竹肯定飞得比你的高!”
村中心的十字路口,一名六七岁,梳有两条小辫,穿着小花褂的小女孩拍手欢叫,两只澄清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泉。
“我还没放呢,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比我的高了?”
一名八九岁,曲发如蛇的小男孩拍着胸膛不服气地大喊。掏出一根爆竹放在地上,眼珠转了转又拿了起来,用手堆起高高的泥士才插上去。
“砰。”小男孩刚想点火,耳边传来惊吓,他如受惊的兔子般缩回身子,抬头望去,原来是那女孩在吓唬他。
“嘻嘻!哥哥胆子最小了,刚刚还说我不敢放爆竹。”小女孩一手指着他,一手捂着肚子,婴儿肥的圆脸上满是嬉笑。
小男孩脸色一红,小脸一扳道:“谁说我不敢了,你不准再吓我呀。”说完一边索索地点火,一边偷眼盯住小女孩,免得再次从背后偷偷吓唬他。
“咝咝咝”燃线被点着,小男孩急忙转身就跑。
“砰!”一声闷响,爆竹因为深陷泥土中无法升高,炸得泥沙四散飞溅。
“呜呜!哥哥坏坏,沙子进入人家眼睛里了,我回家告诉娘亲去。呜呜......”小女孩捂住眼睛大哭起来。
“别!别!让哥哥看看。”男孩围着小女孩急得团团乱转,目光落到不远处树荫下,边跑边喊道:“何忆平,你怎么还在看书呀?快点过来,不帮我妹妹取出眼中的沙子,下次再也别想借书给你了。”
树荫下,一位十一岁左右的清秀男孩正抱着双膝,捧着一本卷册看得津津有味,身边喧嚣仿佛离他很是遥远。
此时他迷茫地抬头望向曲发小男孩,心神还沉浸在光怪陆离的书中世界。
男孩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卷册,拉着衣袖就朝小女孩跑去。
“别急,先让她哭。”何忆平明白怎么回事后,一把抢回卷册又翻看起来。
小女孩一听这话,气鼓鼓地扭过头,“哇哇”哭得更是伤心。曲发男孩生气地一推他,握紧拳头就要砸到他脸上,道:“你敢欺负我妹妹!”
何忆平连忙边摇手边解释道:“不是呀!我的意思是让她哭得眼泪多些,把沙子带出来。”
小男孩拳头松了下来,怀疑地问道:“真的?你不会又从书里乱学来的吧?上次你说‘青羊果’吃了可以长高的快些,结果害我闹了一天的肚子。”
何忆平小脸微红,冷哼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转头对小女孩说道:“把手拿开,对对,就这样,然后慢慢睁开眼睛,别总是闭着呀!对对,不用全部睁开也行,好,就这样,看着我的手中的书卷慢慢转动。怎么样,还难受不?我们再做一遍。”
小女孩听话地照着他说的做,几遍后眨了眨眼睛,犹豫着说道:“好像还有一点点。”
何忆平点了点头,道:“要不,你再哭?”
“哼......”小女孩生气地跺了跺脚扭头就走,刚跑出去几步远,两只水灵灵的眼珠闪过一抹天真的促狭又折返回来,拿出一根爆竹说道:“何忆平,嘻嘻,你自从上次被炸到手后,就不敢再放爆竹,如果今天不把这根炸了,以后就叫你何胆小。”
何忆平被嘲笑,脸色变得通红,梗着脖子喊道:“你胡说,我几时怕放爆竹了,今天就放给你看看。”说完犹豫地拿过爆竹,放到地面上蹲身就要点火。
小女孩脸上的兴奋快要溢了出来,捏手捏脚地摸到他身后,抬脚就想跺地吓唬。
何忆平好像知道她会来这一出,回过头来嘿嘿一笑,绕到另一头朝着她,快速地点着燃线扭身就走。小女孩没料到他会突然玩这一手,惊叫一声慌忙转身跑开。
砰——
爆竹在空中炸成一朵烟花徐徐洒落......
在烟花盛开的地方,一片火云骤然绽放,如同地狱妖莲。
一只云纹白虎踏云疾至。
一个虎背熊腰的槐梧大汉踩在它身上,虎视眈眈地直逼向红云,弓身探爪摆出虎扑的姿势,如同欲择人而噬的猛虎。
而他头顶一只虎身似虚似实,绷紧背脊蓄势欲扑,激起灵气层层翻卷。
“三虎跃涧!”大汉嗡声大喝,纵身一跃撞向了火云,云纹白虎和虎身虚影同时一扑。
“虎尽寒!”一个惊怒交加的声音从火云中传出,火云剧烈翻滚后如裂帛般撕毁,一蓬血雨碎肉夹杂着各色灵光洒落地面。
轰——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空气如水波般层层荡漾褶皱,一股股热浪掠过大地,房屋轰然倒塌烧毁,所有村民的血肉寸寸化成灰烬,整个村庄倒满森森骨架如同人间地狱。
槐梧大汉疾冲而下,面带欣喜地飞遁到一个曲发的小男孩身边,手一探抓住一把似石似木的厚身古剑,奋力一提,却是用力过猛踉跄着倒退几步。
“怎么变得这么轻了?”大汉面带不解之色,翻来覆去地察看手中古剑。
“还有,这名小孩应该是得异宝保护才得幸存,但怎么还有一个没有死?”大叹喃喃自语就想走向不远处,一名满身灼伤的男孩。
忽然,他神色一变,身形一起,在远方闪动几下就消失无踪。
就在槐梧大汉消失的同时,一名长须清瘦的老者忽地闪现,望着满地的森森白骨满是愤怒,取出一枚青色玉简往空中一扔。
砰——
高空上炸起一道黑色的烽火,在天空中形了一个巨大的“万”字,黝暗把天色都染淡了几分。
老者疑惑地围着幸存的两人转了两圈,神识一探入眉窍后露出惊喜,长袖卷起两人向远处飞遁而去。不够一柱香时间又折返,此时却是两手空空。
约半个时辰,一船十余丈长的飞舟疾驰而至,一名方脸虬髯的中年男子从中掠出,胸口绣有银色甲胄。
中年男子神识一扫,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忙上前询问:“我是银甲执法使邢守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老者发现飞舟到来之时早就肃手恭立,此时上前见礼道:“栖兽山掌门黄犰见过邢执法,不久前此地有灵气爆发,当黄某到来之时只看到满地骸骨,又有散落灵物无数,其中还有一圆环法宝,疑有高阶修士违反禁令在此地搏斗。”
邢守乐处理此类事件无数,早在心中有了一定的判断,手一招,把圆环法宝摄到手中,察看片刻后道:“此法宝乃整取红鸱胲骨,再辅以多种材料制成。最近没有被祭炼过,应是主人修为不够,最多是纯元期,而他能逃到此地才被击杀,说明击杀他之人修为也是如此。”
黄犰愤愤地说道:“邢执法法眼如炬,万灵盟有禁令保护垦荒之民和戍边之派,如今恶行频发,还请为我栖兽山主持公道。”
邢守乐语气充满无柰,苦笑道:“黄道友,你所说我也知道,但这执法使是得罪人的活,愿意当的人越来越少,像此类小案件可说是堆积如山。而目前又没有找到任何指明凶手的线索,况且此地靠着荒野,更是增加了搜察的难度,我们也无能为力呀。”
黄犰也知道邢守乐说的是实情,像灭村之事在栖兽山发生过多起,到目前为止连一名凶手都没捉住,不过还是心存希望,躬身行礼道:“邢执法,我栖兽山戍守边荒多年,凡民修士日夜劳苦,竟然还有恶人残害。长此以往,我派的道统将会因为没有灵体者出而灭绝,还请为我们主持公道呀!”
邢守乐忙侧身半避,叹息道:“邢某也就是个执法使,小事还能管管,大事轮不上我开口,我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多巡视栖兽山的领地。”
“唉!”黄犰长叹一声跌坐在地,望着遍地骸骨怔怔出神。
其实边荒恶行频发,跟天南界的规定有很大的关系。
天南界视修者与凡人数量增长,会不定时发起拓荒之战,在莽荒之中建立坚城,又以城池为辐射分配灵脉予大功者设立门派或家族,防守鸟兽鱼虫诸般凶灵侵入内地。
一些夹缝中生存的门派家族或者有志建立新门派的修士,往往乐于参加拓荒之战。不仅是可以获得发展的空间和资源,而且有万灵盟的禁令保护驻地不被攻打,可得长足发展。
当然,获得灵脉建立门派并不容易,更多的是没有获得资格的人。这些人之所以参加战斗,本就想在新域发展壮大,最终总有一部分人因为没有获得立派的资格,选择并入新建门派中。戍边是件危险的事,在收获的同时也要付出,而这样的付出往往是血的代价,所以一般门派并没有拒绝这种合并。
戍边的门派和家族不能被攻打只是相对而言,明面上是没有人敢这么做,但更多的是暗地的威胁。边域人员情况复杂,有躲避仇家而前来寻求庇护的、有违反禁令逃入荒野的、有猎取灵兽四处出没的等等。其中亡命之徒不少,他们自然不会遵守什么禁令,对小门派的威胁也最大,更有些门派暗中雇用他们去对付有仇怨的,灭门之事也有过听闻。
栖兽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新建立的门派,至今方一百五十余年的历史。拓荒中战殁只余五人,后来吸纳了一个白氏家族,发展到现在修士也不过四十余人,其中炼体期的弟子居多,属于最弱小的门派之一。
像南山小村这样的惨案在边域不时发生,大多是修士争斗而被波及,万灵盟有时也能捉到一些人明刑警示,但更多是查无可查或者犯案之人逃入荒野之中。
栖兽山治地千里,其中适合耕种之地不多,凡民数量不足十万,本来人口数量会逐年增长,但多次发生灭村之事,人口反而越来越少,相应检测出有灵体之人也是越来越少,可说是动摇了门派的根基。
黄犰黯然不语,半晌才起身默默地收拢胲骨合葬一处,取出一坛酒往地上一泼,双手捧着酒坛猛灌起来,只一会地上就堆积起如小山般的空坛。
邢守乐一边静静看着也不打扰,直到黄犰叹了口气回过身来,把一个包袱递到他面前:“这是散落的灵物,请黄掌门收好。”
黄犰犹豫一下接了过来,打开包袱取出圆环法宝说道:“还请荆执法收好此法宝,当成证据便于以后查找凶手。”
邢守乐眼中闪出一丝喜色,但好像想到什么,把法宝推回黄犰,道:“不必了,邢某受之有愧,黄掌门留着自用吧,以后如有凶犯的线索,可到武平城找我。”说完掠上飞舟,作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