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自己的小外甥,钟离子乘着红色大鹏鸟,穿过了一重又一重天。他每穿过一重玉宇,见到的世界都是别有洞天,光怪陆离的。这一路更像是经历了四时之变,一会儿风和日丽,一会儿电闪雷鸣,时而有热流笼罩,时而有寒流袭来。
钟离子晏然自若地盘坐在大鹏鸟的脊背上,他的周身出现了一个金钟罩形状的气体屏障,屏障将变化无常的大自然力量结结实实地挡住,襁褓中的澹台青呼呼地大睡着。
大约过了两个半时辰,大鹏鸟终于翱翔在了第一重天地的空中。钟离子睁开了微闭的双目,俯瞰着地上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这九万里外的一重天,他也是第一次来。
这里的山挺高,但山上没有大片的茂密森林,只有七零八落的一株株参天大树;水很清,但没有大条的奔腾江海,只是横七竖八的一条条潺潺小河。这里草原很多,大片的牧场随处可见,骏马膘肥体键,牛羊成群,如此一说,这里虽不及九重玉宇的民熙物阜,倒也不至于像传说中的那样穷山恶水。
“第一重天到了,依着父亲的嘱咐,我的首要任务是赶紧找到一个叫即墨渊的人,把孩子交给他,此事不能多耽搁啊,一会要是我这宝贝外甥醒来,饿得哇哇大哭,我可就干瞪眼了,自己又没奶水!”想到这,钟离子一脸苦笑。
眼看着大鹏鸟离地面,只有不足百米高,钟离子开始左右张望着,环顾着四周。这大鹏鸟体格太大,低空飞行实在不便,大材小用不说,而且也太招摇了,他可不想多生事端。
忽然看到远处有一崇山峻岭,钟离子喜出望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乘着大鹏鸟直朝山顶飞去,打算将这“坐骑”藏匿于山岚之中,那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神鸟啊,神鸟,你可不要乱飞啊!”钟离子抚摸着它的羽翼道。
红色大鹏鸟灵性地鸣叫了两声,这是一种神奇的飞禽,相传,它们是这个神秘星球开天辟地时所生。混沌裂变,除了衍生出九重天地外,玉宇中还多出了上百种飞禽走兽。这“红色大鹏鸟”乃是飞禽之长,日日夜夜盘旋在九重玉宇中,守护这个神秘星球是它们不变的使命。
“哈哈,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啊,真是只神奇的大鸟,那我可走喽。”
说完,钟离子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小外甥,念道:“小外甥啊,你可真能睡,你父母都不要你了啊,还睡得这么香,啧啧!”
钟离子御风而下,顷刻间就到了山脚,忽抬头望见远处炊烟袅袅,又腾空而起,来看个究竟。果然一去二三里外是一片大牧场,牧场周围坐落着几十间竹屋,他盼着可以在那里打听到即墨渊的下落。
眨眼间,他来到了牧场门外,只见一个裹着头巾的黝黑小伙,正在用斧头劈柴,一旁的柴薪堆积及腰高。挨着柴薪的是一口酱色大水缸,看来这是在生火做饭。
“小哥,在下有礼了!”话音未落,他怀中的澹台青醒了,可能是因为劈柴声太过刺耳,搅扰了他的美梦。这孩子一睁眼就哭个不停,钟离子见状,赶忙又晃又哄的,可是他的小外甥就是不买账。
见有人来了,黝黑小伙停下了手中锋利的斧头,阳光照在斧面上,闪过一道白光,他歪着脑袋,打量起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男子。
“瞧你这一身打扮,你不是本地人吧?”黝黑小伙冷冷道。
“小哥说对了,我是外地来的,想请你行个方便,能不能——”钟离子还没把话说完,就被小伙子打断了。
“你是讨饭的?我看你也不像啊,我要干活了!你去别处吧!”
闻声,钟离子脸上的一丝笑意全无,清秀的眉毛拧成一对褶皱,心中暗骂道:“这真是蛮夷之地,竖子好生无礼!”可看着怀中的外甥饿得直哭,他实在于心不忍,又彬彬有礼道:“请你给这孩子一碗热粥喝吧?我不用!”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是聋了,还是瞎了,走走走!”黝黑小伙不耐烦得骂道。
钟离子怒不可遏,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气,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只见他浑身上下笼罩起一层红色的气焰,目眦尽裂地一声呐喊:“啊!”
这一声吼叫,让黝黑小伙慌乱地丢下斧头,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他只觉突然天旋地转。一旁的水缸顿时支离破碎,连不远处的竹屋子里也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身后的山峦中随之惊起一群雅雀。
钟离子使出的是气术中的“气声”。“气声”是通过斗气,使固体、或液体、或气体产生剧烈的震动,从而传播巨大的能量。他这一嘶吼,空气瞬间就成了能量的载体。人一旦被这种“气声”所伤,轻微会心烦意乱;稍重则头晕目眩;中创能天旋地转;至极,可经脉尽断。这样说来,他还是手下留了情,毕竟不想乱伤人命。
这时,不远处的竹屋里慌里慌张地走出了一位中年男子。此人皮肤蜡黄,身材魁梧,穿着短衫长裤。
“公子息怒!”中年男子作揖道。
钟离子见有人走来,身上的气焰也慢慢消失了,道:“这厮实在无礼,连给这孩子碗热粥吃都不舍得,还骂骂咧咧,真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血气方刚的钟离子估计也被气昏了头,竟一时忘了自己怀中的孩子,虽说“气声”的力量直指外物,但是,这声音响彻,怕是会吓到自己的外甥。
想到这,他赶忙低头,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澹台青不仅安然无恙,眉心的那颗青痣,竟闪烁着青色的光芒。可他还没来得及看个明白,光芒就褪去了,又恢复了以往的暗淡。钟离子虽自身气术修为极高,对这奇异景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在下管教无方,在这向公子赔罪了!”中年男子拱手道,“颜丑,还不快向公子赔罪!”
“公子饶命,小人有眼无珠!”那黝黑小伙跪拜在地上惶恐道,一时没了方才的神气。
“罢了,请问这位先生,能否给这孩子一口吃的!哭得实在让人心烦意乱啊!”
“这孩子还没长牙吧?”中年男子道。
钟离子点了点头,回道:“先生慧眼,这孩子是我从半道上捡到的,看他实在可怜,就想找个人家,弄些吃的,喂喂这孩子!”
“这么小得吃母乳啊,可是不怕公子见笑,这里的女人都去上山采药,或是下田锄草去了,只有几个老妪在家,也无济于事,要不?”
“先生不妨直说!”
“给孩子喂牛乳吧?”
“牲畜的奶?”钟离子脱口就道,随之意识到自己说话有失身份,就咳嗽了声来掩饰自己的窘态,转而正襟道:“也只有这样了!”
“公子放心,我这牧场有百十头奶牛,那**可是新鲜营养得很。”男子说着,脸上难掩油然浮起的一丝得意神情。
听了他的话,钟离子将信将疑,在第九重玉宇喝多了琼浆玉液,他竟不晓得世上还有这等珍品。
“那多谢先生了,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姓颜,名慈,是这家牧场的主人,公子,请随我来!”
谈话间,钟离子跟随颜慈,来到了其中一间稍大的竹舍,坐了下来。
“刘婶,去给这孩子接碗热牛乳来。”
闻声,一个稍显驼背的老妇人,拿着一瓷碗走出了屋,一会儿,就端过来一碗热乎乎的牛乳。
钟离子左手接过瓷碗,倏尔右手食指指向碗中,只见碗中白乳凝成一条弧线,一点一点滴入婴孩之口中。见状,一旁的颜慈顿时目瞪口呆,叹为观止。有鲜美的**喝,澹台青这才停止了啼哭,不一会,就闭上了嘴巴,摆起了头,看来,他是吃饱了。
看着外甥高兴地拍起了肥嘟嘟的小手,钟离子也被他逗得合不拢嘴。颜慈脸上也挂起了祥和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跟着抢起镜头,一如榆树皮上的纹理。
瞧着外甥眉心的青痣,钟离子耳边又响起了父亲的嘱咐,忙问道:“不知能否向先生打听一人?”
“不知公子要问何人?”
“此人叫‘即墨渊’!”
听闻,颜慈思索片刻,笑道:“在下看得出,公子并非歹人,实不相瞒,即墨渊是我的故友,不知公子有何事要见即墨老先生。”
“慕名而来,拜访而已!”钟离子回道。
“既然如此,在下就知无不言了,即墨老先生住在距离此地八十里外的‘景轩城’,他在城南门口内有个算命铺子,公子可去那里寻他。”
“喔,多谢先生,那多有打扰,告辞啦!”说着,钟离子站起了身。
“现在动身,恐怕到了就得天黑了!公子何不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在下备上马车,送你们到那里!”
“先生的美意,我心领了,后会有期!”说完,钟离子抱着外甥飘然离去。
颜慈极目望去,若有所思。
“场主,这人什么来头,如此厉害!”颜丑支吾道,“刚才真是吓死人了!”
“我也不知啊,这位公子肯定不是寻常之人——好了,你接着去干活吧!”颜慈怒斥道。